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沧帝城千年传承,以至尊之势君临中州,决不允许邪派宵小辱没我司徒氏的名声,以后但凡有邪派修士,杀无赦!”司徒月婵说道。
客卿修士中有人默默退后了后面,有些则低着头笑了笑。不知是不是在笑她天真。
司徒月婵无比得意趾高气扬地从满地废墟中走出,众人纷纷让开道,这时一个瘦小的身影突然钻过人群来到她面前,单膝跪在地上便拜。
司徒月婵挑了挑眉,“你要做什么?”
“请二小姐收下我吧。”
“你能做什么?”
“我什么都能做,我想要修行,想要成为修士,只有在二小姐您身边才能让我成为修士!”
司徒月婵想了想,“我还没有收徒弟的打算,再说也不知道你资质怎么样!----你是萧落的奴才,现在想要背叛主人投靠我吗?”
柳知返抬头注视着她美丽的丹凤眼,认真说道,“知返并非投靠二小姐,而是愿做二小姐修行之伴,追随左右,赴汤蹈火在所不惜!”
司徒月婵笑了笑,“你这小子,我对玩师徒游戏没兴趣,再说我能教你什么?至尊诀?别天真了,我可没时间去管你!速速退下,不然被你主人知道了,少不了一顿鞭子!”
她身后那高挑的冷艳美女一挥衣袖,一道劲风将柳知返打出十几丈远,摔进了旁边的河道中。
柳知返从河里爬出来时司徒月婵已经带着人走了,不知是不是死去冥山派弟子的怨魂尚在,一阵阵冷风往他身上吹,影城中河道水来自凌寒山雪峰,阴冷彻骨,湿透的衣服被阴风一吹分外寒冷。
自从绯云诀进入第二重淫蛟啮星之后,体内阴流完全遍布奇经八脉,十二正经,阳燧暖玉那股温润熙和的热流再也不能流入他体内温暖他的身体。
他打了个哆嗦,修行者们都跟着司徒月婵走了,于是影城外城区惧怕修士大人们,不敢在他们面前露面的卑贱的奴仆侍者围了上来,就像光明褪尽后蜂拥而上黑暗中的蟑螂扑上腐肉!
于是讥讽嘲笑接踵而来。柳知返坐在河边冷静了一下,顺便听一听这些身份并不比他更尊贵,语言却比他更恶毒的沧帝城影城中顽强又卑贱的蟑螂是怎么嘲笑他的不自量力的。
“一介奴犬也敢出现在二小姐面前,二小姐怎么不一脚碾死你!”说这话的是一个穿着灰色布裙年轻而容貌俏丽的少女,身段婀娜脸色红润,笑起来也很好看。
“二小姐果然仁慈宽厚呀,要是三少爷的话现在你已经变成河里的一滩烂泥了,既然奴才的命就不要想着咸鱼翻身,老子在影城三十多年了,哪次见到那些大人物不躲得远远的,你这小婢养的,还真当自己是大派的传承人了?”那人红脸庞,长得忠厚而老实。
“丑鸭子有可能变成白天鹅,但癞蛤蟆永远是癞蛤蟆,什么意思呢,就是你父亲是废物,你爷爷是废物,你祖祖辈辈都是废物,所以你也是废物,哈哈哈----”坐在街角抱着烂水桶在里面找吃的的一个女乞丐大笑说道。
柳知返转过头冷冷地瞪了他们一眼,于是闲言碎语顿止,等他离开河边的时候,那些聚集在影城阴暗的影子里面的人才忽的发现,自己为什么突然停止了嘲笑?
于是嘲弄的讥讽更加强烈,很多人都笑出了眼泪,那个女乞丐更是边笑边大哭起来!
“以我现在的身份,司徒月婵不可能收我为徒,就连让我做她的奴才都不可能!看来她不完全是一个养尊处优骄傲又涉世不深的大小姐,想用师徒游戏刺激她偷传我至尊诀是不可能的,就算到了她身边,恐怕依然为奴为仆,有何意义!”柳知返喝着开水一边思忖。
“我的绯云诀虽然强横阴狠,但要和至尊诀抗衡还是太难,灵若姐姐说过修行者三分资质三分努力四分机缘,所谓机缘,一是前辈名师指点,我没有,二是宝器灵药栽培,我也没有,三是大难不死,于中顿悟----杀杨莽时踏入绯云诀第二重,杀石靖时完成以气御剑,这倒是可行的,只是风险太大,稍有不慎身死道消----”
“又一个人幽幽地想什么呢?”苑娘从后面单手搂住他笑道,“你怎么没事喜欢去河里洗澡吗?那水多冷呀----”
柳知返心中一动,水冷---他修炼的绯云诀劲力阴冷之极,要是在阴寒之地运行绯云诀,是不是能够事半功倍?
