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夜色的降临,我心头愈发焦急,这一段山路连绵约有三十余里,弯道遍地,起伏不平,当得算是极为不适合行驶的道路。
即便是经验丰富的老司机,在这条路上行驶时也不会超过四十码的速度,这样一段山路,我粗粗寻找一番便能发现十几次事故的踪迹。
许多防护栏因为事故破损不堪,道路上也有残留的可怕刹车痕。防护栏断裂,只是被人用一些简单的方式标注着,这段路仿佛连整修都没有钱。
夜色降临,路上再无车辆行驶,山路上的路灯隔得老远老远,许多也因为年久失修而不再明亮。
或许是因为屡屡出事,再加上已有安全的新路建好,这段山路给我一种已被遗忘的感觉,这种感觉到了夜晚更甚。万籁俱静,唯有虫鸣。
我忙到现在,只能初步勘测出总共十一处事发地点,都是发生过车祸,或是车子直接冲出隔离栏掉落山去,或是车子在转弯时与迎面的车子相撞。
但这十一处事故中又有哪处会与沈芷静的车有关?我无言的站在隔离栏旁,向下望去,下方的山林坡度极大,地面上有擦刮的痕迹,似乎有车子冲下去了。
放眼望去,这里的落差将近百米,看到这种情形我更觉无力。想要在如此大的一片山里寻找一辆失事车辆,这工程量之大绝不是我一个人能够完成的。
“陈姐,听得到吗?”我试探性的按下了手表上的那个按键,对着自己这块世界独一的手表喊着话,若是这个样子被人看见,肯定会被当成白痴。
等了大约五秒,手表传出了陈姐富有独特魅力的声音,“嗯,声音很清楚,有什么事你说。”
声音确实很清楚,比普通手机传播的声音更加清楚,这声音仿佛就像是陈姐当面对我说话,所以当我刚听到声音时曾下意识的四处寻找。
“哦,陈姐,是这样的,我需要你帮我找一个人。”话还没说完,那边就传来轻笑声:“是那个姑娘吧,行,把她的资料给我,我看看能不能找到一些线索。”
我将自己知道的内容告诉给陈姐,特别是那已经打不通的手机号码,我相信以陈姐的神通广大,肯定会得到一些我发现不了的线索。
果然如我所料,不到两分钟,表中便再次传来了陈姐的声音。“我查出了这个手机最后拨打时的坐标方位,现在我把坐标传给你。”
表面闪了闪,原本显示的时间不见了,转而出现的是两个精确到小数点后五位的数字,我知道这应该就是经纬度。
“这个……可我该怎么找这个位置啊?”虽然得到了精确的经纬度,却又难倒了我,该怎么找这个位置呢,我可不是鸟类,有这种天赋。
陈姐笑了笑,“你摁住侧面第三个按钮,三秒后放开。”
我听从她的指示操作着,表面再次变化,竟然出现了一个地图,地图不断的缩小再缩小,几秒钟之后已缩小到极致,即便是像我这样不专业的人,也能看出现在表面上显示的是这一带山地的情况,而位于正中心那个闪动的光点自然就是我的位置。
“你再摁一下那个按钮,会跳出一个数字框,你把刚才的那个经纬度输入进去试试。”
再次操作一番,当坐标输入并按下确定之后,地图上另一个点开始闪动。
“啊,有了,有个点开始闪烁!”看到这种景象,我哪还不明白,那个位置肯定便是沈芷静拨打最后一次电话时的位置!
