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生坐在山洞中一个蒲团上,摇头叹息,感慨运气之为尽化为流水,原本引以为傲的元神,也被打回原状,与常人无异,若是如今死去,那可真是死个通透,化为虚无。
本已修成不死,元神不灭,如今骤然被打回原状,成为了凡夫俗子,在尘世中轮回,这般天堂地狱一般的境况,即使如他,也难免摇头叹气。
他想了半晌,如今之计,一切皆虚,身体恢复,捡回这条小命最是重要。
再次掐诀阖目,欲要入静。
人之身体,本是奇妙之物,生死皆有回复之天赋,如疲劳,如伤病,一切总枢,皆归于心,一切病痛,皆源于心的燥动。
静,实乃还根复命最上乘之法,若是心神进入寂静,则身体恢复的速度最快。
半晌之后,萧月生睁开眼,无奈的摇头。
如今自己入静,宛如当初开始修道之时,乍一闭眼,万千思绪纷涌而至,念头庞杂,心如乱麻,脑如跑马场,根本难以入静。
本欲行动功,但小腹的伤口未愈,不能有大的动作,且如今的体力,虚弱不堪,怕是未能行功,便已累得趴下。
若是能用归元指,自是最佳,但归元指繁复无方,需得深厚的内力支撑,自己如今毫无内力,指望不上。
若是有药材,他倒是可以配个方子,医一医自己的伤,但不能动弹,远水解不了近火。
他无奈之下,只有行吐纳之术一途,但小腹的伤口,又不能深吸深吐,高深的吐纳术无法施展,唯有轻吸浅呼,徐徐行之,虽然效果差了许多。总比自行调养要强一些。
盛夏的白天格外长,恒山派诸人吃完了晚膳,天色仍旧未黑。
:u着师姐们不注意,偷偷跑出白云庵,到了山下,跑到萧月生所在的山谷。轻轻扒开洞口的树枝,钻了进来。
洞内昏暗,仪琳轻唤道:“萧大哥,你在吗?”
她一边行动,一边默念佛经,并非自己想要欺瞒师父与师姐们,只是萧大哥吩咐。不能让别人知道,且萧大哥说。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阿弥陀佛……
萧月生睁开眼,轻轻吐出一口气,感觉胸腹间一片温暖详和,宛如泡在温泉中一般。自己所修的吐纳术颇有成效。
若是以前,这般浅显之术,他看过即不再理会,没想到。如今却成了救命之术。
他温声开口:“仪琳小师父,吃过饭了?”
“嗯,刚刚吃过啦。”仪琳轻悄悄的走近。
“萧大哥,你可好些了?”她蹲下来,将宽袖中地两个馒头取出,还冒着热气,递到萧月生面前:“我取了两个馒头,萧大哥快些趁热吃吧。”
萧月生伸手接过馒头,温声问:“让你师父跟师姐她们瞧见了吗?”
“没有,”仪琳忙用力摇头,羞涩的说:“我从厨房偷偷的取来,没让师姐她们瞧见。”
“如此便好。”萧月生点头,用力咬一口馒头,肚子早已饥肠辘辘,容不得他挑三拣四。
恒山派皆是女子,虽是练武之人,仍未改女人家饭量小的习性,馒头的个头极小,仅是一巴掌大,萧月生三两口便吃下一个,两个也就五六口,转眼之间,两手空空如也。
“我再回去拿两个罢。”仪琳明眸渐渐习惯了昏黑,看到他如此吃法,知道他未吃饱。
“罢了。”萧月生摆摆手,笑道:“我如今伤势严重,不宜吃得太饱,就这样罢。”
“嗯,”仪琳点点头,说道:“我本想跟师父求一颗白云熊胆丸,但不知该跟师父如何说……”
萧月生想了想,虽有主意,却嫌太损,弃之不用,摇头道:“多谢仪琳小师父了,我这身伤,怕是药石无效。”
“白云熊胆丸治内伤极灵验的。”仪琳说道。
萧月生摇头笑了笑:“你扶我出去走走罢。”
仪琳答应,低声念了一通佛经,男女授受不亲,但事急从权,为了救人性命,也顾不了那么多。
经过半个时辰的吐纳,他的伤势仍重,力气却增了几分,气息虽粗重,但未如开始时的眼前黑。
两人出了山洞,慢慢走到水潭边,闻着清凉地水气,萧月生不由心神一畅。
这个椭圆形水潭隔着山壁不远,由
泉水涌出而形成,清澈见底,可以看到下面地水草与
