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婉云的脸色冷若冰霜,万般滋味在心头,寄于厚望的剑阵,竟是空中楼阁,这是想也未想过之事。
回想从前,虽面临着泰山派的打压与报复,一直无所畏惧,便是因为这本剑阵秘笈。
若是不然,早就与泰山派讲和,保全弟子们的性命。
现在,却忽然知晓,所谓剑阵,根本就不存在,这可真是一个天大的玩笑!现在想来,即使是师父,怕也是被瞒过了吧?!
烟霞派数代以下,表面谦和,骨子里却傲然,无畏无惧,皆因这本剑阵秘笈支撑着。
如今,原本的支柱轰然倒榻,她心如大海,波涛汹涌,无数惊涛骇浪翻涌而出。
她倏一探手,抓起绢册,双手合上,便要一掌将其化为粉碎,以泄心中之怒。
“慢来!”萧月生左手一探,搭在她右肘处,温和笑着摇头,道:“你这是做甚么?”
吴婉云武者本能,他的手一搭上,她便变招欲挣开,却觉手腕酸麻,竟施展不出力气来。
她薄怒带嗔,道:“这个东西害人不浅,我要毁了它,将它碎尸万段,以消我心头之恨!”
萧月生摇头,呵呵笑了两声:“吴姑娘就如此信得过我?”
吴婉云怔了怔,白玉似的脸上变了变,恍然大悟,暗骂自己:真是鬼迷心窍了!他的话,是真是假,并未弄清,贸然碎了绢册,万一他说了谎话,自己岂不是要后悔死了?!
慢慢放下绢册,她轻咳一声。问:“先生,别耍花枪了,这本秘笈。究竟是真是假?!”
萧月生放下左手。抚上小胡子,鼻前传来一股淡淡的幽香,令人心旌摇荡。是她衣袖的香气。
他笑了笑:“要说真,也不假,要说假,也算不得真,这本册子里面,真真假假,假假真真。可是复杂得很呐!”
吴婉云紧蹙着黛眉,似是很用力的在听,明眸闪烁,一幅迷惑的神情。
萧月生翻开绢册,手指点着一页上:“你瞧瞧。这一式,倒是威力不俗,但接下来这一式,却是颠三倒四,狗屁不通!”
吴婉云大是不耐烦,瞪着他问:“先生,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萧月生苦笑,放下绢册:“我也想弄明白,……但要弄明白,三两天的功夫。怕是不成。”
“那怎么办?”吴婉云问。
萧月生沉吟片刻。起身离座,负手踱步。出了小亭,沿着湖边,缓缓而行。
吴婉云拿起绢册,跟在他身后。
月华如水,他一身青衫,磊磊落落,时而仰头望天,一轮明月高悬,宛如冰轮在夜幕上静静旋转。
沿着小湖边,踩着茵茵地绿草,厚软的草踏在上面,无法着力,若无轻功底子,走起来便吃力许多。
慢慢的,不知不觉间,两人已经走了一圈,重新回到了小亭中。
萧月生来至亭中坐下,端起酒杯喝一口,慢慢放下,抬头望向吴婉云:“此事需得慢慢来,急不得。”
“嗯。”吴婉云点头,已是死了这份心。
她脸色苍白,怔怔望着远方,心中一片冰冷,只觉眼前一切都变得不真切,似梦似幻,似真似假,实在分不清了。
萧月生又喝一口酒,温声道:“依我看来,这秘笈想必是真地,只是,当初创立之人却并未完成,匆匆录之,……后人若不明理,照着这上面练,怕是难有成效。”
吴婉云精神渐聚,看了看他,蹙眉沉吟片刻,点点头。
据她所知,烟霞派虽有这本秘笈,视若珍宝,但历代以来,从未有练成过地。
她们一直以为,是自己资质不高,对奇门遁甲之术不够精深所致,却万万没想到,会是这般情形。
她站起来,裣衽一礼:“秘笈就放这里罢,……一切就辛苦先生了!”