来不及道谢,我已骑上车,向着那个位置前进。
大约在弯弯绕绕的山路上行驶了三公里,我终于赶到了山路上与那点最为接近的一个位置。
这里正好是我曾经注意过的十一处事故中的一处,这里的防护栏出现了一个两米多宽的缝隙,边上竖立着警告牌,上面显示的时间是两年前,也正是因为这块牌子,让我并没有太过放在心上,粗粗一看就跳过去了。
看着下方陡峭的山坡,我只感一阵无力,如此高的坡度掉下去,非死即伤,联想到沈芷静最后给我拨打的几个电话,一种可怕的念头渐渐浮上心头。
难道……那几个电话是伤重时的最后来电,难道她已死在了山下……
我害怕一下去便看到车祸的惨象,害怕看到自己喜欢的女人不再动弹血肉模糊的惨况,到了这一步我清楚的感到自己呼吸困难,连双脚都有些酸软。
“怎么样,找到那里了吗?”陈姐的声音适时传来,打断了胡思乱想中的我。
我抿了抿嘴,轻轻嗯了一声,“不过看情况不太乐观,我现在打算下去看看。”
“现在吗?天都黑了,你这样下去有些武断,不如等到天亮了再说。”陈姐劝道。
“嗯……等到天亮的确是明智的做法,不过我估计等不下去,若不下去看看,我肯定睡不着觉。”
我将车子靠边停好,从手表中拖出一根线,固定在附近的有一处路灯杆上,然后望了望阴森森的山下,用力的一蹬。
随着我的一蹬,身子在重力牵引下快速下降,我一放一收,借助这块神奇好用的手表,缓缓的向下。
几分钟后,我已踏足在一块平坦的林地上,我拧开手电,仔细的观察着这块被枯叶覆盖的土地。
随即便被一处明显的痕迹吸引,过去一查看,便判断出这必然是汽车留下的痕迹。
这个发现令我很是激动,我追逐着这个痕迹向林地下方跑去,跑了大约五十米,便看到前方有些不同。
那是一辆车,在手电筒的照射下,我已判断出那个轮廓究竟是什么,跑近一看,发现是一辆黑色的安其瑞,市面上大约二十来万的一种车型,路上十分多见。
“咦?”
车门是开着的,并没有像我预想那样发现有人,驾驶室和副驾驶室空空如也,只有一些血迹,安全气囊已经弹出,车玻璃碎成蛛网状,但并没有脱落。前半部车身有些变形,驾驶室与副驾驶室的下方有许多干涸的血迹。
我仔细找了一圈,发现了一个女士包,和车座位下的一台手机,而这款手机我见过,正是沈芷静所用的那款。
手机已经彻底没电,但看外表应该还能用。包中多是一些女性用品,粉底盒,口红,还有一本本子。
翻看本子一看,发现是一本备忘录,最后一页上娟秀的字体记录着主人正要回家乡参加一场婚礼。
我已可以肯定,这便是沈芷静所乘坐的车,可是人呢?她们的车坠落下来,被安全气囊救了一命,前面那一段斜坡也还算平缓,这才没有当场死亡。
可人去了哪里?她当时遇到这种情况,恢复神智以后为什么给我打电话,而不是给110,120打电话。
没有给110打电话是我判断出来的,假如真有报警电话,自然会有记录,但沈芷静的父母曾不止一次去警局询问过,都没有任何线索,这意味着她并没有报警,而是只给我打了电话。
为何会是这样的情况?我可不觉得我在她心中已是第一位的重要人物,出现这种情况的原因只可能是一种,她在下方遇到了常人无法解释的事情,而这种事恰好是我的专长。
这念头一跃上心头,我便觉得背脊发寒,我可清楚的明白要找我才能解决的事,对于普通人来说是多么可怕。
找!现在必须找!即使已经来晚了,没有看到尸体之前我都不会放弃!怕只怕连她的尸首都找不到……
绝望的念头涌上心头,心脏越跳越快,我一向觉得自己是个遇事不乱处事不惊的人,但当出事的那个人是她时,我却再也无法保持冷静与理性。
“沈芷静!你在哪里!?”我高声喊叫着,声音在这幽静的林地中传出好远,远远的能听到阵阵回音。远处一大片鸟儿被我的声音惊动,扑闪着翅膀飞了起来。
自然不会有回复,林中除了鸟雀扑闪翅膀的动静便只有虫鸣,十分安静,若是平常,有这样的宁静肯定会让人心情放松,但现在的我却如热锅上的蚂蚁,心乱如麻。
找!快点找!
我胡乱的四处乱晃,试图想要寻找沈芷静的踪影,但林中阴暗,此处林子又位于山谷之中,少有人来,林木茂盛之极,像我这般胡乱寻找,自然是徒劳无功。
这时一个声音叫住了失魂落魄的我,“冷静点!回到原点,找找地上的痕迹,假如她是被人强行带走,地上肯定会有些痕迹!”
这是阿鲁托的声音……
我不禁有些惭愧,自诩比寻常人强得多的我,遇到这种事情依旧也如常人般手忙脚乱,完全不像戒灵,它们总是那般冷静。
“对,对,你说的对。”我喘着粗气,急切的跑回了那汽车残骸。
果然有!拨开地上干燥的落叶,果然在副驾驶室边上找到了拖曳的痕迹,那日正好台风肆虐,想必是土地湿滑,留下了痕迹,盖在叶子底下也没人注意到。
那痕迹直往北边而去。我抿了抿干燥的嘴唇,向北边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