“苑娘!”
“嗯?”
“没事!”
沧帝城所在浮空岛边缘有大瀑布自上而落,从凌寒山雪峰流出的大河经过沧帝城和岛上良田森林之后,在浮空岛边缘流下天际,滂湃涛涛,响如雷鸣,影城尽头也有闸口开合,从沧帝城中引下的河道最终将河水从闸口流出影城,与上面垂下的瀑布汇聚一起流下九天。
柳知返找到影城边缘的闸口,从闸口顺着河道游出影城。水流到了这里骤然湍急,他在水中不能自己,只随着湍流冲出闸口,好在闸口边上有数道铁索,他拽住铁素才没有跟随河水一齐从浮空岛流下万丈高空,虽然虚惊一场,倒也吓出一身冷汗。
闸口外豁然开朗,正好是浮空岛边缘所以视野极为开阔,登高望远万里尽收眼底,和影城里面的昏暗压抑沉闷相比,一道小小闸口的外面就是辽阔天空,笼罩着沧帝城的云山高耸万丈不知几何,壮阔如山波澜如海,天风清凛,一拓千里,推着白玉云朵在碧蓝天空里面变幻无穷。
远处大地苍莽碧绿,山峦起伏如龙,更远处有一些城池大邑,虽然看不清下面的贩夫走卒,但也能隐约看到一些恢弘的亭台楼阁。
柳知返不由深深吸了口气,“真想不到影城外面竟然是这番景色!”
身边就是从上方垂落几百丈的大瀑布,大小不一,最大的一处仿佛垂天玉柱,更似天界白绢,从浮空岛上垂落涛涛,声如雷震,砯崖转石。小的也有房屋粗细,飘洒在云中散开流入下方。
闸口外有一条山石小路,围绕着浮空岛一圈儿,藏在水幕后面,瀑布群在外侧盖住里面的石路和闸口,从外面很难看到里面所在。
柳知返找最细小的一道瀑流,伸手接了点儿水,冰凉彻骨,他脱下全身衣服栖身站到已被水流冲刷的平整光滑的石面上,彻骨冷水从头浇灌而下。
盘膝坐在瀑流中,头顶巨大压力压着他的身体,寒冷的瀑流不甘被这瘦小身体阻挡崩腾九天之势,竭力要将他压倒,压碎,柳知返运转绯云诀,经脉中黑紫双元劲支撑着身体,后背处被劲气萦绕炼化的几处穴位散发着暗色光华,抵抗寒流侵压。
黄昏如期到来,暮色浸染,云霞绯红。
柳知返坐在一块被夕阳镀上一层血色的白石上,倚着石壁看着夕落。天地高渺,晚风依依,红云醉透,将身边的瀑流都变成了绯色的绸带,柳知返深吸了口气,将胸中浊气吐出。
这时天边踏着血色的夕照,十数道影子疾驰而来,柳知返翻身躲到瀑布后面,十几道人影疾驰而过,当先一名白衣女子凌空飘荡,踏风而行,白衣飘飘,身前一只金色令牌迸发出万缕光芒,比那夕阳更灿,身后的十几人也都气势非凡,御着不同的法器跟随着向沧帝城飞去,一个冷厉的女人骑着黑色异兽跟在最后。
“萧落回来了!”萧落心性狠厉,在她眼中柳知返等同于养的一只狗,主人回家若是奴犬不出去迎接,必然大怒。
他赶紧跑回闸口钻入影城水道,回到屋中换上萧落给他的那件衣服,急急忙忙向沧帝城中萧落院跑去。
刚刚进入楼阁,就听到了萧落的房中传来玲珑珊瑚四女的呻吟叫喊,他通过门缝瞄了一眼,五具白腻的肉体交缠在一起,盖着一块粉色的纱巾涌动不停,柳知返静静立在楼下,低头垂目。
过了大约一个时辰,萧落房中声音渐渐停止,推开拉门,珊瑚脸上带着红晕走了出来,瞥了柳知返一眼,脸上带着莫名的笑意,“主人让你上去见她!”
