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目前的形势详细介绍了一下,统御者扬了扬手,圆球仪上的图案一变,一个代表界石的图案占据了主屏幕,那块界石随后一分为四,分别放置在四块地方,其中两块被涂上了代表被夺取的黑色,另外两块则在黑白两色之间交替变换。
“雷皇。”统御者的声音压低了些,却让听者感觉一种压迫感随之而来。“十三块界石当中最为狂躁的一块,它的出世将会带来无法预料的可怕灾难,所以在上古时期就被我们的先祖分割为四小块,分别封印在四处位置,而现在,其中两块已被那些被知北秋欺骗的人类所窃取,另外两块的争夺也从未停止,我们派去的人打了几场恶仗,有些损伤,不过依旧勉强能够守住。”
“这段时间知北秋依旧没有出现,不过假如他要是真的现身,我觉得事情将会变得相当麻烦。”说到这里时,他看了一圈沉默端坐着的十二天,“当然,并非我对大家没有信心,而是怕知北秋又搞出什么麻烦事,毕竟那家伙很阴险。”
在场众人并没有表现出什么意见,统御者点点头,提高音量说:“所以,为了保证其中一块碎片不被夺取,我准备启动一个重要计划。”他的话语让场上所有人都竖起了耳朵,直直的盯着位于中心位置的统御者。
“古书中曾有记载过一种十分独特的阵法,叫做心之壁,这种阵法拥有相当有趣的效果,这个阵法需要一个人始终存在于阵眼之中,它所拥有的防卫能力与阵眼中心位置那人的心灵坚忍程度呈正比,坚忍程度越高的人便会让这阵法的防卫能力越强,而现在,我们手上正好有这么一个特殊的女孩,她的心灵拥有令人叹为观止的坚忍程度,正好适合用来做这个阵的阵眼……”
话还未说完,台下就有一人站起身来,“我反对……”声音很脆,这女子的三个字打断了统御者的发言,当下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她身上。
承岳同样望了过去,那个女子是坐在最外围的那一圈的,这说明她的地位在在座之人中几乎是排在末尾,而正巧承岳认得这个女人,他记得她是在统御中心服务部工作的,从事与表世界各种狩魔人的联系,依稀记得名字应该叫做天苍蓝,承岳有些奇怪的是为何这种规模的会议中会看到这个女孩的身影。
还未等他回过神,天苍蓝左边又站起一个女孩,慌张的将天苍蓝的嘴捂住,那人模样与天苍蓝几乎一模一样,只是稍显文气一些,应该就是传言中天苍蓝的孪生姐妹天苍绿。
“她…她是胡说的,抱歉抱歉……”天苍绿憋红了脸,怯生生的道着歉,这时两人身边不远处又站起一个微胖的中年男子,十分恭敬的向着四周行礼,嘴上不断重复着:“各位实在对不起,是我管教无方,我现在马上把她带出去。”承岳记得,那人应该是统御中心的主要负责人庄永华。
他这般说着,就去拉扯天苍蓝,天苍蓝不断挣扎,一张俏脸因为焦急与愤怒涨得红红的,满头都是汗水,终于在被拖出去之前的一刻被她挣脱开来,“这对她不公平!你们不能这样做!”话语随着沉重的关门声而戛然而止,在场众人都有些莫名其妙。
统御者的脸色不太好看,在这样场合被打断还是从未有过的事情,他喝了口茶水润了润喉咙,想要继续,却发现最后排有个人高高举起了手,在场之人原本都还在看着门口,正好这人坐的位置就靠向那个方向,这下子所有人都看到了。
耳力极好的承岳从众人压低的议论声中听到了那个举手之人的名字,秦海崖。
没等别人应允,秦海崖已自顾自的站起身来,这人看起来混的并不好,邋遢的外貌,胡子拉碴,粗糙的皮肤能够看到风雨的摧残,只是那双不大的眼睛,今日竟尤其闪亮,灼灼的目光竟让人不敢与他正视。
“胡闹。”统御者压低了声音,吐出两个字,在场众人不由的倒抽了一口气,自从这届统御者执政以来,还从未有人看到过他如此生气,所有人都有些慌乱,坐在秦海崖身边的几个人都不声不响的挪开了一些,似乎是害怕被殃及池鱼。
秦海崖对统御者恭敬的鞠了一躬,随后吸了一口气,鼓足勇气开口,他的声音略显沙哑,带着老男人特有的沧桑感。“统御者大人,并非我有意闹事,只是您所说的计划中那个提到的对象正好是我徒弟的亲人,他现在有伤在身来不了这里,但毕竟是他的亲人,我总不能坐视不理。”
统御者皱起的眉头舒了舒,承岳能够清楚的感受到他原本的怒气散去了些。统御者点点头,破天荒的向别人道了声歉,“关于你所说的,确实是我的疏忽,我应该向你和你的徒弟道歉。”这样的结果显然让在场众人都出乎意料,低低的议论声中都是猜测究竟是怎么回事,有人在讨论这个叫秦海崖的徒弟是哪个,只是好像这人算不得有名,在场的大佬们一个都说不上来。
场面微微有些嘈杂,统御者似乎看不下去了,轻轻咳嗽了两下,这两下咳嗽就如一只手般,一下子便将所有的闲言碎语都捏在了手里,在座之人又都安静了下来。
