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针已走到了两点三十三分,房间里依旧回荡着那喧嚣嘈杂的音乐,劣质音响中传出的劲爆音乐稍显失真,那男人摇头晃脑,操纵着游戏中的人物,准心飞快移动,点击鼠标,一下,一下,开枪,装弹,动作利落娴熟,最终让整个团队获得了这场战役的胜利。
当胜利的界面弹出时,他激动的大喊一声“yes!”,油油的长发因为剧烈的动作猛的一颤。
男子名叫应浩,无业游民,好吃懒做的个性让他从那垃圾学校中勉强毕业后便过上了一种相当黯淡的人生,不工作,只知玩乐,饿了叫外卖,冷了开空调,没钱了就打个电话,语气冲冲的问父母伸手要钱。离异的父母各自成家,各自有了新的孩子,而应浩便成了没人在乎的那个孩子,索性两边的家庭都算有钱,对于这个没人要的家伙也很是大方,对他的要求也总是爽快的满足。
于是乎,就养出了这样一个废物,闭门不出,只知道在家玩游戏,那租住的五十平米的出租房犹如垃圾场般肮脏,一到夏天,满地的垃圾上到处都是瞎转的苍蝇,臭味甚至能够传到楼上,没有人喜欢他,没有人会去接近他。
对此,应浩并不在乎,“有啥大不了的?管它呢!”管它呢,他的生活态度就像这简单的三个字一样,说的好听点叫做放荡不羁,说的难听点就是毫无未来。
他不在乎,如同他的亲生父母不在乎他一般。九年义务教育,应浩唯一记得的只有那诗仙李白写的一句诗:“人生得意须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尽管他甚至不明白金樽是什么意思,但这并不妨碍他将前半句当做人生信条。
管它呢!玩吧,乐吧,疯吧!
他浑浑噩噩的渡过了近二十七年人生,每日窝在那达到五星级脏乱差标准的拥挤旧房中,没有家人,没有朋友,只有一台电脑陪伴。
电脑的配置很高,为了玩游戏不卡,懒惰的应浩在这方面下了番苦功夫,花了大价钱更新着自己的主机配置,俗话说熟能生巧,当一个人每日无所事事,整日将时间放在游戏中时,只要不是太过愚蠢,都能玩出点花样来。
应浩脑子没问题,所以他玩出了花。在网络游戏中,他是一呼百应的“大哥”,出手阔绰,技术精湛,讲义气,谈笑风生,有着一大帮网上的兄弟,彼此以哥们相称。
应浩喜欢这种感觉,他觉得这样的关系不做作,很自然,很有趣,这才是他理想中的生活。今天他同样如此,带着几个相熟的好友,正在一款线上射击游戏中大杀四方,过足了当英雄的瘾。
“痛快!”赢了一场游戏的应浩很是快活,抓过放在手边的一罐可乐灌了两口,可乐因为打开许久,散去气体后已有些变味,并没有满足应浩的舒爽感,这让他有些不痛快,用力将喝干净的可乐罐捏扁,随手一掷,可乐罐砸在墙壁上,发出咣当一声响,随即咣啷咣啷的滚到门口,那响声在后半夜中很清晰,外头的野狗都被惊得叫了两声。
“妈的,叫个锤子,别让我逮着,非宰了你不可。”应浩这么嘀咕着,从烟盒中取出最后一根烟,放在嘴里,劣质的打火机直打了三下才点上火,美美的吸了一口,感受着那灼热的气息在肺部来回打转,这痛快的感觉打消了应浩刚刚泛起的困倦。
这时聊天栏中出现了好友的邀请,应浩正要答应,却听到楼下传来了开门的动静,他的耳朵动了动,泛着油的脸上露出一张猥琐的笑容。
应浩很清楚是谁回来了,这幢楼中大多住户生活作息良好,会在这个点时间回来的人只有一个人,一个女人,一个住在应浩楼上的女人,一个有点姿色的女人……
每天约莫两三点钟的时候,这个女人便会回来,即使不用出去,不用去打听,应浩对这女人依旧很是了解。每天这个点回来的女人,大多都不会是好女人,更何况应浩每天都会看到她穿着妖娆,浓妆艳抹。
这并不是说应浩曾经见过她,或者准确的说两人从未真正的见过面,每一天的相见不过是隔着一道门的偷窥,借助猫眼的偷窥……
作为一个现年二十七岁的正常男人,应浩自然有着这个年纪所拥有的旺盛欲望,每天除了小左小右的帮忙,以及硬盘中那海量的收藏外,一个活生生的,住在自家楼上,还颇有些姿色,并且百分九十九的可能从事特种服务的女人自然成为了他某种幻象的对象。