萧落坐在梳妆台前,玲珑和琥珀在身后帮她梳理黑亮的长发,翡翠跪在地上,帮她揉捏白嫩的大腿。
“主人!”柳知返跪下伏在地上。
“过来让我看看我最小的奴犬变成什么样子了?”萧落的声音冷冰冰的。
柳知返走过去站在她面前,她冷厉的眼睛在他身上看了看,“长高了一些,想来胆子也大了不少----”
“我听说,你在二小姐面前演了一出自荐的好戏?”
柳知返心中一惊,那件事果然是传到了她耳朵里,只是没想到这么快,萧落这人心胸狭隘,手段狠辣,不知道该怎么处置自己,他低下头默认。
冷笑从萧落的红唇中变作一柄柄飞剑般射向柳知返,“看来你觉得我不配做你的主人!”
“你这个不听话的奴犬!”萧落扬起手一巴掌扇在了柳知返的脸上,柳知返在地上转了两圈儿摔到墙上,咳了一声,血忍不住从嘴里喷了出来。
珊瑚冷笑着看着他,玲珑等人也都噤若寒蝉不敢出一点儿动静。萧落站起身,身上散发着冰冷的寒意,手心一团白色光芒萦绕冷气,寒冰凝结成一条白色的鞭子。
“二小姐也是你这等卑贱的奴犬能够碰触的?”一声鞭响,柳知返身上留下一道结着冰的血痕,血液还没淌出就被冻结在皮肉里面。
“你这没用的奴才!竟敢背叛我!”萧落神色狰狞,一道道鞭影在他身上掠过,“背叛我,背叛我!”
鞭声响了一个时辰,直到柳知返身上除了脸和双手之外没有一处完好的皮肉,萧落在消了气,厌恶地瞥了他一眼,“将他扔到外面去,给他一颗丹药,别死了!”
“是,主人!”
萧落这时目光停留在眼中满是快意的珊瑚身上,看着她一言不发,珊瑚哆嗦了一下,被她看的有些发毛,“主人----有什么吩咐吗?”
“你是不是觉得我惩罚柳知返觉得很高兴?”
“珊瑚不敢!”她噗通跪在地上,身子瑟瑟发抖。
“不敢?”萧落声音带着怨毒憎恨,“你这个贱人以为我不知道你和萧让之间的事情吗?你这个****,谁让你勾引他的!”
珊瑚蓦然抬头,眼中满是惊恐,一边摇头一边后退,“主人,别杀我,我冤枉---别杀我!”
萧落身上散发着冰冷煞气,缓步逼近上去。
柳知返被琥珀抱到萧落院外的时候,一声凄厉的惨叫从楼上传来。
琥珀将他放到床上,走到桌边倒了碗水背对着他问道,“要喝吗?我知道你醒着。”
柳知返侧头看了看她,“萧落会杀了我吗?”
琥珀摇摇头,“你是司徒暮影看中的人,要是将你调教成一个忠诚于她,崇拜于她,依恋于她的忠实的狗,她会感到比和她哥哥**还舒服!不过前提是这一次你能活下来。”
柳知返对她的口气大为惊讶,她们四个人对萧落不应该是敬畏和崇拜吗?琥珀转过头笑了笑,“你比我想象的更顽强,到了这种程度都没昏过去,就算是我被她的寒冰劲打这么多下也要躺在床上几天的。”
“萧让和萧落的事情在沧帝城早就人尽皆知了,只不过别人都怕司徒星见,我们这些奴婢没人敢说,那些大修士们也不会无聊到去议论这种事情。”她笑了笑,“觉得很惊讶吗?我和玲珑她们都差不多,表面上顺从罢了,没人愿意做女奴,尤其是一个女人的女奴,女人比男人更知道怎么折磨女人!”
琥珀将一碗水放到柳知返床头,怜悯地看着他说道,“我和你说这么隐秘的事情,是因为我不觉得你能活过今晚,萧落修炼的‘凝寒真劲’已经到了顶层,这一次她看来没想让你活下去,虽然看上去你受的都是皮外伤,但寒冰劲力已经侵入你的经脉骨髓,最多三个时辰,你全身都会冻结而亡!”
