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南云看了半晌,见他们半斤八两,难分轩轾,不由摇头,风姿摇曳的走了几步,淡淡喝道:“住手罢。”
说话之时,身形一晃,施展缩地成寸之术,瞬息而至,曼妙的身形落入两帮人当中,纤纤素指轻拂,兰花拂穴指施展,电光火石之间,已绕他们一圈,在圈外站定,现出身形。
喀啷啷声不绝于耳,场中八人手上长剑皆脱手坠地,跌落于水磨青砖上,声音清脆。
“帮主!”众人齐齐抱拳参见,程安邦四人尚有些不适应,犹豫了一下,也抱拳躬身。
仅凭刚才的一手功夫,便已令他们信服,况且,他们也见眼见过她杀人如宰鸡的模样,并不会因她是女子而轻视。
况且,在她身后,还有一个更加可怕的萧一寒,只有亲身见过,才知道事实与传闻并不符,惊鸿一剑萧一寒武功高明,出剑如电,事实又何止如此?!
“大伙往后便是一家人了,何须如此?!”江南云明眸微睁,盈盈的眼波变成利刃,淡淡一掠,透出一股无形的威煞之气。
众人低头,不敢多言,只觉心中惴惴,大气不敢喘一下,仿佛空气凝滞了一般。
江南云一紧即松,摆摆玉手,淡淡说道:“好了,不打不相识,你们已经彼此认识了吧?!”
“是,帮主,咱们已经熟悉了。”谢仲翁抬头,忙道,圆墩墩的脸庞满是笑容。
江南云臻首微点:“那本座便不多说了,……今后大伙儿齐心协力,莫要让人看了咱东园帮的笑话!”
“是——!”众人齐齐答应。
江南云盈盈目光落在程安邦身上。看了两眼,淡淡说道:“程兄弟,跟我来罢。”
程安邦一怔,随即抱拳躬身,道了声“是”,跟在江南云袅袅娉娉的身后,鼻端幽香缭绕,心中不由泛起旖旎之感。随着江南云不紧不慢的脚步,渐渐消失在众人的视野中。
“谢大哥,帮主的脸是怎么回事?!”孙玉庭迫不及待地拉着谢仲翁,大声问道,神情激动。
谢仲翁疑惑摇头,看了看众人,众人亦是摇头,唯有其余三人略带几分尴尬。
这三人皆是武林鼎鼎有名的人物,铁剑银胆岳兴华。怪手儒侠初家祥,霹雳剑王元明。
其中任何一个,皆是名震一方的高手。只是遇到了江南云,武功太过强横,棋差一着,束手束脚,无力可施,最终被萧月生半是说服,半是胁迫,算是卖身进入东园帮。
“咳……,帮主是受了剑伤。”铁剑银胆岳兴华干咳了一声,脸色尴尬。扫了众人一眼。岳兴华身形高挑,胖瘦匀称,颌下一缕清须,眸子明亮,眼神清正。一看即令人生出好感,不似是身怀奸诈之人。
他人称银胆,自是极有担当,知道避而不答反而不美,于是坦然道出。只是。这样的处境,实在有些尴尬。
“剑伤?!”孙玉庭疑惑的望向岳兴华。俊脸满是惊奇之色:“竟还有能伤到帮主之人?!”
霹雳剑王元明冷哼一声:“帮主虽然武功高强,但在咱们联手之下,却也很难全身而退!”
王元明身形枯瘦矮小,面皮泛黄,一双眼睛颇是细小,看上去实是貌不惊人,却有霹雳剑之称,不仅因为他出剑极快,一套霹雳剑法威力宏大,更因他脾气火暴,一触即发。
“噗嗤”一声,宋晓霞忽然捂嘴笑出声来。
人们皆转头望向她,宋晓霞平日里一向冷若冰霜,甚少有别的表情,如此这般发笑,极是罕见。
宋晓霞捂嘴微笑,却是冷笑,殊无一丝欢喜之意,瞥了岳兴华三人一眼,目光停在王元明脸上,娇声重重哼道:“诸位的武功,刚才已经见识到了!”
不等王元明开口,她接着哼道:“咱们的剑阵,乃是帮主所授,在帮主手下,咱们能走出五招,便已是侥幸得很,……就凭你们,还想伤着帮主?!”“你……”王元明大怒,手按上了剑柄,狠狠瞪着宋晓霞。
谢仲翁一看不妙,忙跨上两步,来到宋晓霞身前,摆手道:“晓霞,莫要如此说话!”
“明明就是如此!”宋晓霞撇撇小嘴,狠狠地瞪王元明一眼,嗤然冷笑,不屑的哼道:“若不是帮主正在想着心事,再有我的拖累,就凭你们,想伤着帮主?!”
“你……”王元明枯黄的脸色涨红,渐渐加深,似是泛成了紫色,一双小眼精芒迸射,宛如火花,死死瞪着宋晓霞。
“好了好了,晓霞,你少说两句罢!”谢仲翁忙伸手在胸前按了按,脸色沉了下来,斥责宋晓霞。
他虽平日里嘻嘻哈哈,但为人公正,严肃之时,极具威严,人们对他皆是敬服。
宋晓霞嘟起红润的嘴唇,闭嘴不说,却犹自狠狠瞪了王元明与其余二人一眼。
因为自己之故,帮主的花容月貌毁去,她心中内疚之极,身为女子,她自是知道容貌之重,郎才女貌,女人嘛,凭的还不就是一张脸蛋儿,虽看帮主一幅满不在乎的神情,说不定,私下里还偷偷抹泪儿呢!
故她对程安邦这四个始作俑者恨之入骨,岂能轻易接受他们成为自己的同伴儿?!