“小人位卑权轻,当不得统御者大人的道歉,只是这事毕竟还有待商榷,不得已之下,只得出言打断,还望大人恕罪。”
“无妨,是我想岔了,若是所有的事情都听我一人之言,无人敢有议论之声,那我又与那些妖王有何区别,你先坐下吧,我会将这事情的一切都告之在场各位,让各位做个决断,你看如何。”
那秦海崖脸色依旧有些古怪,显然对这个结果有些不满意,不过没有多说什么,缓缓的点了点头,坐回原本的位置。
统御者也坐了下来,他身旁的侍应在他的授意之下快速操作着灵相仪,似乎在查找着资料,不到一分钟便完成了查找,那侍应恭敬的来到统御者身边,附耳低语了几句,统御者摆摆手,示意他直接将事情都说出来,那侍应便也不推脱,清了清嗓子,朗声道:“事情的缘由是这样的,统御者大人之前提到的心之壁计划的关键在于阵眼位置的人,而在下界搜索发现,能够找到拥有最为坚忍心防的人,是一名女子,这名女子正好便是这位秦海崖先生的徒弟的妹妹。”
台下有个性子急的似乎不想浪费时间在这里,忍不住打断,“这有什么好多说的,直接问那姑娘,她愿意就让她上呗,不愿意就算了。”下界的一切都讲究民主,从不会人强迫些什么,哪怕是上下有别,若是上级指派下来的任务太过困难,下级提出反对意见,上级也不会强压下去,而是协商解决。
那侍应听到这人这么说,摇了摇头,“很遗憾,当事人开不了口,是这样的,当事人林小曦和她的兄长林夕都是表世界的人,是几十年前一场惨案的幸存者,惨案发生后幸存者林夕跟随了秦海崖先生学艺,但另外一名幸存者林小曦便没有这么好的结果,那次惨案发生时候她受伤极重,抢救回来后始终保持着一种极为微妙的情况,这种情况类似与人类所说的植物人症状,但不同的是她的意识并未彻底消失,始终还存在着,只不过抗拒所有的一切,专家分析应该是那场事故后当事人受到巨大创伤后,心灵的自我防卫,至今无法突破这层心防与她进行沟通。”
当听到那个名字时,承岳还以为是同名而已,可当听到后面的话,听到林夕是跟随秦海崖学习的狩魔人以后,承岳才觉得事情应该没有这么巧合,那个林夕应该就是他所认识的林夕,正是现在躺在明彦家中,依旧保持着无意识状态的那个男人。而现在正讨论的那个姑娘便正好是林夕的亲生妹妹。
这样的巧合让承岳有些惊讶,他的反应让身边的几人也意识到了一些不对,无间狂僧锋寒手中拨动念珠的动作也停了下来。
“那找她哥哥呗,找那个什么叫林夕的,让他拿主意。”之前那个急性子又开口了。
侍应依旧摇了摇头,“很不幸,林小曦的兄长林夕正好便是当时表世界中格陵兰岛大战中的主要参与者,在那场战斗中,他被叛徒知北秋打成重伤,至今还在京极明彦前辈家中接受治疗,目前得到的信息他依旧还未醒来。”
一下子场面便变得安静了,当事人无法沟通,当事人唯一在世的亲人同样无法沟通,一下子便让事情陷入了泥潭。
“那……有没有别的适合人选?”那人皱着眉头问道。下界千百年来的规矩便是如此,对于那些并未触犯下界条例法规的人来说,只要不想没人能强迫他什么,毕竟在下界,实力最为重要,谁也不知道今日比自己弱的人,会否在未来赶超自己,若是当别人弱时欺辱别人,那当受辱之人变强之后便会反过来报复那个曾经侮辱过的人。这样的事情在千年之前时有发生,不少邪修者便是因此产生,下界的先祖们付出无数鲜血与眼泪才将这些问题逐渐解决,是以为了避免下界再出现这样的情况,一条不成文的潜规便被所有人认可,那就是只要当事人不愿意,便不能强制此人去做什么。
而如今,两人都无法交流。若是强制将林小曦当做阵眼使用,谁也不能预测会发生什么事情,毕竟那古阵的真实效果谁也没见过,就算真的有用,也不一定能够阻止六块界石在手的知北秋,一旦阵被破,作为阵眼的林小曦必定会因此受伤,严重的甚至死亡,而作为她在世唯一亲人的林夕又会如何谁也无法估量,他现在没醒,不代表以后不会醒,在上次战斗中他付出了这么多,理应是下界的功臣,不该受到这非比寻常的待遇,是故当在场中人听明白事情的全部后,几乎所有人都偏向了一边,偏向了秦海崖的那边,不过也没人会对统御者的决策说些什么,毕竟假如那心之壁若真有用,这件事情将不单单是个人的事情,更关系着三界的存亡,两个人的安危如何也无法跟三界生灵的安危相提并论,真要那样,相信所有人都会支持非常时期行非常之事。
是以,当那侍应摇着头,用相当具体的数据交待了林小曦的无法替代时,众人心中的想法又几乎全部偏向了统御者的一方,毕竟,天平的砝码很不对称。
“如果为了拯救三界,迫不得已之下付出这两人做代价也是没有办法的,但我还是想问问统御者大人,这个叫做心之壁的阵法是否真的有你所说的功效,能否真的抵挡得住知北秋?”