隔着水潭不远,便是树林,多是一些松树,夹杂着某些未名树种,生长得极为茂盛,郁郁葱葱,将炎炎暑气抵挡在山谷之外。
他们脚下踏着的草地极是平坦,因为水潭地关系,这里的草长得葱绿,踩上去软绵绵的,甚是舒服。
仪琳扶他慢慢坐下来,暮色蔼蔼,两人打量着晃动的潭水。
萧月生的话不多,神情一直是若有所思,仪琳则不知说什么话好,只能缄默。
他在思索自己这一世所需付出的力气,怕是远比前两世为多,修道之路,艰难无比,自己地成道,实是天成。
这一世如何修炼,却是费思量地一件事,不能如从前一般,只修得元神不灭,徒增痛苦。
不如,以此为契机,需得将身体也修成不灭才好,他笑了笑,自己如今可是好高骛远了,这幅身体,实是难之又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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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后的日子,萧月生躲在这里养伤,仪琳不能一天三次过来,傍晚时分,吃过晚后,颇有空闲,她趁机赶过来。
萧月生做了一只鱼钩,在水潭里钓鱼,水潭乃是泉水,养得鱼儿肉质细腻鲜美。
仪琳开始并不知萧月生为何要铁针,后来见他制成了鱼钩钓鱼吃,心下极是内疚不安,我不杀伯仁,伯仁因我而死,佛门弟子不能杀生,自己助纣为虐,罪过罪过。
她每次见到鱼钩,皆要诵上一遍往生符,再诵一番大解脱经,见她如此,萧月生也无心再钓,只好放过这里地鱼儿,让仪琳帮忙挖一些黄与香菇,吃起了素。
每次过来,看到萧月生在摆着奇异地姿势,一动不动,仪琳颇是好奇,曾问他在做什么,萧月生答曰练功,仪琳颇感奇怪。
萧月生如今下丹田破损,无法聚气,不能练内功,若是换作旁人,只能束手无策,弃了练功地心思。
他如今修为尽失,见识犹在,想起了曾经所创的九转易筋诀,恰是绝妙地动功,且别辟蹊径,并不练内力。
至于其余神功,如碧水诀之类,没有内力为基,却是不能修炼,只能徒呼奈何。
当初他创出九转易筋诀,传于别人时,仅是传了第一层的心法,用以改善体质,增强天赋,从未想到,自己竟有一日能用得到。
九转易筋诀神妙无比,仅是修练了几日,身体便有了力气,精神充沛,不复原来的萎靡不振,生机盎然。
行动自如,他便在山上挖一些药草,自行调配,调养身体。
如今元神如常人,无法炼制极品丹药,令他颇不习惯。
昼夜行持九转易筋诀,半个月的功夫,伤口便已不影响行动,能够如常人般奔跑跳跃。
只是萧月生仍没有离开之意,此处环境幽静,最是适宜练功,若是如此出去,没有自保之力,生死不由己,他难以忍受这般境况。
九转易筋诀入门易,精进难,半个月地功夫,便初见成效,便若要进一步,却是艰难无比。
这一日,仪琳来到山谷时,气喘吁吁,疲累不堪,白玉般的额头满是汗水,宽大地衣快要贴到身上。
萧月生正在水潭边修炼九转易筋诀。
潭水清澈明亮,他站在潭边的绿茵草地上,双臂撑开,两脚踮起,脚尖竖立,宛如头顶有一根无形的绳索悬吊,似要凌空飞起。
见她如此疲累不堪,萧月生放下手,脚踏实地,温声道:“好妹子,为何这般模样?”
仪琳深喘了口气,举起宽大地袖,拭了拭额头,声音娇媚:“今日轮到我打扫院子,来得晚了。”
萧月生深知,依仪琳的纯真的性子,很难长久的瞒过别人,为免污她清白,两人已是以兄妹相称。
“你呀,还是练过武功的人呢!”萧月生摇头,温声道:“来,看我,你跟着做。”
说罢,两腿微蹲,双臂左右撑直,随着下蹲,慢慢落下,然后起身,双臂提起。
仪琳照着做了,按照他说的方式呼气,吐气,蹲起几次,气息迅速变得平和,一身汗水顿然消失,颇是神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