“嘘……”魏中林听见她兴奋的叫唤声吓的忙竖起手指做噤声状,又暗指了指为他们领路的侍卫,小声提醒道,“禁军营中切勿喧哗,违者军令惩罚。”
孟宛清没料到里面制度竟如此规严,顿时安静下,小声回道,“我有功名在身,他们也能打吗?”
魏中林听了她的话,一言难尽看回她,“你试试不就知道?”
算了,她不敢试。
一路屏声静气的跟着领路的侍卫走到训练的围场边,但见队列分明,严阵以待,士兵们个个身着铁甲,手持长枪,杀气森森。
“他们今日似是要训练阵法。”魏中林平日来的较多,对这儿的操练也较熟悉。
孟宛清却是看什么都新鲜,要知道像她这种平日连入禁军营都没资格的人,生平第一次有机会进来自然是满目稀奇。
难得看她少见多怪的样子,魏中林不禁有些得意,清咳道,“跟着本世子,日后有你长见识的时候。”
孟宛清却是毫不留情的“呸”回去,一双熠熠有神的乌黑眼眸直透过围场看向里去,余光也不给他。
不多时,只听一阵“咚咚咚”的急骤鼓槌声,响彻四面八方。
“快看,要摆阵了。”魏中林也被这骤密如雷的鼓槌声感染了,异常亢奋道。
孟宛清本想借机贬他几句,不是还笑她没见识没?但听鼓声滚滚,大有金戈铁马驰骋纵横之势,一时也忍不住被吸引,全神贯注在旁观看。
围场之上,尘土飞扬。
士兵们有条不紊的分列几队,步伐严密,整齐划一。
“方阵!”
一声令下,只见偌大方阵眨眼分散成数个小方阵,又见小方阵组成大方阵,可谓阵中容阵。
“方阵中央的兵力少,四周的兵力多。中间兵力少,可以虚张声势。四周兵力多,可以更好的防御敌人进攻,方阵是一种攻防比较平衡的阵型。指挥等金鼓旗帜一般部署在方阵的后方。两翼薄弱,适合进攻。”魏中林忍不住兴奋的说了句。
孟宛清不禁对他刮目相看,“你如何知晓。”
魏中林没回话,却是伸手指向围场中央,“四叔告诉我的。”
顺着他手指的方向,孟宛清看见了,围场中他一身明光铠,两肩护甲虎头龙首纹,烈日之下,铠甲反射熠熠白光。
“见日之光,天下大明。”
不知为何,孟宛清脑中竟浮现这句话来。
才倏忽功夫,阵法大变,所有士兵呈雁字形横向展开,左右两翼向前或者向后梯次排列的战斗队形,就像猿猴的两臂向前伸出一样,是一种用来包抄迂回的阵型。
若两翼是机动性比较强的骑兵,则在静止时,可获得处于中央步兵的保护与支援,而又可发挥进攻骑兵的威力,增加突然性。
“平戎万全阵。”但见他手挥旗帜,统帅全军。
平戎万全阵是由前后左中右五军组成,约几里见方的正方形大阵,拓展纵深,把主力步兵部署在阵势的中央,加强战车,组成三个车营增强步兵的防御能力与攻击能力,把骑兵部署在前后左右担任警戒和掩护中央大阵……
这是一种保守的防御阵型,达到以步兵为主力的京军可在平原对抗北方游牧民族骑兵的目的。
阵法诡变,气势威严。
直将孟宛清看的混身起了鸡皮疙瘩,热血奔涌,恨不能换身盔甲,上阵御敌。
魏中林又何尝不是如此,他正当血气方刚的少年之龄,一腔热血,满腔抱负,只愿随军而去保家卫国,驱杀外敌。
围场内,鼓声正紧,一轮又一轮的阵法变幻莫测。
*
直至午时,训练才结束。
孟宛清也已看的口干舌燥,汗湿衣襟,现下虽近十月,早晚清凉,可日间却仍暑热难挡。
“走,我带你去营帐里休息休息。”魏中林也热的满头大汗,手不时去解衣领,也不在意是不是露出里面肌肤。
孟宛清目不斜视,无论他怎么劝她将衣衫解开些透透气,只当没听见。
尽管,她确实好热。
俩人离开围场走到驻扎在围场不远处的营帐,大大小小数十个,听魏中林说是为了让士兵时刻警惕如临战场。
他将她带到其中一个与其它并无区别的营帐前便道,“你先在里面等我,我去看看有没有什么消暑的东西。”
孟宛清被日头暴晒脸有些泛红,虽女扮男装,可爱美之心却是无论如何都改变不了的。
怕被晒黑,所以她听了他的话便点点头,“那我就在这儿等你。”
说完,走了进去。
进去之时不禁打量眼前营帐,但见帐内宽敞舒适,简易摆着几张桌案板凳,最右搁置一排兵器架,上有弩、枪、棍、刀、剑、矛还有种种她说不出名字的兵器。
看上去轻便灵巧,她尝试将其中一根长矛抽出,结果手腕差点被长矛的重量压折了,吓得她倒抽一口气,使出混身力气才费劲的将长矛归置原位。
“这么重……”她拧眉自言自语说了句。
研究完兵器架她又将目光放在营帐中心的舆图跟沙盘,舆图上注明分率、准望、道里、高下、方邪、迂直。
川字是流水,山字是三座山峰,田是分成小块的土地,这些图形符号都有特殊的含义。
她依稀从上面辨出渝州、苍南、济北还有滇南等大京国几个重要番地。
正入神的看着,只听帐外传来一阵沉稳有力的脚步声。
难道是魏中林回来了?
“总都头。”只听外面士兵恭敬道。
伴着一道低声的男声,漫不经心应了句,“嗯。”
孟宛清心中暗叫不好,见帐中有个屏风马上躲了过去,光是躲着还不行,屏风上恰好搭着一件长衫她想也不想的便用长衫遮住自己。
而他,恰好也在此时走进。
隔着屏风她看见一个削瘦英挺的身影越走越近,边走边解铠甲,明耀的甲胄被他弃于一旁,剩下的便是轻薄的月白色内衫。
刚从围场列阵回来,风尘仆仆,大汗淋漓。
屋子中隐约能闻到他身上强烈的男子气息,带着某种侵略的意味,她耳朵尖不好意思的红了下。
他已经开始解内衫了。
解到一半似是想到什么,走到舆图前凝眉思索,半解的衣衫将他胸口袒露无遗,那是一具成年男子的身躯,不似她身边认识的青稚少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