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生摇头一笑,伸手拈白子,下了一手,另潘吼目瞪也明眸圆睁,大出意料。
时间如流水,缓缓逝去,刘菁只觉一眨眼的功夫,船已靠岸,然后他们坐上马车,回到了长沙帮的总坛。
太阳已经偏西,阳光虽不毒辣,天气却更加炎热,街上的柳枝仿佛也没有了精神,焉头耷脸。
四人进了临安城,到了总坛,便见到张护法与宋长老皆站在门前迎接。
刘菁秀脸通红,有些羞涩,转头看了看萧月生,见他神色严肃,面沉若水,一举一动,沉稳从容,心也莫名的轻松下来。
“张护法,他们可是走了?”潘吼是急性子,迎头便问。
张护法微微一怔,随即醒然,摇头笑道:“还没那,赶不走他们,死活赖在这里了!”
随即,他向萧月生见礼,看了一眼刘菁,萧月生温和一笑:“这是内子。”
又向刘菁笑道:“这是张护法。”
张护法眼中露出惊奇之色,却是向刘菁抱了抱拳,干枯的脸上挤出笑容,道:“见过萧夫人,幸会。”
刘菁虽然极为羞涩,举止却落落大方,微酡着秀脸,裣衽一礼,柔声道:“见过张护法。”
随后是宋长老,也与刘菁见礼,不看僧面看佛面,虽然刘菁默默无闻,但竟然成了萧先生的夫人,自然不能怠慢。
几人寒暄了两句,便往里走,到了大厅落座。
“帮主。萧先生可是来了!”张护法摇头叹道,露出一个苦笑:“这几天,这两个小祖宗可把咱们折腾惨了!”
“怎么?”潘吼身体一绷,双眼精芒四射,沉声问。
“他们不停的找人比武!”张护法摇着头。苦笑着说:“他们找人比武。不管你武功高还是低,总是乐此不疲,咱们内堂的兄弟们。差不多都被他们打败了!”
“哦――”潘吼沉着脸。哼了一声,觉得大丢颜面。尤其是在弟妹跟前。不由哼道:“将他们大驾请来。本座想见识一下。”
“是。”张护法点头,欲言又止。终究没有说话,起身离开大厅。步伐沉凝,功力越发精纯。
“咳。让弟妹见笑了。”潘吼有些不好意思地对刘菁苦笑,颇有尴尬之色。
刘菁抿嘴一笑,摇了摇头,没有说话。
萧月生在一旁摆摆手。轻轻笑道:“大哥不必如此。那位许静轩的武功极是厉害,便是大哥你亲自上阵,怕也不是对手,何况是帮中兄弟们。”
他心中暗自一笑,这个大哥。极是好面子的。
宋护法点点头,缓缓说道:“那个许静辕更是厉害,怕是也唯有萧先生能够降得住他!”
萧月生看了一眼宋护法,目光瞄在长剑拔出的地方。虽没有透视之力,却可以从举动上观察得出,他已然无恙。
见他的目光所落,宋护法点头,抱拳道:“老夫还未曾道谢。多谢先生救命之恩。”
萧月生摇头。摆摆手,示意不必多礼。
刘菁坐在萧月生地身旁,一身杏黄罗衫。白皙如玉地脸庞娇艳动人,静静听着众人说话。
她明眸转动,波光流转。媚意横生,白瓷般的嘴角带笑,知道丈夫定是救过宋长老的性命。看他们对萧月生地恭敬神情,她心中甚是自豪,与有荣焉。
脚步声响起。随即一道淡紫色人影飘入,轻盈如羚鹿,一阵淡淡地幽香随之飘入。
刘菁看清了来人的面容,心中不由一动,此女生得花容月貌,比自己更胜一筹,雪白地瓜子脸,秀挺地琼鼻,菱角般地红唇,明眸善睐,目光流转之间,却带了几分俏皮之意,她不猜而知,这定是那位许静轩了。
许静轩甫一进来,看到萧月生,明眸一瞪,黛眉挑了挑,上前两步,娇声哼道:“哈,姓萧的,你终于肯出头了!”
萧月生点头,神情沉静,淡淡说道:“许姑娘风采依旧。”
许静轩菱唇一撅,娇哼一声,不再去看他,转头打量了一眼刘菁,笑道:“姐姐,你生得真美!”
“你也很美。”刘菁秀脸一红,微微笑道。
“真地么?!”许静轩顿时眉开眼笑,似乎刚才称赞别人,便是为了让别人反过来赞她自己。
刘菁抿嘴微笑,点点臻首。
许静辕与张护法缓缓走了进来,潘吼打量了一番,心中暗叫一声好人才,这个许静辕,实在是英姿不凡,一表人才。
许静辕穿着一身淡紫的轻衫,与其姐地颜色相同,更显得面如冠玉,状如敷粉,他走到萧月生跟前,抱拳一笑,朗声道:“这位便是萧先生吧?在下许静辕。”
萧月生抱拳,淡淡一瞥,缓缓点头:“在下萧一寒,令尊可是清风剑客许晓风?”
