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妃高兴:“若是你们能举案齐眉,恨我又有什么的,我已经是半身入土,又能被他恨几年?”
玩笑话是这么说,但她在心里还是把五姓七家排开了的。别人不愿意娶公主,那又何必上赶着去找不痛快。
然后她把自己能记得的文臣武将簪缨世家都扒拉了一遍,发觉自己知道的都已经不是年轻人了,只怕早已成婚,孩子都很大了。她哀叹自己到底是老了,竟然寻不出一个合适的人选来。
李令薇安慰太妃:“不着急,总归父皇答应我了,慢慢选也来得及。”
只是太妃心里有另一层的担忧没有说出口。有一个南武,难道不会再多些个西武东武出来?乐安这个父皇不是个有作为的皇帝,如果真到了迫不得已,或者利益交换的时候,一个承诺还不是说毁就毁了?
只是这个就不必要跟乐安说了,她爱怜地拍拍乐安的手:“不要紧,等下回再有命妇入宫,我也让她们到这来聊一聊家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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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昌这两天很烦心。
她刚刚才跟乐安放话,要让她远嫁到那个小国去和亲,转眼她就讨了父皇的欢心可以自己选驸马了!真是岂有此理,她母亲是贵妃可以给她选,怎么乐安这么一个没根基的,父皇也要对她那么好?
她恨得牙痒痒,明明父皇最宠爱的是自己,可是这一段时间以来,父皇为什么总是去看乐安,也不来看自己呢。
她也精心为父皇准备了生辰礼啊。
永昌委屈地要死,心里又不痛快,就跑到长乐宫里去寻母妃。她一向都是随心出入的,没想到今日被宫人拦在正殿外。
“殿下,娘娘在议事,请殿下在偏殿稍候……”
永昌开心了一下:“是父皇来了吗?父皇在这里?”不管不顾地就要往前冲,走近了才听到郭家舅母的声音。
“母亲话说地轻巧,这爵位没有小二一份,原就是亏欠,这要再叫他娶了永昌,他这一辈子还能抬得起头来吗?!”
然后是外祖母:“如何就抬不起头来!”
母妃要把自己许给郭家表哥,舅母不愿意。
意识到这一点,永昌的脸瞬间变得惨白。追上来的宫人吓了一跳,以为她下一秒就要冲进去大吵大闹了,没想到她却定定地站在那继续听,直到母妃走了,她才静静躲开,免得撞上出来的郭家人。
她直接去了郭贵妃的寝殿。
“我儿来了?”
郭贵妃像平常一样,永昌却定定站在那不动:“母妃,我不要嫁给郭家。”说完,眼里的泪一下子涌了出来。
“你都听到了?”贵妃有些内疚,女孩子哪有不要脸面的,皇家女骄傲之心更盛,她被人家看不上,这心里能好受吗?
别说永昌了,贵妃自己心里都不好受,这可是她捧在手心养了十八年的女儿。
“不嫁就不嫁,母妃听你的。”
她一把拉过永昌搂在怀里:“我儿如珠似宝,自当有更好的人来相配。”
永昌在她怀里狠狠哭了一场,哭够了才在母妃这里重新洗漱梳妆。贵妃慈爱地看着她说:“这几日底下才供上来几只临清狮子猫,其中有一只正是少见的鸳鸯双瞳色的雪球狮子猫,你若是喜欢,就送去你那里陪你玩好不好?”
永昌随意点了点头,她对这些活物兴趣不大,玩一玩也就腻了,到时候再送到别出去。
只是没想到,这猫在她手上压根就没活过几天。
回到仙居殿的永昌还是闷闷不乐,抱着猫的逗玩的她回过神来,越想越觉得生气。她是宫中长女贵妃所出,又是父皇最宠爱的女儿,金枝玉叶天之骄子,郭家人不过就是靠着母妃得了个爵位罢了,又是哪里来的胆子敢看不起她!
还有乐安,从前也就是容貌胜自己一筹,虽然她非常不愿意承认这一点,可是别的地方处处都不如她的,不知为何现在越来越会争宠了,眼看就要把父皇的宠爱全部夺去!可恶的事婚事也没有自己这么坎坷。
先被小国求娶,又被郭家婉拒。
她已经完全忘记贵妃娘娘已经全部替她挡了,乐安才是真正地往和亲路上走了一遭又转回来的。她只觉得自己从来没有受过这样的委屈,心里越是愤恨,手上就越使劲,不知不觉间就扭断了猫的脖子。
乖巧的狮子猫最初还能喵喵叫两声,最后已经是彻底断了气。伺候着的宫人惊恐出声:“公主……殿下!”