萧月生放下酒杯,摆摆手,笑了笑:“毋须如此客气!……阵法一道,我素来喜欢,一个人在山中,下棋无人相陪,便研究阵法以作消遣,真是乐趣无穷!……现在,我已是一介废人,闲来无事,这本秘笈,给我带来无穷乐趣,还要多谢你才是!”
吴婉云抿嘴一笑,白他一眼,坐下来。
萧月生端起酒杯,轻啜一口,放下杯,神色沉下来,带着郑重之意,道:“你们烟霞派的武功秘笈,不知有没有?”
吴婉云一怔,看了看他,仔细的打量,慢慢点点头:“嗯。”
萧月生抚着小胡子,沉吟着道:“你们烟霞派地剑法,并不寻常,只是许多精妙之处蕴而未发,我需拿来看看……”
“我去去就来。”吴婉云起身,宛如一朵白云飘走,冉冉而逝,窈窕身影融入夜色之中。
半晌过后,她自夜色中了出来,进入小亭,手上拿着一本绢册,雪白如霜,在灯光下闪闪发光。
萧月生接过来,封面右侧是是四个梅花篆小字,自上而下竖写:“落霞神剑”。
这四个字宛如嵌在其中一般,字迹娟秀隽永,端正圆润,秀丽之气扑而而来,观之心神舒畅。
萧月生在这四个字上留了片刻,点点头:“好字!”
慢慢翻看绢页,一页一页,从容不迫,似是在看一本寻常的消遣读物。
吴婉云紧盯着他,心中隐隐期盼。绢册单薄,仅是十来页,很快翻到最后一页,萧月生沉吟片刻,抬起头。
“先生,如何?!”吴婉云忙道,凤眸一眨不眨。
萧月生点头:“嗯。果然精妙绝伦。”
“那……”吴婉云又问。
萧月生稍一沉吟,与她明眸一触,委婉的念头除去。直白的道:“这套剑法。精妙绝伦,你们好像练得岔了。”
萧月生一摆手,将她的话止住。温和一笑,伸出右手:“借你剑一用。”
吴婉云拔剑出鞘,小亭中顿时一亮,寒气森森,如有无数道寒丝冲进毛孔。
这柄宝剑长约三尺,剑身上清光盈盈晃动,如一泓碧水。隐隐刻着云纹,若不注意,极易忽略。
将宝剑倒持着递过去,吴婉云跟在他身后,走出了小亭。
地上茵茵绿草又厚又软。他踩在上面,沉稳如岳峙,左手骈指成剑,轻轻抹过:“好剑!”
吴婉云笑了笑,这柄落霞剑乃是历代掌门的佩剑,外表看去朴实无华,却是锐利异常,坚韧超卓。
“落霞剑法的第一式,你们便弄错了。”萧月生说道,剑身一动。身前顿时一团银芒出现。
他脚下移动。银芒相随,却是一直凝在身前。宛如一面铜鉴反射着正午地阳光。
这才银芒清亮耀眼,凝而不散。
吴婉云看得大是惊异,这一招落霞剑法,她熟悉之极,正是落霞剑法中第一式。
这一式威力极强,以独特地方法挥剑,舞成一团,然后迸散开来,宛如暴雨梨花针。
萧月生胸前的银芒凝而不散,让她大是吃惊,这一招很难控制,银芒出现之后,自然的会扩散开来,无法收住。****
她吃惊地望着萧月生,凤眸一眨不眨,难以置信。
他没有内力,单纯**地力量,使出这一剑来,已经是惊人,竟能将这一剑凝而不发,委实匪夷所思。
银芒暴涨,化为点点光华,缭绕在他四周,仿佛无数的萤火虫将他护在中心。
“你……你是怎么做的?!”吴婉云吃惊地问。
萧月生收剑而立,递还给她,温声道:“这一剑你们开始时便弄错了,关键是心法……”
吴婉云素手接剑,用心倾听,紧盯着萧月生,不时点点臻首,露出恍然大悟神色。
她手上长剑未归鞘,偶尔轻颤,暗自运剑。
半晌过后,萧月生抬头打量一眼明月,笑道:“吴姑娘,今儿个就说到这儿罢,多了你也记不住。”
吴婉云点头,“嗯”了一声,若有所思,心神仍沉浸在萧月生刚才的话语中。
萧月生回到小亭,拿起单薄的册子,递还吴婉云,笑道:“这一套落霞神剑,若是练成,虽不如泰山派的绝顶剑法,却也相差仿佛了。”
吴婉云接过剑谱,不信的道:“真有如此精妙?!……先生见识过泰山派的绝顶剑法?!”
