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自己有没有往相反的方向想呢?”
林宇在听到陈北玄的话以后,并没有觉得自己的审讯有什么问题,反而反问道:
“如果他就是算准了我们有可能认为你的供述毫无价值,因此才决定不救你以便混水摸鱼呢?”
其实林宇知道,自己这个反问全是漏洞。
如果陈莫真的是按他这么想的,那么风险实在是太大了,而且完全不可控。
毕竟,警方认为陈北玄的供述毫无价值的可能性,比认为他的供述有价值的可能性要小得多。
因此,陈莫如果真如此想,那就是将自己的身家性命寄希望于警方的突发奇想,结果可想而知。
林宇虽然知道这一点,但还是拿这话诈起了陈北玄。
他的想法很简单,无论陈北玄即将供出的事有没有价值,都比不开口说话强。
想判断一个人的供词有没有问题,也得这个人有供词才行。
在林宇的循循善诱之下,陈北玄招架不住,开始说起了陈莫和自己的故事。
“我自从认了这对养父母以后,日子比孤儿院时过得要好多了。
尽管我从未真心把他们当过我的亲生父母,但因为陈莫能给我优渥的生活,所以我一直都违心的喊他‘爸爸’。
这个情况持续至今,使我从一个孤儿成为了一个养尊处优的人。
我知道自己不学无术,而且游手好闲。
什么工作都不做,全指着家里的钱过日子。
但是,陈莫的钱够多,即使我一辈子不工作,他也养的起我,所以我去不去工作又有什么关系呢?
谁知道,好日子还真有过完的时候。
就在我以为我能这么醉生梦死的过完一生时,陈莫找到了我。
他告诉我,他有件事想让我去办。
我从来不替他办事,因为我知道我在他心里就是他亲儿子的替代品。
他在利用我满足心里上的需求,我也在利用他满足生活上的需要。
所以,我们一直很默契的没有向对方提出过任何超出这两者范围外的要求。
可是,他似乎准备打破这个平衡。
我不想打破这个平衡,所以在他把要求说出口前就拒绝了他。
他被我赶出了家门,然后我就后悔了。
因为第二天,我的信用卡和银行卡就都被冻结了,我手又没有现金,手机里的钱也所剩无几。
他用这种卑鄙的方法逼我再次和他见面。
见面以后,他问我考虑的怎么样了。
我当时很生气的质问他为什么要冻结我的卡,根本就没考虑他向我提出的要求。
可是,他就那样很冷静的听我咆哮完,然后淡淡的说:‘我不听我的,你就得饿死。’
我怂了。
我知道我不能失去我现在的生活,就像鱼儿离不开水一样。
所以,我决定听一下他到底想让我干什么。
结果,他说出来的话差点把我吓死在当场。
他说让我杀了我的养母陈兰芳!
他居然让我杀人!
他以为他那几个臭钱就能让我走上绝路!