终于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的永昌尖叫一声:“啊!”
“这怎么回事,快给我丢出去!”
哆哆嗦嗦的宫人闻言就抱起猫往外走。
“等会,”永昌忽然想到一个绝妙的点子可以让她出一口气,“藏好了,把它丢到清辉殿里去。”
宫人不敢不从,战战兢兢地去了。
哼,等着吧,要不了多久我就要让父皇知道你到底有多恶毒!才不值得他花心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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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令薇浑然不知,她难得轻松下来,可以舒舒服服地睡一觉,晒晒太阳,享受一下难得的晴朗天气。
只是才没有闲适多久,就被侍女来报,永昌公主来寻一只通体雪白的狮子猫,说是贵妃娘娘赏赐的,走丢了到处都寻不见。
她本能地皱起了眉,永昌的仙居殿隔着自己的清辉殿老远,怎么找猫找到这里来了?不知道又安的什么心,当下就命侍女在自己殿里四处看看,别叫人家栽赃了还不知道。
李令薇起身出来,就看到她带着人又是气势汹汹地堵在门口。
“乐安,为什么不让我进去,都跟你说了,母妃赐给我的猫丢了,我得把它找到才是,免得被有些心思歹毒地人捉去害了我都不知道。”
“你的猫丢了,为何寻到我殿里来?”李令薇冷冷地说。
永昌讥诮道:“猫儿灵巧跑地又快,那边整片都寻过了,这才找到你这来,怎么,莫不是心虚不敢让我进?”
虽然如今腰杆比从前硬了不少,但她看到永昌就烦,实在是不耐烦与之纠缠:“我的清辉殿为什么要让你说进就进?况且我还在养病,你要是没有别的事,还是早点回去吧。”说着就吩咐人殿门
她找了个借口,没想到永昌反而一下子被她激怒:“乐安,这时候了你还要把生病当借口吗!你们几个,给我把门挡住!我倒要看看她敢拿我怎么样!”
永昌硬是冲了进来,李令薇看了一眼匆忙赶过来的侍女,对方点点头,那这就是没寻到什么东西,或者是已经被她们处理好了。她这才没有再拦,由着永昌带人闯进来。
“都仔细找!找不到仔细我扒了你们的皮!”
李令薇淡定等她空手而归,只是没想到,没过多久,就有永昌的人捧着一团雪白回禀:“殿下,找到了。”
永昌扭头来瞪着她:“你看!雪球果然在你这!是不是你对我嫉恨,才存心害死我的雪球的?”
怎么回事,不是示意了没问题吗?
李令薇把视线从那一团雪白移到自己身边的宫女身上:“嗯?”
第18章 成阳公主
侍女也很慌,刚刚明明四处看了一圈没有发现什么不对的地方,怎么永昌公主一来就找到了?
“奴婢也不知道……”
永昌身边的宫女说:“殿下,奴婢刚才绕着围墙仔细寻了一圈,就在花坛里发现了雪球,找到的时候,已经是这样了。”
那小小的一团静静躺着,一丝呼吸也无。永昌冷笑着看向李令薇:“乐安,眼下你还有什么话说?”
“与我无关。”
到这她还有什么不明白的,永昌不知道怎么搞死了这只猫,就扔到她殿里来陷害她,不知道是为了出气还是怎么,反正永昌一向讨厌自己的。
“我要告诉父皇,你有多么心肠歹毒!只是因为嫉妒母妃对我好,就狠心对母妃赐给我的雪球下这样的狠手!”
永昌恶狠狠地说,冷不丁从门口传来一个软糯稚嫩的声音。
“永昌姐姐,乐安姐姐,你们都在这门口做什么呢?”
是最小的成阳公主。
成阳公主是淑妃所出,因为她年纪还小一片天真烂漫,所以这宫里上上下下都十分喜爱她,淑妃更是把她疼爱到骨子里,在自己的凌霄殿里带着她一起住,说起来,离李令薇的清辉殿也不算远。
李令薇不想把她扯进来:“成阳乖,这不关你的事,快些回去吧。”
永昌巴不得闹起来让所有人都关注到这:“别听她的,成阳妹妹,她这是做贼心虚怕人知道!你看我的雪球,就是被她害了!”