萧月生点点头,笑了笑。
见他如此,吴婉云知道他不想再提,便转过话题:“先生,听文秀说,你要跟她们一起去东海帮?!”
萧月生笑道:“正是,东海帮欺人太甚,若不还以颜色,烟霞派再无尊严,任人欺凌!”
吴婉云忙道:“可东海帮他们……”
“放心罢,若是不成,足以自保。”萧月生笑了笑,摆摆手,示意她不必再说。
吴婉云神色迟疑,心下颇是不信的,只是萧先生神通广大,他既如此说,想必自有把握。
想了想,终于决定听他一回,点点头:“先生小心才是!”
“放心罢,一定会安然无恙地带她们回来地!”萧月生摆摆手,呵呵笑道。空阴云密布,厚厚的云堆在一起,像是一座座大山连绵不绝,峰峦起伏。
风渐渐扬起来,越来越大,卷起地上地尘土,眼见着。马上便要有一场大雪要下来。
登州府上的街道仍然热闹非凡,酒楼中更是喧闹不已。
这家八仙楼,乃登州府最豪华地酒楼。寻常百姓。一望即走,毫不停留,一顿饭的钱。足够一个寻常百姓一年的米。
八仙楼地二楼,虽是雅座,彼此用屏风隔开,看不到别人的脸,只能听到声音。
一楼之中,却是大伙儿随意而坐,比起二楼来。更加热闹几分,觥筹交错,喝酒猜令,吆喝声,大笑声。斥骂声,不绝于耳。
门帘忽的被掀开,小二忙迎上前,见到人进来,不由呆了一呆。
进来地共是三人,当前一人,一身单薄地青衫,在这寒冷的冬天,有些太过单薄了一些。
其眉毛比平常人浓重,五官却是普普通通。很难惹人注目。众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他身后二人身上。
这两个女子,一个身着衣衫洁白如雪。另一个桃红色,穿着俱是单薄,人们一瞧,便隐隐明白,这三人乃是武林豪客,身怀内家功夫,有内力护体,所以不畏严寒。
看到如此,他们各自收回目光,武林人物,沾上不吉,纯粹是自找麻烦,况且,这般美貌地女子,敢于行走武林,显然是必有所恃。
“三位客官,请----请---!”小二见人无数,已是反应过来,急忙迎上去,扬声叫道。
男子扫了周围一眼,粗重地眉头皱了皱:“这里太吵,咱们上去!”
“嗯,但凭先生吩咐!”桃红色的女子抿嘴笑道。
她温婉秀美,楚楚动人,一颦一笑,莫不牵动人地心神,与白衫如雪的女子恰恰相反。
这三人,便是萧月生与杜文秀、孙玉如,他们离开烟霞派,途经登州府,过登州府往东,前往东海帮。
“二楼是雅座,三位客官,上面请----”小二忙前头引路,招待殷勤,满脸带笑。
这个小二眉清目秀,双眼带着灵气,一看即知是伶俐乖巧,脸上一直带着笑意,观之可亲。
一楼的众人本是安静下来,待看到他们前往二楼,个个心中失望,摇头叹息,议论声嗡嗡作响。
因这三人是武林中人,诸人心中忌惮,虽不能做些什么,但能看上几眼,饱一饱眼福,再好不过,人都说,秀色可餐,看着她们二女,饭菜也格外的香。
上了二楼,果然声音一肃,下面地喧闹声小了许多,仿佛自远处隐隐传来。
萧月生随嘴报了几个菜名,坐下来,笑道:“咱们走得太快了一些,可是累了?”
