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厉躺在床上,思考次日要不要把太子这件事情告诉魏檀玉。
虽然他巴不得她马上离开太子,嫁给自己。但思来想去,觉得告诉她不妥。她此时还是太子的妻子,一边是她的父亲,一边是她的夫君,难道要她为了救父亲在父皇面前揭露自己的夫君?父皇又会如何看她?残忍的事情不应交给她来做。
次日一早,褚厉提早了半个时辰,贡院还没开门。
想着今日又能见到她,他清早就睡不着了。从她原谅他的那晚开始,每天他都想她想得发疯。
不一会儿,清脆的马蹄声传来,马上坐着扮作男装头戴帷帽的女子。
看见了褚厉,魏檀玉放缓了马,沿着贡院墙外的小路慢慢行来,贡院墙里攀着一丛荼蘼,正是繁盛的花期,清风一吹,帷帽的一角被风吹起,露出她的红唇和下巴轮廓。白色的花瓣纷纷扬扬,像刚下的雪,落了来人满身。也撩拨着褚厉的心。
褚厉痴痴看着她,看得呆了。反应过来时,她已经下了马。他立马迎上前去,拉住了她的手,止不住的笑意自然淌出嘴角。
“别拉着,让人看见了。”魏檀玉想抽出手,可他握得紧,愣是不松,低头钻进她帷帽里快速亲了下她的嘴。“那等去了不会有人看见的地方,再拉。”才松了手。
等进了贡院,翻阅时,魏檀玉看得极其投入。褚厉却不专心,净在她附近转悠,还把心腹都支去了另一间屋翻查。
眼看着时光渐渐流逝,书卷都快翻查完了,依然无所获。魏檀玉有些焦急,询问褚厉:“你有发现吗?”
“有。”魏檀玉顿时合上手里的书卷,凑到他身边追问:“在哪?”
“你跟我过来。”褚厉笑了一笑,转身往最后一排角落里去。
魏檀玉紧跟上去。
到了角落,他站定了。
“你发现什么了?”
“发现你昨夜又来了我的梦里。”
魏檀玉转身就走。
腰被捞了回去,眨眼间就被他抵在了书架上。他唇很快贴上来,堵住她的。
“昨夜梦见你在床上咬我,像只凶狠的小狗一样。”
“你才是狗。”魏檀玉毫不客气地朝他胸前捶了两拳。
“我是,今日向你咬回来。”他一边亲她的耳朵和脖子,一边解开了她的腰封。
魏檀玉伸手制止他。“会有人进来的。”
“不会,他们是我的心腹,都懂。”他真像只贪婪的狗一样咬了她一口。
手继续肆虐,抽开了那层层裹的厚厚的布,向里面探索美好。
懂什么?
她闭上眼睛,憋住闷哼。由他折腾……
穿好衣裳,魏檀玉觉得浑身不舒服,都怪他,给勒得太紧了,此刻她觉得有点透不过气来。
褚厉看出她的不满。忙道:“你转过去,我解开重裹。”
“不要。”
他已经把她拨过去,动起了手。
又一次穿好衣裳,她不满地朝他翻了个白眼:“以后不要在这种有人的地方解我的衣裳。”
都想到以后了。褚厉笑着擦了下自己的嘴,低头凑到她耳边,说了个“好”。
魏檀玉往旁边挪了两步,与他拉开些距离,看着他鲜红的嘴唇,想到刚才的一幕,脸颊顿时充血。
“你到底有什么发现?就是骗我跟你到这偏僻角落好让你非礼我?”
