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想了。”
    周子光想事情时的动作太过明显，以致于被林宇一眼看穿：
    “你就是想破了脑袋，也不可能重新获得我的信任了。”
    林宇这话颇有些无情，让本来就陷入绝望的周子光彻底灭绝了所有希望。
    “我……真的没机会了吗？
    我还有很多东西可以告诉你！
    比如……比如……比如周小慧之死的真相！”
    周子光已经忘记自己想要争取林宇信任的目的是什么了。
    在林宇的攻势下，他的心情如同乘坐过山车般上上下下。
    现在，他只知道自己应该取得林宇的信任，一旦失去信任，就会万劫不复。
    至于为什么，他根本没有心情去想。
    “你终于说到了我感兴趣的话题。
    说吧，周小慧是怎么死的？”
    林宇一直都是一副将要起身的样子，让周子光始终认为只要自己一句话说错，他就会离案而去。
    因此，周子光说话开始变得小心翼翼，像极了一个刚恋爱，生怕女朋友生气的大男孩。
    “周小慧是我介绍到天使基金的……”
    周子光一开口，就爆出了一个警方之前一直未能有过丝毫线索的大秘密。
    林宇一直很好奇，一个乳臭未干的大学女生，如何能顺利混进天使基金这种并不干净的公司做事。
    这些公司就不怕自己的秘密被周小慧无意间给捅出去？
    可是，有了介绍人就不一样了。
    只要这个介绍人的身份够高，安排个实习生进公司还是很简单的。
    周子光作为天使基金业务部的部长，正是一个合适的介绍人。
    “她姓周，你也姓周，你们有亲戚关系？”
    林宇发现了之前的盲点：
    “那你还眼睁睁的看着她死？”
    “她是我的一个远房亲戚，关系不算太近，她骗了我，差点连累我和她一起死。
    她要不死，我就得完蛋，所以在他们对她动手的时候，我并没有制止。”
    “好了，我已经清楚你和她的关系了。
    说说具体过程吧！”
    周子光突然停下不说了。
    他的眼睛不住的在看身边的钱院长，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
    “郑警官，麻烦你将钱秋生带下去，让他到滞留室好好休息。”
    周子光这动作再明显不过，就是接下来要交代的内容与钱秋生无关，他不想让钱秋生知道。
    钱秋生已经没有太多利用价值，林宇已经从他的嘴里获得了足够的情报。
    相对应的，钱秋生本人交代的问题也足以为他立功减刑，因此没有再呆下去的意义了。
    等钱院长走后，林宇的目光再次回到周子光的脸上。
    “你的要求我已经完成了，现在该你了。
    我希望你没有再次骗我……”
    “没有，这次绝对没有！”
    周子光翘起三只指头，作出个发誓的手势。
    只是他的手被固定在了椅子上，无法指向天空，只能对灯把誓发了：
    “我要是有半句虚言，现在就打雷把我劈死！”
    “你少给我嘴贫，这里是审讯室，连个窗户都没有，真打雷也劈不到你身上！
    赶紧说正事！”
    周子光见赌咒发誓没有什么作用，便将严肃的表情换成了一副陪笑的模样：
    “事情是这样的……”
    根据周子光的描述，周小慧在进入天使基金后，便对天使基金的业务产生了浓厚的兴趣。
    她的行为，很快就引起了楚天的注意。
    但是由于周小慧是我介绍进公司的，楚天并没有多想。
    谁知道在钱院长对上一批已经找到买家的孩子进行交易的过程中，不慎被偷偷跟到现场的周小慧发现。
    周小慧拍下了交易的全过程，然后回天使基金，递交了辞呈。
    她的突然辞职，让楚天警觉，于是派我去她家偷她手机看看是不是被录下了什么。
    果然，我从她的手机里找出了她录的交易过程。
    那时候，我有点矛盾。
    我并不希望周小慧死，但她不死，我们就都得死。
    鬼迷心窍的我，决定铤而走险，默认楚天清理门户的计划。
    杀害周小慧的全过程我都没有参与，楚天知道周小慧和我的关系，因此并没有为难我。