孙玉如坐在椅子中,左右打量,看看屏风上的梅花,又打量四周,兴致盎然,摇头道:“不快呀,咱们可是骑着马呢!”
“快了,是有些快了,……咱们还有别的事要做。”萧月生笑道,接过杜文秀递上来的茶盏,揭盏轻啜一口。
放下茶盏,他自怀中掏出一本绢册,慢慢翻看。
孙玉如好奇的探过臻首,去看绢册,娇笑道:“先生你看地是什么书呀?!”
她忽然露出惊奇神色,抬头望向萧月生:“先生,你看的这是剑法秘笈么?!”
萧月生点头:“落霞神剑!”
“落霞神剑?!”孙玉如与杜文秀同时讶然轻呼,怔怔望着他,四只眸子流光溢彩,都闪动着迷惑。
“这是令师临行前所赠。”萧月生晃了晃绢册,呵呵笑道。
“怎么会……?!”孙玉如明眸睁得浑圆,又圆又亮,极是动人,摇摇头:“师父可是宝贝得不得了,我们想看都不成呢!”
萧月生笑了笑:“你们的落霞剑法,精妙之处尚未挖尽,我帮忙瞅一瞅。”
两人明眸紧盯着他,看来看去,脸上露出古怪的神情。
萧月生洞察人心,自然猜得到二人所想,摇头一笑:“你们两个,莫要胡思乱想!”
“嘻嘻,不敢不敢。”孙玉如捂着嘴娇笑。
萧月生无奈的笑了笑,不再多说,转开话题,将秘笈递过去。伸手指着一页:“来来,你们且看看,这一式。是不是练错了?”
两人也不再胡闹。低头看去,凝神皱眉,沉吟不语。
半晌。两人对视一眼,点点头,孙玉如道:“好像是呢,跟咱们练的稍有差别。”
“你们拿去看看,自己研究一二。”萧月生将秘笈一推,自怀中又拿出一本绢册来。
“先生,这又是什么呀?”孙玉如歪头望着。好奇的问。
萧月生微微一笑:“这也是一本秘笈,乃是剑阵。”
“剑阵?!”二女惊呼,讶然更盛,紧紧盯着萧月生手上的绢册,神情激动。
孙玉如咽了咽唾沫。吸一口气,胸脯剧烈起伏,迟疑道:“先……先生,我……我能看看么?”
萧月生随手在桌上一推,将秘笈推到她身前,一摆手:“想看就看罢!”