“是向你讨昨夜梦里你欠下的债。”褚厉纠正她。昨夜梦里在床上,她可是比他凶狠多了。抬手从书架上抽了一卷,轻轻往她额前敲打了下:“发现在这里。”
第64章 . 赏赐  夫妻恩断
书卷展开, 魏檀玉看见了熟悉的字迹。写这字的人喜欢用侧峰,越看下去,越和那临摹的书信如出一辙。激动地对褚厉道:“这肯定是临摹的人。”
“嗯。此人叫施邝, 前年的进士,我见这诗文作的一般,也不知此人是如何中的进士。殿试里自然被筛出去。我早上翻了没多久就发现了,已派属下前去查此人的背景,安心等着便是。”
魏檀玉大喜,但马上又道:“可是,这临摹的书信似乎是出自两个人之手,我们才找出了一个。”
“一个已足以救你父亲了。”褚厉握住她的手拍了拍,“你这几日恐怕没有睡好, 等弄清此人的背景,你便回东宫去,好好歇一觉,明日进宫去向父皇交差。剩下的交给我。”
话落,调查的下属回来了,在外出声:“殿下?”
“进来。”
来人禀道:“殿下, 施邝已于家中被抓住, 他什么都招了,当年能中进士是因得了太常寺卿的举荐。几个月前, 一个叫张缙的人找到他, 给了他许多郑国公的手笔, 让他临摹。就在前不久,张缙又找到他,给了他一封信,让他按郑国公的字迹抄一遍。张缙是韩王府的幕僚, 也被咱们的人生擒了,但张缙还没有招供。”
褚厉看向魏檀玉,魏檀玉也正看他,二人冲彼此一笑。
分别前,褚厉又拉住了她,询问:“太子与你父亲关系如何?”
魏檀玉不解他为何如此询问。“什么如何?”
“没事。”褚厉再三叮嘱她好生休息,另一个主谋不必急着今日揪出来了。明日见了皇帝,把疑点和证据呈出来即可。
魏檀玉点头,微笑着与他告别。
分别之后,为了弄清太子的动机,褚厉再次前往刑部。这次看的人,是她父亲郑国公。
“秦王殿下怎么会纡尊降贵到狱中来?”魏世赟站起身,因戴着手铐和脚链,礼行得缓慢。他没想到,秦王过来亲自扶起了他。
“大司徒乃肱骨之臣,官居正一品,又是尊长,无需多礼。”褚厉说。
威名赫赫、桀骜不驯的秦王眼里何时因尊长而待人客气了?蓬莱殿羞辱恩师孙太傅的事闹得沸沸扬扬、人尽皆知。郑国公知道他对女儿有意才对自己客气罢了。但不知道他此时看着自己,正在打自己女儿的主意。
褚厉察觉出这未来岳丈此时不太喜欢自己,女儿出嫁前,这魏世赟对自己的态度可不是这样子的。
“本王来找大司徒有两件事情,先说第一件吧。”褚厉回头朝外面瞟了眼,望风的尉迟站在不远处,冲他点头,意思是不会有人前来,周围都排查过了,可放心说话。
“大司徒请坐。”褚厉像是在自家秦王府一样,扶着郑国公坐到了牢里的床上,自己则在另一张床上坐了下来。
“也不知殿下有什么话要对我一个罪人说。”
“太子有没有找过大司徒让大司徒动用李尚书的关系为他办事?”
郑国公眼光变得锐利,警惕地看着褚厉。也不知他问这个是要做什么。
“大司徒有所不知,玉儿为了救大司徒,去飞霜殿外冒雨跪求,从早跪到午后,得以从父皇那里临摹到了大司徒和李尚书书信往来的证据。玉儿这两日茶饭不思,本王陪她一起去了贡院,将近三年诸位英才的文作都翻了一遍。找到了两个可疑的人。”
“玉儿……为我去求陛下?”泪水马上充斥着郑国公的眼眶,“这个孩子,何苦?我都一把年纪了,死不足惜。”
褚厉接着说:“其中一个叫李暮的人伪造了大司徒的亲笔,送去给了李尚书,所以……”
“李暮是什么身份?他为什么要伪造我的书信?”
