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场混乱一片,江落挑眉,祁家好像出事了。
但他现在却很喜欢这种意外。
确实出事了。
从楼上下来的祁家人脸色难看,他们招来管家吩咐了几句,很快,大厅内的侍者便脚步匆匆地封闭了别墅的门窗。
祁父沉着脸走到了人群面前,“各位,有人闯入了我的书房想要偷走元天珠,触动了阵法。凶手虽然没有得手,但却让他逃走了。而且在我们打开保险箱检查元天珠的时候,我们发现,元天珠已经不见了。”
他的目光在人群中扫视,特地在面露惊讶的江落身上停留了几秒,“抱歉,现在劳烦各位等一等,也希望各位体谅我们的心情。经过我们的搜身过后,确定无误再离开别墅。”
祁父的话强硬,但元天珠这等宝物消失,众人也能理解。徐院长拄着拐杖,转身对着学生们道:“那我们就等一等,等他们检查之后咱们再走。”
江落笑着应声,“好。”
从外表上,完全不会有人看出那颗丢失的元天珠此时正藏在他的内口袋中。
祁家的动作很快,宾客在大门处排起队伍,被检查身上没有藏过元天珠后才能让他们离开。江落观察他们检查的手段,男士需要脱掉外套,将衬衫袖子卷起,检查身上的各个口袋。女士则检查皮包和首饰,除此之外,所有人还要检查鞋内。来参加宴会的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祁家还不敢做得太过分,但这样的方法已经很是严密。
江落看了一会,知道不能把元天珠放在身上。
但交给阴阳环中的十二生肖同样不可能。
这里奇人异士这么多,一只蚊子都飞不出去。用阴阳环藏东西只会更危险。
江落余光瞥过后方端着托盘来送饮料的侍者,在侍者即将到他们这里时,装作不经意地往后退了一步,正好撞上了侍者递过来的饮品。
酒水洒了江落一身,侍者连忙弯腰道歉,“对不起先生,实在不好意思。”
同伴们急忙递过来纸,江落擦了擦,无奈笑了一声,“没关系。你们先排着,我去洗手间整理整理。”
江落往卫生间走去,站在门口处监督的祁父看到他的动静,皱眉让人叫来了祁野。
“我听说你先前带人进书房看了元天珠?”
祁野有些分神,“对。”
“里面有没有江落?”
祁野回过神,皱眉,“有他,这有什么问题?”
祁父思索了片刻,“你觉得会不会是他偷走了元天珠?”
“不可能,”祁野坚定地道,“在看元天珠时,他站得最远,碰都没有碰元天珠一下。而且我可以肯定,他们看完之后,我亲手把元天珠放进盒子锁了起来。”
他语气略微不耐,“爸,你别乱怀疑人。在我之前,也有其他人带着自己看中的人才去看了元天珠……江落一整天都在我身边,不可能是他拿走了元天珠。”
祁父哄着祁野道:“行行行,爸知道了,你回去吧。”
儿子虽然脾气不好,但却不会在这种事情上说谎。祁父暗自思量,难道真不是江落偷走的?
卫生间。
江落一间间的单间看过去,确定卫生间没有人后,他挑起嘴唇,上前锁住了门。
镜子前,黑发青年神态放松,他缓缓脱掉西装外套,将西装外套叠好放在一旁,又开始解着袖口的纽扣。
江落垂着眸,黑发随意的搭在肩上,他将衬衫袖口卷起,露出上臂。
光滑的肌肤上没有半分痕迹,江落撩起眼皮,拿出钥匙扣上的小刀,手臂放在洗手盆上方,面不改色的在自己大臂内侧处划开一个指节大的伤口。
血水瞬息涌出,顺着小臂滴落在洗手盆里。
江落将钥匙扣扔在洗手盆里,拿出元天珠塞入了伤口里。
黑发青年的鼻尖浮上了些许薄汗,但他的唇角却冷静地抿着。江落掏出符箓止血,火光窜起,炙伤伤口,片刻后,伤口处已经停住了流血。
元天珠被藏在了皮肉下方。
江落按了按伤口,还好元天珠小巧,这么一藏,完全看不出来了。
江落打开水龙头,让水流冲刷盆中鲜血。他扯过一旁的擦手巾,将所有痕迹清理干净,而后慢悠悠地洗着手。
忽然,他拿起钥匙扣往天花板上扔去:“看够了没?”
天花板上,不知何时赫然出现了一双鬼眼。
鬼眼镶嵌在天花板中,被江落发现后,转眼便消失不见。
江落冷冷笑了,拿起西装外套擦擦手,走出了卫生间的大门。
被偷窥得多了后,江落对此是越来越敏感了。
三番两次能在祁家使这种鬼手段的,也就只有池尤能做到这件事。
江落没把染上饮品的外套穿回身上,就这么回到了队伍中。他的穿着简单,身上也没有什么饰品,除了衬衣和裤子,几乎没有其他的东西。
祁父暗中观察着他,不得不承认元天珠似乎并没有在江落的身上。
很快,检查队伍就排到了白桦大学的人。
到江落时,他将手中的外套扔给了检查人员,然后将两个手臂的衬衫卷起,大方地张开手。
两个检查人员仔细检查之后,什么也没检查出来,他们客客气气地将外套还给他,“多谢先生配合。”
江落笑了笑,“没关系。”
他整理好自己,走出了祁家大门。
很快,他们一群人就全部出来了。
天色已晚,不宜逗留。回去的时候,江落坐上了副驾驶,驾驶座上坐的是闻人连。
江落的手臂架在窗口,支着下巴,看着逐渐远去的祁家别墅,突然闷声笑了起来。
闻人连放了一首音乐,笑着问:“怎么了?”