    他们以周小慧好朋友罗君欣的名义，将周小慧骗到了山上的指定位置，并通过风筝线制作的机关，将早已被风吹断，却被强行接上的树枝放了下来。
    周小慧没有注意到头顶上的危险，就这样被树枝砸死了。
    这个计划看似周全，但现场仍有许多证据需要处理。
    为了防止警方获取太多线索，我替楚天找来了何以陈，让他煽动村民们将现场破坏殆尽。
    何以陈把这个任务完成的很漂亮，可惜自己太过托大，最终还是被你们带走了。
    他一被带走，我们就知道事情败露是迟早的事，因此必须逃走。
    楚天和庞静还有我一起商量一阵，最终确定了利用记者拖住警方，让我们有时间顺利离开的计划。
    这个计划一开始实行得非常顺利，在独善其身的总经理的帮助下，我们成功离开了天使基金，并找了个地方隐藏起来。
    本来按照原计划，我们应该离开江城，到湘江去避一避。
    可是，总经理否决了这个计划。
    她告诉我们，警方已经封锁了江城，我们想跑没那么容易。
    想要离开，就必须手头握有一些筹码——比如重要警官的性命。
    为此，她给我们出了个主意，让我们全都到她家门口去，将去她家走访的两名警官拿下做人质。
    后面的事……你都知道了。”
    “这和你刚刚说的版本又不一样了？
    你到底哪句话才是实话？”
    周子光的话可信度越来越低，让林宇产生了放弃审讯的想法。
    他需要的是一个可信的真相，而不是一个为了自保的人的胡诌。
    “你刚刚先说是楚天告诉了你袭警的计划，后来又改口说是庞静干的。
    现在，你又回到了之前的说法，说是你们总经理刘红的干的。
    你到底有没有个准信？”
    周子光焦急得抖动着手腕上的手铐，嘴唇哆嗦着，似乎想说些什么，但又不知如何说出口。
    他着急，林宇更着急。
    “你冷静点，慢慢说。”
    他一边安抚着周子光，一边从桌上拿起一杯水，递到了周子光的面前：
    “喝口水，再告诉我你哪句是实话。”
    “刚刚说的是实话。
    前面说的不过是为了让你们警方不要放过楚天和庞静而已……”
    周子光猛灌了一口水，喘匀了一口气，终于把话给说了出来：
    “其实，我刚刚说的才是实话。
    真正的幕后策划人就是刘总经理，她的计划本来天衣无缝，只可惜她家的门出了问题，否则……”
    “大义灭亲啊……”
    林宇嘴里喃喃道：
    “这个刘红到底为什么要这么做呢？”
    ……
    林宇在周子光交代以后，又仔细将他盘问了一番。
    最终，确定了他最后对周小慧之死的全过程的描述是真的。
    这案子让他不禁有些唏嘘。
    如果没有罗君欣为周小慧奔走，如果没有刘红突然大义灭亲，天使基金的罪恶可能还会在江城不为人知的角落继续下去。
    也不知还有多少孩子会毁在这个邪恶公司的手上。
    虽然刘红突然反水的原因和案件无关，但林宇还是很想知道真相。
    顾峰也有此意，因此安排了林宇和刘红的见面。
    这次见面并非正式审讯，因此安排在了一间问询室中。
    为了防止内部调查科的人说闲话，顾峰也参与了这次问询，并邀请了内部调查科江城市的负责人周先在观察室里全程监控问询过程。
    周先本来并不同意这次节外生枝的问询，毕竟案子都已经告一段落了，这个时候问询刘红，若是出了什么差错，让监查那边不好运作，最终怪罪下来，那警方这段时间的努力可就全部付诸东流了。
    但是，顾峰在警备局也是老人了，和他多少有些交情。
    用这种莫须有的可能性去否了他提出的计划，实在有些抹不开面子。
    考虑再三，他才同意了这次问询计划。
    问询室内，林宇坐在顾峰身边，看着对面的刘红出神。
    刘红不是第一次见眼前两名警官了，显得颇为熟络：
    “两位，这次找我来，一定是有什么问题想要问我吧？
    比如……我为什么要帮你们？”
    林宇发现，刘红每次开口，都能让他和顾峰惊讶。
    之前走访时是，现在也是。
    既然刘红如此坦诚，林宇自然也不会做作。
    “你说的没错，能告诉我们原因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