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日子定下了么？”
    宋日山的反应比预期中的平静，宋雪眠摇了摇头：“婆婆还在和风水师商量，等定了日子就告诉你。”
    “嗯，你也长大了，以后是要当妻子和母亲的人了，一定要过幸福啊。”
    宋日山的手拍了拍宋雪眠的肩膀。
    宋雪眠突然有些想哭。
    也不知道为什么就脱口而出：“对不起”这三个字。
    “傻了，只要你幸福就好，他一定要好好疼你才行。”
    朴闵慧隔着透明的玻璃窗就看到宋日山对宋雪眠几多怜爱。
    茵茵被江云赫弃婚的时候，也没见他有多伤心。
    想到这些，朴闵慧心里就有气。
    而就在这个时候，门铃响了起来——
    阳台上的宋雪眠和宋日山也听到了，宋日山先推开阳台门走了出去，宋雪眠跟在后面。
    朴闵慧拿起可视门铃的听筒问了一声是谁。
    宋雪眠不得不诧异的盯着可视屏幕，因为她看到了一张不该出现在这里的脸孔……
    “关……衡？”
    关衡的脸很少曝光在大众媒体上，朴闵慧似乎并不知道这人到底是谁，但宋日山却和宋雪眠露出一样讶异的表情，甚至比宋雪眠要更多一份惊恐的痕迹。
    “妈，开门。”
    朴闵慧几乎读不懂这对父女脸上的错愕表情而楞了一下，宋雪眠让她开门，她自然问了一句这人是谁。
    关衡带着两个属下走了上来。
    气场很迫人，朴闵慧不自觉地倒抽口气，“你，你是什么人？”
    关衡保持着一贯的优雅，做了自我介绍，朴闵慧不敢相信这人竟是关星媒体的老总，那么他不就是关氏传媒的唯一继承人？
    朴闵慧的态度从惊慌防备立刻变成热情奉承，把关衡请进屋子，就给他端了杯热茶过来，还说不是什么名贵的茶，见笑了。
    “宋夫人客气了，我这次来是有事和宋先生单独聊一下。”
    关衡气场强大，他的话无非是说闲杂人等请避讳一下。
    朴闵慧倒也不介意，该来的终究还是来了。
    她扯了扯宋雪眠的袖子，笑着对关衡说：“我和我女儿出去买菜，您和我丈夫聊吧。”
    关衡颔首。
    宋雪眠不懂，全程关衡见到她也没表露出惊讶的神色，就好像她是透明的一般。
    他为什么要找父亲聊？
    他们认识？
    宋雪眠怎么想都想不通，朴闵慧却是死命拖拽着她走了出去，并且警告她不要去打搅他们的对话。
    宋雪眠被朴闵慧拉到了楼底下的便利商店。
    朴闵慧看上去很焦急，时不时的看着手腕上的手表，好像自言自语的低喃着：到底谈得怎么样了。
    宋雪眠对朴闵慧是很了解的。
    只有对她能得到利益的人，她才会表现出刚才那种阿谀奉承的样子。
    但明明在打开门之前，她都不认识关衡。
    为什么一听关衡介绍自己是关星媒体的老总，她就态度大变，即便关衡是有钱人，奉承他，朴闵慧也得不到任何好处。
    更奇怪的是，父亲从头到尾惊愕，错愕，恐慌的表情。
    “妈，我们和关家以前就是认识的么？”
    宋雪眠的提问让朴闵慧的眼神露出不太自然的反应，“你别问那么多，该知道的，等下你就会知道了，你可惊讶，还有，我绝不会允许你再去搞破坏。”
    惊讶？
    搞破坏？
    宋雪眠完全听不懂朴闵慧在说什么。
    她能破坏她的什么好事？
    楼上，公寓里。
    关衡和宋日山对面坐在沙发上，彼此沉默的时候，仿佛连空气都是种凶器在朝向宋日山的胸口扎。
    “我的登门，宋先生应该很意外吧？”
    关衡先开口。
    宋日山的表情面如死灰：“关先生既然找上门，一定是来找她的。”
    宋日山并没有绕圈子，也没有否认的打算。
    关家若是找到他们家，那就是说他们手里肯定握有坐实的资料。
    “很好，既然宋先生也料到了，我们就打开天窗说亮话，她，是不是关云的女儿？”
    关云。
    关衡父亲的弟弟，他爷爷关龙最宠爱的小儿子。
    多年前，带着一个叫做“江烟”的女子私奔，私奔的时候，江烟已经怀孕。
    听说他们逃去了越南，因为是偷渡，所以一直查不到他们的下落。
    十多年前，关家派出去的人才知道关云已死，而江烟下落不明。
    至于他们留下的一个女儿却被一个男人都带走。
    关衡的爷爷关龙为了找到那个孙女，花了十几年的心思，老太君（太婆）更是对那个女孩牵肠挂肚，一定要把她找回来认祖归宗。