“当然是……为太子办事。”褚厉起身走到魏世赟面前,蹲下身看着他道:“本王不明白,太子为何不直接开口求大司徒,而要派人伪造大司徒的亲笔。害得玉儿御前跪去了半条命。”
“玉儿怎么样了?陛下没有迁怒她吧。”
“有没有迁怒目前暂不能下定论,明日玉儿去御前为大司徒陈词。本王的问题,大司徒还是如实回答的好。太子连大司徒这个岳丈都能利用,大司徒应该明白,如今除了本王,无人有能耐护住玉儿。”
郑国公想了想,便将自己所知的,包括玉儿曾经的告诫,太子出面的请求以及自己拒绝的态度都明明白白告诉了褚厉。
褚厉算着他拒绝褚荀的时日离事发之日很近,可是要模仿出一个人的字迹,短短时日是不够的,说明褚荀早就有所预谋。
“殿下还有什么想问的?”郑国公心系女儿,而秦王说的不无道理,太子不愿意自己的行径暴露,自然不会插手追查这件事情,如今也只有他能关照玉儿了。
“没有了。”
郑国公忽然屈膝冲他跪下:“求殿下看在臣未参与太子一党与殿下作对的份上,关照一下玉儿,臣也不想把女儿牵连进来。”
褚厉忙把他扶起来:“本王来找大司徒的第二桩事,是求娶玉儿。”
郑国公快惊掉了下巴。
晨起,魏檀玉让红蓼把太子妃服收了,上面放好九花树冠和太子妃册印。
红蓼知道她今日要进宫,却不理解她这样是要做什么。
魏檀玉打扮了一下,抹了淡妆,收拾罢准备进宫面圣。
三日前一大早进宫,深夜冒雨才回,一回就晕倒的事情红蓼不敢忘记,缠着魏檀玉要她带上自己一起。
魏檀玉不肯。
红蓼知道,她今日定然又要去做冒险的事情,因为只有做冒险的事情,她才不会带上自己,眼见没辙,去找太子,可是太子一大早就出门去上早朝了。
魏檀玉让阿七驾车送自己到皇宫宫门,自己则端着太子妃冠服和册宝去飞霜殿面圣。
进宫时,正是下早朝的时候,群臣从大明殿出来。
不知是谁眼尖地看见了她,说了一声:“那不是太子妃吗?太子妃怎么好像端的是服制之类的,朝陛下飞霜殿的方向去了。”
人群中的太子和秦王不约而同地看了过去。
太子看清她人和她手里端着的东西,拔腿离开人群,前去追她,追到半路,却被人挡住了去路。
“让开!”太子愠怒地看着秦王褚厉,见他一脸得意洋洋的神情,心里的怒意更盛,快要压制不住写在脸上了。
“三哥是要去哪里?”褚厉笑着,挡在他跟前就是不让路。
“孤去哪里还需要向四弟禀报吗?给孤让开!”太子吼道。
“三哥是要去追三嫂吧。哦,不——她很快就不是三哥的太子妃了。”
褚荀拼命忍住胸腔里的怒意,紧握的拳头没有出手,绕过他快步朝前走去。
褚厉没有拦着,估摸着魏檀玉快走到飞霜殿了,就放任太子去追,自己则站在身后,欣赏太子慌乱匆忙的样子,失笑,再慢悠悠地跟着晃过去。
魏檀玉候在飞霜殿外,等内侍先进去通传。
太子匆匆赶到跟前,震惊地看着她,不可置信地问道:“太子妃抱着这些东西见父皇,是要做什么?”
魏檀玉目光在太子脸上掠了一下,收回来,平静道:“妾身嫁予殿下近一年,无子;为外界多次议论和秦王之间有私,无德;三日前跪于御前,逼迫陛下召见,无状。妾身,不配做这个太子妃。”
“你在胡说什么?”太子上前捉住她的胳膊,“跟我走。此时就跟我回东宫!”
魏檀玉摇头:“殿下不要拉扯,当心摔坏了这冠子,难以修补。”
太子松了手中的力道,苦苦哀求道:“玉儿,你跟我回去好不好。你对我不满,可以告诉我,你想要什么,我可以想办法给你。你跟我回去,听话。”
“妾身今日是应三日前同陛下的约定,今日是必须要见到陛下的,太子殿下还是请回罢。”
“那你把你手中的东西给我。”太子伸手过来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