“正是。”许静辕点头,冠玉般的脸上未露异样。
萧月生暗自一皱眉,他故意说这一句,便是刺探之意,看此子地表情,似是并不记恨自己,是他掩饰得极好,自己也觉察不出?
他又暗自一摇头,以自己灵觉之敏锐,玄妙莫测,又是无形无质,对面之人的心绪波动,必难逃自己灵觉。
他虽然灵觉敏锐,洞察深明,却并非无所不知,许晓风武功被废,除了他自己,家中其余的人,皆有松一口气之感,对于萧月生反而并无敌意。
乍听起来,却是有些匪夷所思。
实因许静辕的武功已然青出于蓝,更胜于蓝,中州一带,无人不知,
况且,还有许静轩地一身武功也远强过父亲,一门两虎。更是无人敢于登门寻仇。
许晓风虽然人称清风剑客,听上去淡泊,却是极喜欢惹事之人,他夫人与两个孩子皆是担心不已,却又挡不住。只能暗自担心。生怕他哪天与人动手,出了意外。
这一次,他武功被废。终于能够安下心来。在家中老老实实地颐养天年,令周围众人皆是大松了口气。
故对于萧月生这个仇人。两兄妹并无大恨。只是气不过。想找回颜面而已。
萧月生略一点头,淡淡一笑:“有子当如仲谋。你父亲好福气!”
许静辕笑了笑,这样地话。他听得极多,已经耳朵起茧。毫不挂心,说道:“我大姐数日前碰到萧先生,听闻萧先生剑法高绝,便忍不住想切磋一二。在下也技痒得很。”
“嗯。也好。”萧月生点头,身形缓缓站起,迈步走到他跟前,按上剑柄,道:“令姐的剑法精妙。想来你的剑法更在其上,在下也技痒得很。”
许静辕看了大姐一眼,见她一幅跃跃欲试的神情,显然并不服气。又看了一眼萧月生,见他神情沉静,无悲无喜,宛如一潭幽水,看不清深浅。只能硬着头皮。道:“请出招罢!”
潘吼四人俱是聚精会神,瞪起眼睛,目不转
次见到萧月生出手,他们都觉得眼界大开,受益匪浅
刘菁虽知丈夫武功高明,但毕竟不知对方地深浅,心中难免紧张,紧紧攥着小手,握成拳头。
“锵――!”一声清鸣,萧月生长剑出鞘。
寒霜剑露出真容,世人罕有见到,宛如一汪清水在微微晃动,寒气森森,实是难得的宝剑,萧家祖上看来应该不凡,否则,也不会有这样的宝剑。
“这柄寒霜剑吹毛断发,削铁如泥,许少侠要小心了,请――!”
萧月生神色严肃,长剑平举,缓缓说道,如临大敌,并不像平常那般随意。
非是他真地拿许静辕当对手,此举仅是为了显示许静辕的厉害,而是对他心胸之尊重,也是为了给长沙帮众人留一些颜面。
许静轩撇了撇菱唇,当初自己找他比试,他可仅是折了一段儿柳枝儿,应付了事,显然不拿自己当一回事,实在可恨!
“有僭!”许静辕低喝一声,长剑出鞘,也是一柄利刃,虽不如萧月生地寒霜剑,亦非寻常长剑可比,却是许晓风的清风剑。
许晓风武功被废,想要练回去,已是不可能,心灰意懒之下,只能将拱若珍宝的清风剑传于自己地儿子。
“嗤”的一声利啸,许静辕身体一挺,手腕一压,剑尖化为一点儿寒芒,直刺萧月生膻中大穴。
萧月生肩头一动,寒霜剑晃了一下,已挡在膻中,似快实慢,许静辕来不及变招,两剑相交,发出一声清鸣,颇是悦耳。
许静轩微蹙着眉头,不再乱想,静静观察,高手出招,甫一出手,便显不凡,她看了看萧月生,这个萧一寒剑法确实高明,这轻轻地一剑,似缓实疾,轻描淡写,着实不凡,自愧不如。
但她只是在心里想想罢了,却不会说出来,反而带要暗哼一声,扬了扬圆润的下颌,不屑的模样。
刘菁小手越握越紧,紧张的身子微微颤抖,令许静轩看得有些不忍,想去安慰她,却知道太过孟浪,不能乱动,免得惹人误会。
萧月生仅是长剑一竖,轻轻挡住许静辕的剑招,无论他出什么剑,仅是这一招,守得滴水不漏,令许静辕极是无奈,这才明白大姐地心情,对方仅使一招,果然太过折磨人。
许静辕的剑光博杂,一招接着一招,宛如长江之水,滔滔不绝,招式转换之间,毫无滞涩,运行自如。
萧月生心下暗自点头,果然是一个天才人物,这些招式,能够连接到一起,非是任何人都可做到,没有卓绝的天赋,怕是很难使出。
剑招连环,转眼之间,三十几招过去,潘吼几人看得目不转睛,如饥似渴,如饮醇,这般酣畅淋漓的剑法,委实动人心魄。
潘吼暗自思忖,怪不得长沙帮无人敌得过这个许静辕,此人的剑法,委实精彩绝伦,即使自己,怕是仅能抵得住十来招,断无可能得胜。
萧月生身形从容,仅是转动微小的角度,似乎不必动弹,仅是身体某个部位活动一下便可,举重若轻,便是如此。
萧月生一瞥之间,忽然觉察到了夫人刘菁的异样,秀脸泛白,樱唇紧咬,便打消了继续欣赏剑法之念,淡淡说道:“小心了!”