在一旁默不作声许久的统御者听到有人向自己提问,便定了定神,站起身来,朗声答道:“之前我们已经做过试验,完整的心之壁共有九九八十一道禁制,禁制越多防卫效果越好,当用林小曦作为阵眼时,布置到二十七道禁制时已近乎无懈可击,到三十道时集合两位十二天想要攻入已成为不可能。”这话一出,场上登时喧闹起来,所有人都禁不住开始议论起来,统御者从不说假话,能这样说便能明白这心之壁有多强,相信八十一道全部布置之后,即使是知北秋亲来,也无法突破这道屏障,既然如此,那放在心之壁中的界石碎片便成了最为安全的,四缺一,雷皇将永不现世。
承岳却并没有理会那群人的议论,他的视线在十二天的几人身上来回观察,想要看出究竟是哪两人参与了之前的测试,但无论怎么看,可疑的人都很多,啾啾有些像,末轻涵也捉摸不透,天不灭似乎最有可能,连疯和尚似乎也有些不对……
承岳被附近的闲言碎语吵得有些不耐,唰的一下站起身来,他一身青衫,潇洒不羁的身姿一站起身,当下所有人都停止了议论,目光全部聚焦于他身上,统御者似乎有些意外于他的站起,问道:“承岳前辈,您……?”统御者身份尊贵,原本不需要对十二天的成员表现的如何恭敬,但这届的统御者对此很是在乎,无论是公开场合还是私下的交流,对于十二天中的每一位他都是恭恭敬敬,从不低了礼数,也是因此,这届统御者在民间的名声很是好。
承岳冷着脸,直直的看着统御者,张嘴问道:“我且问你,那林小曦现在这个样子,靠着什么而活?”
统御者似乎有些意外听到的是这个问题,想了想,从身旁的资料中查了查,答道:“医疗局中有个病房专属于她,一直以来我们都没有放弃对她的治疗,她的生命现在全由仪器设备来维持。”
“我再问你,既然如此那如果将她作为阵眼,会否影响她的生命?”承岳再问。
统御者摇了摇头,“这方面我们也曾经考虑到,相关的医疗专家给出的意见是假如要永远保持着她的生命,那目前的仪器设备无法胜任,不过最新得到的消息称,为之研制的新设备已经将要完成,只要采用了那套设备,林小曦的生命将不再有任何危险。”
“我再问你,若这心之壁如此坚固,无人能够突入,那谁来设置?又如何设置?”承岳的第三个问题一下子就抓住了关键,原本没有想到这么深远的人脸上也露出了疑惑。是啊,假如没人能够闯入,又是怎么设置出来的,这不是悖论嘛。
不过当听到这个问题时,统御者反倒是笑了,轻松的笑了,“这就是这个阵法的奇妙之处,禁制是一道一道设的,最外围的禁制一旦设下便会被里面的禁制所吞没,这防卫效果便会加固,之前的试验中,我们的团队在禁制中动了动手脚,留下了几道后门,因此才能解开,不过这过程也着实费力,要不是运气还算不错,说不定已成了老大难问题。”
“照你这么说,一旦设置完成,这心之壁内便无法进入,那么林小曦是不是永远就得保持这样的状况,永远无法改变?”
统御者的面色微微一黯,长叹一声:“这心之壁之所以强大,便在于作为阵眼的心防,林小曦的情况是我们千百年来从未见过的,抗拒一切外力,无人能够进入,所以一旦布阵完成,她将永远保持那种状态,永远无法改变。”
骚乱逐渐散去,所有人都有些不好受,一个可怜的女孩,在毫不知情的情况下成为一堆人最后的手段,之后永远无法改变,保持着不生不死的状况,这样的结果怎样想都让人难受,更何况这里的人还对此赞成,心中虽是不忍,但在三界生灵面前,一个无辜小女孩的生命还是轻了些。
“不过……”统御者重新抬起了头,“这个阵法叫做心之壁,也就是说只要是被阵眼,也就是林小曦接受的人,是能够进入这个阵的。”
“目前有谁?”承岳追问。
统御者摇了摇头,“一个人都没有,没有人能够进入,包括林小曦的哥哥,之前几年中他也曾试过,同样无法进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