“原来,帮主脸上地伤却是诸位所致!”孙玉庭目光闪烁,望着岳兴华三人,缓缓说道。
岳兴华点了点头,心中暗自发苦,隐隐透出苦笑。
江南云脸上的伤,是因为中了暗器,剧毒侵体,忙运功抵御。无瑕分心之下,被王元明的霹雳剑所伤。
谢仲翁见势不妙,这边宋晓霞刚歇下来,孙玉庭也想发作,忙抢在前,语重心长地说道:“好了,孙兄弟,帮主的伤已经落下了。为今之道,不是追究何人所伤,而是如何医治!”
孙玉庭一怔,点点头,觉得有理,既然伤已经落下了,再说无益,只要能治好,也是无妨。想到此,便舒了口气。
“看帮主的神情,此伤应该无碍。怕是很容易治好。”贺履斋缓缓说道,瞥了王元明一眼。
“嗯,就是,帮主看起来毫不在乎,想必是医得好的。”萧仁川忙跟着点头,生怕他们再打起来。
过了两日,江南云仍旧脸上带着一道疤痕,看上去并未上药。
孙玉庭每次看到,皆觉得不舒服,在他看来。帮主玉脸完美无瑕,若是有了这道疤痕,虽仍不失美艳,却总让人感觉有些别扭。趁着一个闲暇之机,他开口问道:“帮主。你脸上地疤痕何时能够消去?”
“疤痕?”江南云一怔,随即嫣然一笑,风姿撩人:“唔,这道疤却是消不去了,本座也不想多费心思。……有一道疤便有一道疤吧。变丑了也好,也让你们这些男人们省心了!”
“消不去了?!”孙玉庭眉头皱了起来。
江南云点头。轻轻一掠鬓旁的一缕青丝,满不在乎的道:“此痕愈合之后,仍会留疤,但不甚大,并无大碍。”
孙玉庭郁郁不乐,她这等绝美的脸庞,稍有一丁点儿瑕疵,已是令人无法忍受,若是留下一道疤痕,更是可惜。
“萧先生神通广大,便无法可施么?!”孙玉庭满怀希冀的问。
江南云摇头,微微一笑:“师父虽然神通广大,毕竟不是神仙,孙兄弟不必操心了!”
孙玉庭摇头叹息,心中却暗下决定,定要搜罗灵丹妙药,将帮主脸上的痕迹除去。想要出外走走,便将江南云唤来,陪他一起出去。
至于刘菁,则一直被定逸师太她们拉着,已经出去洛阳城外,去闯大阵了。
她这一阵子,有恒山派地女尼一起,颇是忙碌,无瑕陪着萧月生,却也过得颇是快活。
师徒二人换了衣衫,萧月生仍旧一袭青衫,磊磊落落,江南云则是换了一身月白罗衫,脸上白纱遮面。
她身形曼妙,体态妖娆,有白纱遮面,面庞若隐若现,更加的撩人心弦。
二人安步当车,缓缓而行,沿着洛阳城地大街,穿过车水马龙的街道,慢慢走出了洛阳城东门。
“南云,为师呆在这里,已经太久了,想出去走一走。”萧月生步履从容沉静,低头看着脚下茂密的青草,淡淡说道。
江南云一怔,莲足一顿,摇了摇头,重重说道:“师父,你要离开,无论如何,弟子不同意!”
萧月生转头看她一眼,轻轻叹息一声,摇头道:“为师地武功如今进展甚慢,也是太过安逸之故。”
“师父神功无敌,何须再向前进?!”江南云声音柔和娇媚,带着淡淡的嗔意。
萧月生仰头望天,天空浮云朵朵,澄蓝如洗,实是一个好天气,看着天空,他长长叹了口气。
“师父,你今天怎么了,您可是从不叹气的!”江南云好奇的望着他,娇声笑问。
萧月生低下头,瞥了她一眼,缓缓道:“南云,你不懂的。”
他眼前仿佛闪现了完颜萍她们绝美地脸庞,一张一张如花笑靥不时浮现,心口不由一阵绞痛。
“师父!”江南云见他神色异样,脸色发白,似乎受伤一般,慌忙叫道。
萧月生深吸了口气,摇头苦笑,自己执念越来越重,已成心魔,实是自己成道地大碍。
只是,若没有这股执念,自己便没有了勇猛精进之动力,大道艰难崎岖,若没有这股执念支撑,绝对无法坚持下去。
但太过执着,到了最后,便形成了自己成道的最大障碍,有为无为,有心无心,其中地拿捏,实是深奥难通。
“师父!”江南云再叫一声,伸手轻摇了摇他地胳膊。
萧月生醒过神,回头冲江南云一笑,摆摆手:“无妨,只是想到一些往事罢了。”
“说来听听?”江南云歪了歪臻首。
萧月生摇头,横了她一眼:“咱们萧氏绝学,可不仅仅用来耍狠斗勇的,而是为了寻求天道。”
“天道?!”江南云疑惑,随即摇头:“师父,那只是虚无缥缈的传说罢了,怎能当真?!”
“坐井观天!”萧月生冷哼。
“难不成,真的能够成仙成道,长生不老?!”江南云盈盈目光带着不信之色。
萧月生不欲多言,淡淡说道:“你所练的玉虚诀,便有驻颜之效,青春永驻,并非虚妄!”
随即,他一挥袖子,哼道:“过两天,为师便出发,离开洛阳城,寻一处练功之所。”
“师父!”江南云大急。
萧月生不想再说,身形一晃,出现在二十几丈之外,江南云急忙追赶,却是越来越远,渐渐不见了他的身影。
追了半晌,江南云停下来,怔怔站在那里,轻风吹拂,白纱飘荡,看着已经空荡荡的旷野,一股酸意上心头,忍不住要落下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