许静辕心中一紧,长剑更疾,宛如狂风暴雨一般笼罩住了萧月生,一时之间,剑影如山,看得潘吼几人目瞪口呆。
萧月生淡淡一笑,剑尖一压,由竖变直,平平一剑,直刺许静辕,剑光如电,让旁人生出目眩之感。
许静辕剑招陡变,似要格挡,却已无以阻挡,身形急忙一动,欲要躲开,避其锋芒,却觉喉头一冷,浑身不由一僵,不敢再动。
萧月生收剑归鞘,抱拳淡淡道:“许少侠,承让!”
说罢,转身回到刘菁身边,拿起她的绣拳,一股热气缓缓输送过去,让她地小手放松开来。
许静辕僵在当场,面色苍白,陷入了苦思,一直在回想刚才萧月生的那一招剑法,却隐隐约约,看不清他的剑,似乎太过迅疾,目光无法追踪。
“弟弟!”许静辕娇喝一声,将他惊醒,她知道弟弟地毛病,每次与人动完手,都要发一阵子呆,要将对方的剑法变成自己的,这个惊人的天赋,旁人无法企及。
只是,她却是明白,这一招剑法,即使学会了,也没甚么用,因为要诀仅在一个快字。
当初,师父曾言,即使剑招再精妙,遇到太过快疾的剑,也仅有逃之夭夭,她当时并不信,如今看来,却是自己太过浅薄了。
她几日前败给萧月生后,一直在默默思索,为何会落败,想来想去,对方地剑法简单,眼光却是高明之极,更重要的却是,他出剑看似悠缓,漫不经心,却是骗人眼睛的,其实出剑极快,往往后发先至,故能从容破解剑招。
许静辕醒过神来,脸色恢复,强自一笑,抱拳向萧月生道:“萧先生果然剑法如神,在下佩服!”
萧月生放下刘菁地小手,摆摆手道:“剑法如神四个字,在下当不得,……不过,许少侠小小年纪,剑法却是如此广博,着实不凡。”
“确实厉害!”潘吼也跟着点头,摇头叹道:“看到许少剑,我便感觉,自己这一把年纪,都活在驴身上了!”
他虽说得粗俗,却豪爽过人,许静辕不由一笑,摇头谦逊不已。
对于这兄妹二人,萧月生颇感好奇,不知为何二人竟没有敌意,便邀他们坐下,一块儿喝酒吃饭,也透出化干戈为玉帛之意。
二人痛快的答应下来。
酒席间,潘吼问及,为何他们对萧月生没有恨意,仿佛并不是为了报仇而来。
许静轩心里存不住话,便原原本本一说,听得众人不由摇头失笑,大觉有趣。
趁着喝着尽兴,许静轩问,为何萧月生来来去去,仅使一招剑法,着实太过气人。
萧月生苦笑,摇了摇头,叹道:“非是我仅使一招,而是我仅会三招剑法!”
众人听得目瞪口呆,感觉匪夷所思,望向萧月生的目光也透出不信之色。
萧月生笑了笑,淡淡说道:“此事说来惭愧,在下的天姿驽钝,学剑法极慢,后来便想出笨办法,只练一招,到了现在,也仅练了三招而已!”
众人皆是意外不已,实是出乎意料。
最受震动的,莫过于许静辕,他一直以来,靠着自己的天赋,想要博通天下间的所有剑法,然后自创一套,可谓是雄心勃勃。
如今,与萧月生交手之下,仅是对方一招,便接不下来,难道自己的路走错了吗?他看了看萧月生,不由动摇起来。萧月生看清了他的心思,却没有出言点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