    关衡调查了很多年，答案总是在最接近真相的时候断了线索。
    而他从来没想过因为一个巧合，让他调查到了宋雪眠的身世资料。
    就是那么巧，顺藤摸瓜，查到她的父亲竟然十几年前去过越南。
    而经过查证，宋日山就是当年江烟为数不多的朋友之一。
    他曾爱慕过她，所以他会跑去越南找她并不奇怪。
    带回她的女儿也似乎成了理所当然的事。
    毕竟宋雪眠的出生资料漏洞百出，宋日山和朴闵慧生下的第一个孩子的出生资料，单就血型这一项就和宋雪眠并不符合。
    关衡有理由相信，宋雪眠就是那个他们关家苦苦寻找的女孩儿。
    换言之，宋雪眠就是他关衡的堂妹。
    关衡的这个猜想似乎就差宋日山的承认。
    “对，她是关云的女儿。”
    久久沉默，宋日山给了关衡百分百肯定的回答，只是关衡说要把宋雪眠带回关家的时候，他却说：
    “关先生，你搞错了，关云的女儿叫做宋茵茵，是我和我妻子收养的小女儿。”
    宋日山的这个答案着实出乎关衡的意料之外。
    关衡绝不是这么就能被糊弄的对象。
    就他和宋雪眠初次见面就有种说不上来的亲密感，他早就认定她是他的妹妹，血缘是不会说谎的。
    至于那个宋茵茵。
    上次度假时见过一面，那个女孩儿，他不是没调查过，她的出生记录虽然是后来补登记的。
    算起来她是小叔的女儿的几率更高。
    但是因为名字……
    “雪眠”这个名字在关家是有特别意义的，那是太婆特意为那个女孩儿想好的名字。
    只有叫做这个名字的女孩儿才是他们关家的血脉。
    “宋先生，我们关家的血脉是容不得开玩笑的，你应该如今的时代，血缘这种东西，嘴巴可以撒谎，机器可不会。”
    “关先生不信也没关系，你可以带茵茵去检查，血缘是不会撒谎的。”
    宋日山态度意外强硬。
    关衡眼神一冷：
    “那名字是怎么回事？”
    “名字是交换了的关系，我们不想茵茵活在父母双亡的阴影下，何况你们关家抛弃了她，我们也不想让你们找到，所以让她和她姐姐把名字交换了。”
    说这句话的人不是宋日山，而是推门而入的朴闵慧。
    宋雪眠跟在后面，整个人都杵了……
    她的名字是和宋茵茵的名字调换了的？
    宋茵茵才是宋雪眠，宋雪眠才是宋茵茵？
    宋雪眠心里有些乱，就宋茵茵是关衡的妹妹就让她很难消化……
    即便朴闵慧和宋日山站成一线，关衡还是不能相信。
    他直接拿出宋雪眠的出生记录指出宋雪眠根本不是他们亲生的第一个孩子。
    朴闵慧拿起那份出生报告，一向薄情寡义的女人，竟是捏着报告，红了一双眼眶，连声音都颤抖起来：
    “雪眠的确不是我们的第一个孩子，这个孩子在2岁的时候就死了……”
    朴闵慧动情告白。
    她和宋日山的第一个孩子已经死了，之所以会让宋雪眠顶替他们的大女儿，那是因为丈夫为了抚平她失去孩子的痛苦。
    可后来她才知道宋雪眠是丈夫和外面的女人苟合搞出来的孽种，所以她一直对宋雪眠不好。
    而宋茵茵是越南带回来的，她可怜那个孩子出生就没有父母疼爱，加上她自己失去了亲生女儿，所以就把宋茵茵当作亲生的来疼。
    朴闵慧这样的说辞显然合情又合理。
    关衡都无法找到值得怀疑的地方。
    但让他意外的是一直默默听着的宋雪眠，一个女孩子要是听到自己的母亲告白，她不是亲生的，甚至还是自己父亲和外面女人苟合生下的私生子，就算不崩溃，也该摆出伤心欲绝的表情。
    宋雪眠却只是垂着眸，好像早就知道了一切。
    有种心痛，是不用特地写在脸上的。
    宋雪眠十几岁的时候，无意中知道自己的血型和出生证明上的不同时就怀疑过自己不是朴闵慧亲生的，如今亲耳听到，以为心不会再受伤，但确实还是痛了。
    “很抱歉，我们把茵茵这孩子藏了起来，带着她远离南城，远离你们关家，如今你们找上门，我们也没什么可辩解的，那孩子成长的很快乐，我们夫妻都对她很好，对她来说，没什么可受伤的……”
    朴闵慧声音刚落。
    拎着行李箱出现在门口的宋茵茵，手里的行李箱噗通砸了下来。
    整个人愣在那里，“我……不是爸妈亲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