我拒绝了他。
我虽然混蛋,但还没混蛋到不知道杀人犯法的地步。
我告诉他,违法犯罪的事我不能答应他。
哪怕他真的断了我的粮,让我上街去讨饭,也比一辈子担惊受怕,甚至直接被抓去挨枪子强。
他看我说得很坚决,于是改变了主意。
他告诉我,不需要杀害陈兰芳,只需要替他把陈兰芳送到指定地点就行了。
我再次拒绝了他。
因为把陈兰芳送到他的手里,就等于把羊送进虎口里。
警方要查,我也一定会变成帮凶,还是得坐牢。
我本以为拒绝他两次以后,他就会放弃,然后彻底把我扫地出门。
我当时已经藏好了我的私房钱,准备好了换洗的衣服,然后想要找个好去处,以便能够栖身。
谁知道,他再次找到了我,说出了他改进后的计划。
我只需要让陈兰芳脱离警方的视线,换一家警方想不到的医院,让她享受剩下的时光就行了。
这个主意我勉强接受了。
毕竟,给病人转院又不犯法,就算你们查出来,我也不过是个毫不知情的倒霉蛋而已。
就算陈莫真的让陈兰芳出了事,你们根本不会有证据证明我是在犯罪。
因此,我答应了他,并按约定前往了医院。
我不知道他用什么手段调走了一直守在门口的警官。
总之,等我到病房的时候,门口没有人看守。
我摸进病房里,背起陈兰芳就走。
我给她盖上厚被子,外面套了曾病号服,使人看不出我背的是什么人。
就这样,我一路来到了住院部的一楼。
在那里,我见到了陈莫。
他告诉我,他在医院花房后面运货的门那边安排了一辆面包车,可以用来将陈兰芳运走。
所以,我就如约把人带到了花房。
但是,即使陈兰芳病得不轻,体重已经轻了不少,但加上一床被褥,仍让我背得十分艰难。
我一路走一路歇,堪堪赶到花房的时候,就被你们追上了。
我躲在草丛里,想要蒙混过关,哪知道追我的警官很警觉,和我比起了耐心。
我的耐心不如他,于是决定扔下陈兰芳落荒而逃。
陈兰芳毕竟什么都不知道,即使警方把她带回去,事情也算不到我的头上。
我的算盘打得响,却没想到你们警方的本事更大。
没等我喘口气,你们就把我给逮住了。”
陈北玄重重的叹了一口气,似乎说出自己的这些心事,对他而言是一种解脱。
“你能认罪,我很欣慰。”
林宇将口供整理出来,然后递到了陈北玄面前,看着他在上面签上了大名。
结束审讯以后,顾峰和林宇二人都没闲着。
他们立刻回到刑侦队,并召开了会议。
会上,顾峰把林宇拉上了台,由他来串连两个嫌疑人的供词。
被赶上架的林宇没做准备,只能硬着头皮拿着自己的笔记本走到了台前。
在顾峰的鼓励下,他开口道:
“根据我们目前所获得的陈楠璇和陈北玄两个嫌疑人的口供,我们可以确定,陈莫就是从江城大学盗取了铃兰提取液的那个人。
但是,我们尚无法确定他要杀害陈兰芳以及杀害刘天宇的动机是什么。
虽然据我推断,他想杀陈兰芳是因为要灭口,但我们却暂时没有掌握陈兰芳到底知道了些什么才会遭此横祸。
我建议我们接下来的调查便以此为方向,找出陈莫的杀人动机,从而破解案件中的谜团。”
林宇的话虽然简短,但是内容却很丰富。
在座的警官们在听完他的话以后,都开始仔细思考起了陈莫的动机。
可是,所以阅读过卷宗的警官们都惊讶的发现,他们的确找不到任何一点陈莫与刘天宇之间的关系,更找不出陈兰芳所知晓的秘密。
会场内的讨论声很大很嘈杂,但林宇和顾峰听了近十分钟,也没有听到任何有用的信息。
两人知道,恐怕今天这次会议是讨论不出什么了。
散会以后,林宇来到了顾峰的办公室。
在那里,罗君欣已经等了他们许久了。
作为一名随警记者,刑侦队的内部会议她无权参与,只能在这里等待着两人回来,并向她转述会上的情况。
林宇简单的把自己在会上的发言说了一遍,然后提出了那个有关陈莫动机到底是什么的问题。
让他没想到的是,罗君欣在听到这个问题以后,立刻说出了她心中的答案:
“刘天宇或许和陈莫没什么关系,但当年那个死去的校花却不一定!”
她一语惊醒梦中人,让林宇突然醒悟过来。
刘天宇要散布的,是萧成芳让他散布的消息。
萧成芳的目的是为了让警方重启当年校花案件的调查。
一旦调查重启,当年案件的有关人员就必然要被警方一一追查。
如果陈莫真的是当年的涉案原因之一,那么他用杀死刘天宇的方式来阻止消息的传播,就完全说得通了!
“你真是个平平无奇的小天才!”
林宇夸了罗君欣一句,然后转头对顾峰道:
“咱们把当年案件的卷宗再调出来看看吧!虽然之前我对这个案子还烂熟于心,但是过了这么久,细节我都快忘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