成阳看看侍女手里捧着的那一团白色,玉雪可爱的脸上露出恍然大悟的神情来:“雪球是只猫吗?那会我在乐安姐姐的殿外面玩,隐约就看到一个宫女把这个往墙里面扔,我以为你们团了个白色的球在抛着玩呢。”
她话音才落,李令薇还有什么不明白的,眸中阴暗了下来:“永昌,你为了陷害我,这样的计策也使得出?”
永昌肉眼可见地缩了一下,不过她很快镇定下来:“什么宫女,我如何知道?你们是不是串通好了要一起抵赖?事实就是母妃赐给我的雪球不明不白地死在你这里,你总得给我个说法吧?”
这是要嘴硬到底了。
她不把成阳说的当一回事,一个小姑娘,说出来的话又有什么可信度呢?没想到成阳眼睛还尖,从永昌身后拉出一个宫女来:“我看到是你了,你刚才往这墙里扔的是不是雪球?”
人都被认出来了,这戏还怎么唱?永昌怨恨地看了一眼自己的侍女,怎么不知道避着人!还要跟着她出来!
“看我回去怎么收拾你!”
侍女瑟瑟发抖,心想明明是殿下你让我跟着来的吗怕其他人寻不到……
永昌换了一副脸转头回来轻描淡写地说:“那真是对不住了,既然事情已经查清楚了,那我就先回去了。”
“不要以为这样就过去了永昌。”
明明她声音也不大,永昌还是觉得背上起了一层薄汗,让她想要赶快离开这个地方。李令薇盯着她走远的背影想,有她吃苦的日子在后头!
李令薇蹲下来搂住小小人儿的城阳公主,柔声问:“乖成阳,你在我殿外面做什么,怎么会看到那个宫女的?”
成阳嘻嘻笑起来:“母妃歇午觉,我不想睡,偷偷溜出来玩啦。刚才看到那边墙角有蚂蚁搬家,在那里看了好久,好有趣呀!”
还是个小姑娘呢,她心里软了一点,揉揉成阳的小脸蛋,只希望她在淑妃的庇护下,能把这样的天真烂漫尽量保持地久一些,不要和她们一样,满心满眼都是勾心斗角。
但小小人儿也不是什么都不懂,她问:“乐安姐姐,永昌姐姐为什么不喜欢你呀。”
“大概是,她不想要有人可以跟她相提并论吧。”
成阳似懂非懂:“那我也要小心,我很快就要长大了,肯定会有人拿我来跟永昌姐姐比的。”
李令薇没有说话,这些自有淑妃应该去教她的。她亲自把成阳送回了凌霄殿,淑妃不甚热情,但也不至于冷淡她。
都是聪明人,这宫里哪还有笨的呢?有也就是成阳这样的小孩子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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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霁清收到了陈郡家里来的信,是他父亲。
这是他得中探花以后的第一封家信,按理应该早就到了,不知道被什么耽搁。他脸上看不出什么情绪,还是打开了信。
父亲得知他考中了探花,欣喜若狂,在信中叮嘱他好好在长安上下疏通,争取能得个好出去,最好直接入翰林,清贵而又有将来入阁的希望。银钱方面不必担心,家里底子还是有的,随信一起寄来几张大额银票,供他在京城送礼或人情往来。别忘了如果有高门之女,能为他仕途出力的,尽可以上门求娶,只需要来信跟家里说一声就行。
谢霁清越往后看,眉头皱得越紧。早就知道是这样了,不是吗?
陈郡谢氏,在几百年前,也曾经是数一数二的簪缨世家,人才辈出如群星耀眼,无一不是当时的风流名士。可是历经战乱之后,寂静凋零,谢氏渐渐没落下来,逐渐变成了仅在陈郡一地的大族。
可是陈郡之外,早就已经被人遗忘了。
可是父亲坚持要重振谢家,只要有那么一丝希望,他什么方法都愿意用,读书人的风骨早就被他抛在了脑后。
“霁清,你怎么又在看书了,哦是信啊,那没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