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洼村今天像过节似得，天才黑，麦场上就在四个角落，都挂上了很亮的电池灯。
    这是重要的场合才会使用的东西。
    不挂不行又停电了，现在郭嘉限电厉害，不说农村就连城里都经常停电。
    现在的北洼村不怕了，走肥皂厂的账给村里买了四盏电池灯，特别是麦收和秋收的时候，这几盏灯可是立下了汗马功劳的。
    马傻子眼馋这几盏灯好久了，不过这东西可贵，马家沟根本买不起，队长看到他急躁的样子心里就很得意。
    天黑开始吃饭，一桌一桌像是结婚办大席似得，孩子在餐桌里胡乱叫着穿梭，女人们帮忙收拾东西，整个村子沐浴在欢乐的海洋里，很快就扎实的硬菜就上桌了。
    张卫东原以为会哄抢，但却惊讶的看见整个就餐环境井然有序，就连孩子都规规矩矩地举着大碗等待分菜的师傅分菜。
    一大锅肉菜，一大锅汤，每桌还按人头上了一大碗把子肉，白生生的馒头才出锅还冒着热气，孩子喜欢米饭，也给打上一碗。
    张卫东和队长在小屋里享受了贵宾的待遇，会计也在桌上，不过他是伺候两人的，桌上居然还有酒，张卫东提醒说：“还是别喝酒了，等会分钱别分错了。”
    “那不可能，点钱的时候要过三个人的手，才会到村民的手上，不可能错的。”
    会计自信地说。
    不过张卫东还是坚持不让他们喝酒，队长说：“那今天就不喝了，这酒给你留着，你操心肥皂厂的帐也辛苦了。”
    大锅菜就是香，羊肉最嫩的地方估计都给他们了，加上鲜红的干辣椒，猪肉炖白菜粉条，猪肉切成一指厚，炖得烂烂的软软的，一咬满嘴油，就连张卫东都吃了两块。
    人多吃饭香，他居然吃积食了。
    队长用欣慰地眼神看他吃饭对会计说：“看吧，这小子长大以后一定又是个顶天立地的爷们。”
    张卫东被他的爱弄得差点吃不下去饭，心说我长大一定不会变成女人的，你们尽管放心。
    酒醉饭饱，队长特地交代女人把孩子送回家，每户留一人在场。
    今天的重头戏来了。
    十万多的钞票，如果都是十块的话，那就是厚厚的一百多打大团结，被整整齐齐码在桌子上，队长坐在正中间，会计和张卫东分别坐在两边。
    边上还站着几个壮汉护着钞票，所有人看见钱眼都直了。
    张卫东今天在村里算是出尽了风头，
    不管是旧社会的地主还是新社会以后，就没见过这么震撼的场面，壮劳力累死累活，挣得还不够吃的，哪见过钱？
    可现在呢，真金白银摆在面前，简直闪瞎了眼。
    即使是到现在，还有很多村民觉得是不是在做梦。
    队长一敲桌子，人们的情绪就被带动起来。
    “社员同志们，今天是咱村肥皂厂第一次分红，全村一动六十户人家，四百一十二人，对了，过年后大米换来的女人，这次用能参加分红，过年后咱们没进过人，嫁出去的人就是人家的人，这次分红就没有他们了。”
    这很公平，嫁人后就是人家的人。
    村里还真有两个姑娘出嫁，不过现在他们的爹妈估计肠子都悔青了。
    可是有什么办法，谁能知道村里居然闹出这么大的阵仗来。
    最高兴的还是几个大米换媳妇的光棍，好嘛，不仅不亏，反而血赚。
    队长继续讲话。
    “分红的总额是十万零五千块，摊到每个人的身上就是二百五十四块八，各家先算一下自己家的人数，我们这边核对完后，会计就把钱发给你们，大家都不要急，为免弄错，发钱的时候要过三个人的手，确保每一笔支出都没有错误，拿过钱的就在这里签名按上手印，听清楚了吗？”
    分钱还有什么听不清的，大家一起说好，然后就是井然有序的分钱。
    叫到张暮秋的时候，出了个小事故，祝兰芝跳出来要领张秉忠老两口的分红。
    张卫东还没生气，队长反倒生气了，指着她的鼻子大骂说：“你这个女人就是个红眼病，你和他们分家另过，他们还有老五这个没结婚的，你把他们的钱都拿走了，老五怎么办？他拿什么结婚？你以后给两个老的养老？”
    “我养，我给老五操办婚事。”祝兰芝大言不惭地说。
    张暮秋一蹦三尺高说：“谁要你操办了，就你那扣样，进了你的口袋，还有我的，给你就是肉包子打狗，一去不回头，哥，这钱我自己领。”
    队长交代说：“领可以，回去放好，等你爹娘回来交给他们。”
    “我知道的。”
    张暮秋领了钱，却径直来到张卫东面前说：“咚咚，这钱你帮我们拿着。”
    祝兰芝气急说：“你这个不识好歹的，我怎么也是你的二嫂，是你的长辈，你怎么宁愿把钱交给他，也不愿意交给我？”
    队长骂道：“谁来把这个死女人给我弄走，看着她头晕。”
    上来两个身强力壮的民兵架着她扔了出去。她爬起来想再进去，那两人像门神一样站在门口，说啥也不让她进。
    看着村民们的笑脸，张卫东忽然觉得一切都很值了，村里最不讲理的几个人也在钱面前低下了头，谁都不敢触队长的霉头。
    谁都不会跟钱过不去是不是？
    分完钱，已经十一点多了，张老黑和张暮秋一左一右像两个金刚似得保护着张卫东。
    人群散去，队长跟张卫东使了个眼色说；“咚咚，你也早点睡吧，明天早上大爷再去看你，老四老五，你们今天晚上看着点咚咚，别让坏人把钱偷了。”
    张老黑说：“哥，你放心吧，我不会让人欺负咚咚的。”
    队长的预测果然是准确的，晚上的时候，张卫东家果然招贼了。
    晚上二点多的时候，张老黑听见墙头上有动静，他摇醒了张暮秋，要他看着张卫东，自己悄悄来到门外，看见一个黑影翻上了墙头，他手上的石块闪电般飞出去，就听见哎呀一声，一个人影翻身栽倒。
    他快速地打开门，月色中，他看见一个头上包着头巾的男人慌慌张张地扶起倒下的人问：“怎么了，怎么了？”
    张老黑愣住了，这声音，怎么会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