“我救不了你,也没打算救你!祝你好运!”
琥珀离开了柳知返的屋子,柳知返艰难地跳下床,刚走两步身体便僵硬如尸骸,手脚不听使唤,他能够感受到体内经脉正在迅速冻结,那副侵入体内的寒冷冰流越来越快地冻住他的经脉和穴位,并开始往丹庭,玄府逼近,一旦玄府被寒冰劲控制凭他现在的实力必死无疑。
这时门被推开,苑娘走进来反身关上门,“知返,你怎么了?怎么全身都是伤呀!”
柳知返脸上已经结了一层冰霜,说话也艰涩困难,“帮我把两腿盘在一起!”
苑娘咬着嘴唇,一边哭一边手脚并用将他弄成盘坐的姿势,“知返,你别急,我去弄火盆和热水----”
“不!那没用,你留在这里,一会儿我让你用针刺我哪里--就刺哪里!”
“我的生死就掌握在你手里了。”
苑娘连连点头,“好,我知道,我知道!”
柳知返心中默诵绯云诀法诀,灵海阴冷寒流如冰凌灌顶,顺着任督二脉通入丹庭,再经过其他尚未被冻结的经脉进入玄府,全身调动经脉中的黑紫双煞元劲开始于侵入身体的寒冰劲缠斗。
绯云诀元力作为柳知返经脉中的主人对外来敌意的元力迅速展开了驱逐和吞噬,他身体表面结了一层薄冰的皮肤下面一道道黑色和紫色的血线满布,双手上的印记散发出微弱的光芒,作为反击寒冰劲的起点,积蓄印记中的黑煞元劲和紫煞元劲瞬间反扑。
他的黑煞元劲破坏力惊人,能够轻易破坏敌人体内经脉,石靖曾惊呼说他的绯云诀是罗刹门核心法诀罗刹焚脉经,所谓焚脉,除了焚烧敌人经脉,也同样可以用作己身,被寒冰劲占据的经脉被黑煞元劲驱逐,重新回到绯云诀的控制之下。
而紫煞元劲有着诡异的吞噬力量,寒冰劲也属于阴性元力,寒冰劲的阴寒属性吸引着紫煞元劲源源不断地包围吞噬,然后转为自身力量。
但萧落修炼凝寒真劲已然到了至高层,而柳知返的绯云诀刚刚处在第二重,黑紫双煞元劲占据地利优势步步为营,逐步吞噬驱逐寒冰劲侵染的经脉,寒冰劲失去了萧落体内元力之本所以无以为继,但极为狡猾地在柳知返体内经脉中乱窜,让他难以一步全部驱逐掉。
“刺我神道穴!”柳知返这时嘶哑着嗓子说道。
“哦,好!”苑娘虽然不忍,但还是找到了他的神道穴,她哪有银针,只得将银簪磨尖了,咬着牙刺在神道穴上,那道穴位上面一道白气顶住了银簪的刺入,苑娘只觉得一股彻骨冰冷的寒流正通过银簪往她身上涌来,她不由打了个寒战。
流到神道穴的寒冰劲被银簪阻挡,只得转变方向再次逃走,柳知返这时又喊道,“风门穴!”
苑娘再次银簪刺入他的风门穴,银簪刺过的地方没有流血,反而有冰冷的寒气流出。
“灵台穴!”
“阳纲穴!”
“神堂穴”----
一共十几处穴位,最后苑娘的手都有些抖了,手指因为冰冷而发白,额头却满是汗水,好在柳知返脸色越来越红润,声音也渐渐清晰明亮,寒冰劲在十几次包围阻隔下,最终流窜到柳知返的背部中枢穴,此时黑紫双元劲已经将寒冰劲重重包围,周围经脉尽皆被绯云诀之力收回,柳知返紧咬牙关,内劲发动,元劲猛然扑向盘踞中枢穴的寒冰劲。
只听噗的一声轻响,一快小小的冰晶从他背后中枢穴射出,从苑娘耳边一道疾驰而过,恰好打在了油灯灯芯上。
苑娘惊呼一声仰面倒去,油灯骤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