“没事,”江落忍笑,眉角眼梢全是靡丽的笑意,“我只是突然想起了一个,唔,一个好笑的笑话。”
比如祁家在自己的地盘上丢了元天珠,再比如祁家三番两次被池尤闯入这样的笑话。
第74章
里里外外被人摸清了的祁家还不知道自己放走了偷盗元天珠的真凶。
江落回到宿舍, 第一件事就是将皮肉下方的元天珠给取了出来。
他用毛巾擦过血,咬着纱布的一侧,将伤口给包扎了。包扎到一半时,伤口恢复了痛感,黑发青年额前的汗意黏湿黑发,身上的白色背心被汗水浸透了一半。
二次伤害比第一次时还要更疼,伤口被重新剌开,弄完之后,江落脸色微微发白。
伤口不大,但是很深,江落琢磨着这一道伤疤应该会很狰狞,但男人身上多几条伤疤完全不碍事。他翻身坐在了洗手台上,背靠着镜子,抽根烟麻痹隐隐作痛的神经。
元天珠被放在了一旁,他将元天珠上的血丝清洗干净,拿起来对着灯光看了看。
这么美丽的珠子,却是那恶鬼的灵魂。
江落“啧”了一声,抖抖烟灰。一根烟抽到半截,他的大脑越发冷静。江落拿起手机,幽蓝的光映在他的面容上。
他正在看着玄学界内部网站上的论坛。
祁家的元天珠被偷了的事已经传了出去,不少看热闹的人都在谈论这件事,感叹偷东西的人也太大胆了,要是被抓到,绝对会面临惨不忍睹的结局。
江落似笑非笑,吐出一口烟雾,抬头朝天花板看了一眼。
他将元天珠藏起来的场面被池尤看到了。
——即便他没看到那只鬼眼的全貌,但他肯定,那一定就是池尤。
那种异常熟悉的犹如猛兽的目光,又好似深渊怪物的稠黏,令人从灵魂深处升起毛骨悚然之感,只有池尤会拥有这样的眼神。
池尤想必很清楚,江落已经拥有了两颗元天珠和池尤的一颗心脏,恶鬼坐不住了,江落有极大的把握,池尤一定会来拿走他手中的元天珠。
如果江落是池尤,也不会放心自己的灵魂落在敌人的手里。
本来以学校具有祥瑞之气的风水格局,厉鬼等邪祟无法进入。但池尤现在用的却是神像身体,神像身体似邪非人,风水格局对池尤就起不到多少的作用。但如果池尤是以鬼魂状态前来,那必然会被拦下。
奈何恶鬼的办法何其多,风水格局可拦不住被恶鬼操纵的傀儡。
按理来说,祁家也不应该那么简单被池尤闯入。但祁家别墅并不是祁家祖宅,山区中多孤魂野鬼,而祁家又重视阵法,风水次之,倒是给了池尤钻空子的地方。
江落按灭了烟,他这次处于主动方,池尤的把柄在他手中,相当于他占据了优势。优势不用那就是浪费,江落准备做好万全准备,等着池尤上门时好好教训池尤一顿。
想好后,江落回床上睡了觉,但接下来的两天,超出他的预料,池尤并没有上门来强夺元天珠。
这不科学。
池尤当时想要元天珠时废了多少功夫,还专门用白叶风这个傀儡参加了比赛想要获得第一名,除非他放弃了元天珠,否则又怎么会没有动静?
事情超出计划之外,江落变得疑神疑鬼起来。恶鬼从来不是一个好对付的对手,他捉摸不透,这种不按套路出牌的事情放在他的身上也许会很正常,但和池尤频繁交锋的江落却觉得不对劲。
江落又耐心等待了一天,在闲来无事的时候还陪着叶寻逛了次街,差点被叶寻的选择困难症逼死。
但当天结束后,恶鬼仍然没有出现。
江落彻底觉得有问题了。
这就好比一把达摩克里斯之剑,处在江落的头顶欲落不落,这样不确定的感觉让江落极为不爽。他憋屈极了,甚至升起一股更加阴郁的被戏耍的情绪。
半夜,江落对着月亮面无表情抽了两根烟,最终下定决心,他要主动出击,引出池尤。
如何引出恶鬼,江落很有经验。他无比清晰地记着他被池尤拉入梦魇中被杀了十八次的时候,他身处在池尤的房间里,动用了池尤的东西,说了许多挑衅的话,这才将恶鬼引了出来。
不就是在池尤的房间里挑衅池尤吗?
这活他熟练。
第二天傍午下课后,江落就回了宿舍,准备好东西后去了池尤的宿舍。他手里一直有池尤的宿舍钥匙,进入池尤的房门后,迎面就扑来一股焦味。
那是江落曾经放火烧了池尤房间的遗留味道。
但其实,池尤的房间已经被修缮好了。被烧焦的地板换成了新的,熏成黑色的墙面涂上了新漆,被毁掉的东西全部被丢弃,除了味道的残留,这间房已经和江落初见时一模一样。
江落极为不客气地将东西放在地上,他在房里转了一圈,难掩嫌弃。
这间房算是他的恶梦之源。
再次来到这里,江落几乎能在房间的每一处角落看到自己曾经的死法之一。看到钉在墙上挂着画架的钉子,他就能想起来自己的脑袋被钉子贯穿的疼痛。看到床铺,便想起来自己被锁在床上活活烧死的画面。
江落冷静地看了一圈,心想,我一定也要在这里杀死池尤十八次。
院长和池尤的关系很好,即便池尤死了,也时常有人来打扫卫生。这就便宜了江落,江落将房间简单地再打扫了一遍,带着一身臭汗去洗澡,他将受伤的部位用保鲜膜裹住,尽力动用了所有能用的池尤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