而这种幻象则主要借助猫眼的帮助,每天晚上偷窥那女人走上楼,便是应浩的例行公事,风雨无辍,从不间断。
所以当他机敏的捕捉到了脚步声响起的动静时,他便果断的拒绝了朋友的邀请,以奇快的指法打了一串字,发送,“抱歉,哥们我先上个厕所,就回来。”起身,从堆积的垃圾中艰难的迈步出去,快步走到房门口,将右眼凑到猫眼之上。
这是三楼,当做完这一切准备时,那个女人刚刚走到二楼,黑暗中楼下传来微弱的光芒,那是手机屏幕发出的光亮,光亮缓缓向上移动,高跟鞋仿佛踩在应浩的心脏一般,让他感到血液加速流淌。
二楼的灯坏了,但三楼没有。
灯亮了,从猫眼中可以看到那女人慵懒的带着卷曲的长发,热裤,一双大白腿笔直笔直,看的应浩忍不住咽了口口水,那女人依旧一副死人脸,好似很疲惫,她并没有发现门后的人,懒洋洋的向上走去,应浩贪婪的目光追逐着那人的背影,直到看到她挺翘的臀部消失在视线中这才依依不舍的离开,舔舔舌头,意犹未尽的回味着那女人的身材。
说实话,那女人的身材对于阅片无数的应浩来说,算不得最佳,但胜在距离足够近,一面是电脑屏幕中,或许千里之外发生的事情,一面是身边的事,那距离近的仿佛只要打开门,对着那女人喊上一下,随便谈个价便能完成的美事,这两者的差距怎能不让人想入非非。
然而一直以来,应浩都没有打开过那扇大门,从未有过,他心中的那份自卑感让他做不出这样大胆的事,心里却用另一个理由来搪塞自己——真要办了那事,这味道就差了些。
应浩走进厕所,拉开裤裆,美美的尿了一泡,浊黄的尿液落入坐便器中,发出叮叮咚咚的声响,他舒服的晃了晃,拉上拉链,哼着歌走向电脑前,这时,一个脚步声从楼下传来,又有人上楼了。
这会是谁?
应浩有些好奇,在这生活了这么多日子,这还是第一次听到别人在这时候回来,是五楼那个半秃的矮胖子?还是那个蜡黄脸的主妇?从猫眼里应浩对于楼上的住户倒是有些了解,这时难免起了好奇心,也不急着回到电脑前,就这样又凑到房门边,将右眼凑到猫眼处,睁大眼睛向外望去。
那人的脚步声听起来像是女人的脚步声,很规律,高跟鞋的声响,应浩隐约觉得有些像是楼上那女人的脚步声,可她不是回去了吗?怎么又来一个?难不成是与那女人同样工作的姐妹过来寄住?
心中的那点邪火越烧越旺,应浩睁大双眼,紧紧看着外头的情况。二楼有些微弱的光芒在缓缓上来,那人正在上楼,显然不会是楼下的住户,一步,一步,二楼到三楼的楼梯共有两节,每节有八级,那人已走到了第六级,按理说应该已经看到左手边的楼道灯开关,那开关亮着微弱的提示灯,无论是谁走到这里都会按下的,可那人却没有这么做,很反常的就这样向上走去,微弱的光芒好似笼着一层雾,隐约看得出是一个女人的身影,却怎么也看不清。
“搞什么鬼……”应浩不满的小声嘀咕了一句,瞪大右眼想要尽可能的看清门外那人的模样,就在这时,那人忽然停住了脚步,就这样停在了楼梯上。
怎么回事?难道发现我了?应浩这么想着,忽然间眼前一晃,紧接着一个东西就出现在猫眼之外,那……竟然是一只眼睛,瞳孔黝黑的眼珠,正圆睁着盯着里头!
陡然间出现的可怕眼珠,让应浩吓得叫了一声,身子不受控制的向后连退几步,那只眼睛太过可怕,就像是恐怖片里见到的鬼一样。
惊慌的心境来不及调整,快步后退的应浩便踩到了一个东西,脚下一滑,整个人向后仰倒,后脑勺重重的磕在墙壁的一个折角之上,顿时鲜血飞溅,一下子便失去了意识。
他的身子摔在那一堆垃圾中,压在一大堆易拉罐,包装袋以及发霉的食物中,几只蟑螂被吓得窜了出去。
远处,那个不久之前被踩中的易拉罐还在微微晃动,电脑屏幕依旧闪亮,聊天栏中出现了一行又一行催促的语句:“大飞哥,你拉屎还是撒尿啊?咋这么慢啊,兄弟们还等着你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