孙玉如小心翼翼的接过绢册,看了看大师姐。
杜文秀凑过来,两人一起翻看,杜文秀素来淡漠,对万事不荧于心。玉脸一直冷若冰霜。此时也动容。
两人一块儿翻看,小心翼翼。生怕将绢册弄坏了,对里面的内容也满是期待。
她们曾求师父吴婉云,想看一看这本秘册,却被吴婉云所拒,她们也看不明白,反而扰乱心境。
很快上来两盘凉菜,杜文秀与孙玉如忙放下绢册,藏在桌下。
小二进来,端上饭菜,不时轻轻偷看一眼两女,浑没有了聪明伶俐地模样。
萧月生笑了笑,摇摇头,美色动人心,这个小伙子也是年轻人,见到杜文秀与孙玉如这般美女,也难免心旌摇荡,难以自持。
小二依依不舍地离开,两女接着拿出秘笈观看。
越看,两人黛眉蹙得越紧,一头雾水,不明所以,与看天书无异,最终,无奈的放下来。
“先生,这说地都是什么呀?!”孙玉如抬头,秀美地脸庞满是迷惑,恨恨的道。
“阵法之道,你们没有入门,自然看不明白。”萧月生摆摆手,将绢册拿回来,翻动着说道。
“嗯,一些也看不明白,什么兑呀,坎呀的,眼花缭绕!”孙玉如气哼哼地道,大失所望。
“这一路上,我会将剑阵传于你们二人。”萧月生说道,将绢册放回怀中,拿起银箸。
正在此时,一阵大喝声蓦然响起,恰在他们的隔壁。
萧月生眉头一皱,心眼所见,隔避那一桌人已经喝得差不多,个个醺醺然,够着美了。
当进来时,他们这六个人还喝得正高兴,没想到,仅是这一转眼的功夫,个个都喝得差不多了。
“好吵!”孙玉如眉头一皱,摇摇头。
萧月生摆摆手,银箸开始夹菜,笑道:“算啦,喝酒之人都这个性子,兴致一上来,自然嗓门就高了,不必理会。”
“这不是雅座呢,比下面还吵!”孙玉如皱了皱琼鼻,轻哼一声,却是拿起银箸,开始吃菜。
还未夹着菜,忽的一声,隔壁再次发出一声大喝,六个人一同大喝,声音洪亮,震得桌上茶盏叮叮作响。
孙玉如给吓了一跳,银箸掉到掉上,秀脸一沉,恨恨转身瞪向隔避,隔着屏风,似能看透。
这些人中气如此之足,声音宏亮,显然是武林人氏,故虽然如此喧闹,却无人阻拦。
“喂,你们小点儿声!”孙玉如忍不住娇叱道。
隔壁顿时一静,随即哄然大笑:“听听,声音多美,定是一个小美人儿!”
“哈哈,是小美人儿!让咱们瞧瞧,……走!走!去瞧瞧!”
“唉----,不必麻烦,只消撤去这劳什子屏风就成!”“对对,瞧我,喝酒喝得都笨了!”
孙玉如黛眉轻锁,越听越觉恼怒,恨恨瞪着他们那边。
杜文秀按上她右手,淡淡道:“三师妹,算了,他们喝醉了,不必一般见识!”
“大师姐。他们也忒气人啦!”孙玉如恨恨跺脚。
杜文秀摇摇头,阻住她拔剑:“他们喝醉了,神智不清。跟他们见识什么!”
正在此时。“嗤”一声,面前画着梅花的屏风忽然倒了下去,分成两片。
屏风的另一面。一人坐在椅子上,手上拿着一柄寒气四射的长剑,满脸通红地望着这边。
“你们……”孙玉如瞪大明眸,没想到他们说动手便动手,果然弄倒了屏风。
“嘻嘻,果然是小美人呢!”坐在椅子上之人是个青年男子,虽然满脸通红。仍能掩五官的俊逸,眼神斜视,直勾勾的,看着怪吓人地,死死盯着孙玉如。
另有一个青年起身。踉跄一下,趴到他肩膀上,抬头瞅着杜文秀,嘿嘿笑道:“孙兄,不对,还有……还有一个美人儿呢!……哈哈,是个冷美人儿!……好,……好!”
杜文秀修长的蛾眉蹙起,玉脸更冷,转头对萧月生道:“先生。动手成不成?”
“嗯。稍做惩戒,莫下杀手。”萧月生点点头。脸沉如水。
杜文秀点头,身形一晃,飘然而出,来至那六人跟前,玉掌探出,一一拍向众人。
那六人虽然醺醺然,危急关头,却是反应过来,忙起身挥剑,想要对付杜文秀。
只是他们被酒精所麻醉,想要动手,却力不从心,浑身胳膊腿都不听指挥,徒呼奈何。
转眼之间,杜文秀几掌下去,已然拍中了他们穴道,个个僵直不动,宛如泥胎一般。
孙玉如拍手叫好,欢快不已,她身怀武功,岂能受得了这般轻薄,点穴之际,还暗中使了点儿坏,掐胳膊扭腰,让他们个个疼得龇牙咧嘴,面色大变。
杜文秀推开窗户,将他们六个一一从窗口扔了下去。
下面便是大街,人来人往,天上已经飘起了小雪,人们行色匆匆,赶着回家。
正在此时,天上忽然掉下人来,自然惹来人们围观。
他们仰头,是从八仙楼上掉上来地人,一个又一个,飘悠悠地坠下来,看起来不是掉下来,而是飘下来,下面像是有人托着一般,根本就没摔着。
六人被这一番折腾,酒意已被吓出一身冷汗来,落到地上,穴道马上解开。
一个面目粗犷地青年大声喝道:“娘的,老子从小到大,还从没吃过这么大的亏!……走,上去找他们去!”
“对,找他们去!”其余人纷纷附和,拍拍身上地尘土,瞪了周围一眼:“看什么看,给老子滚蛋!”
人们见他们面露凶光,神色不善,个个都佩着长剑,知道是武林豪杰,不敢沾惹,纷纷散去。
杜文秀将这六人扔下去,拍拍手,回来吃饭,孙玉如脸色欢愉,哼道:“这些臭家伙,耍酒疯耍到咱们头上,算他们倒霉!”
萧月生摇头笑了笑,没有多说,只是吃着菜。
“噔噔噔噔”重重的脚步声响起,楼梯仿佛都在颤抖。
萧月生放下银箸,苦笑一声,道:“看来,是他们又找上来了!”
孙玉如圆眸一瞪,重重娇哼道:“上来一次打一次,直到打得他们求饶不可!”
话音刚落,那六人出现在他们刚才的雅座内,个个目光精芒四射,死死盯着萧月生三人。
“你们是什么人,趁我们醉酒,忽然偷袭?!”刚才那个挥剑断屏风的男子一伸手指,沉声斥道。
杜文秀清冷的目光一瞥,淡淡道:“你们是自讨没趣!”
“胡说!”俊逸青年双眼一瞪,冷冷哼道:“老子喝酒正痛快呢,忽然被你们偷袭,中了暗算,真真是气人!……是可忍孰不可忍,若是磕头陪罪,看在你们是美人儿地份儿上,就饶过你们一回!”
杜文秀眉头一蹙,此人说话轻佻,想必不是什么正经之人,刚才出手倒也正确。
“说话!”俊逸青年沉声喝道,满脸不耐烦。
“你们走罢,莫要再纠缠!”杜文秀摆摆手,淡淡说道。目光冷漠,神情冰冷,一幅拒人于千里之外地神态。
旁边一个青年人忽然笑道:“嘿嘿。你不想与咱们纠缠。咱们却想跟你们纠缠!”
杜文秀明眸一眯,两道寒芒落在那男子脸上。
男子只觉心中一寒,似是坠入了冷窖中。寒气自尾闾升起,沿着脊椎,通三关,上玉枕。
他不由自主地讪讪一笑,转开了目光。
见他如此,旁边三人扯了扯嘴,对视一眼。无声微笑,满脸嘲笑之意,摇了摇头。
“这样罢,你刚才偷袭,咱们既往不咎。只要你们过来陪咱们兄弟喝喝酒,便你好我好,大家好,如何呀?!”俊逸男子邪邪地笑了笑,盯着她们二人如花玉脸。
“你住嘴!”孙玉如再也忍不住,腾的站起,蛾眉竖起,秀脸酡红,气哼哼道:“你也不回家照一照镜子!”
“老子我玉树临风,哪个姐儿不喜欢?!”俊逸青年转头看向其余五人。哈哈大笑。大马金刀而坐,长剑搁在大腿上。
“就你?!”孙玉如抿嘴一笑。冷诮哼了一声:“真是笑死人了!猪八戒不知自己鼻子长!”
“你这小美人儿,倒是个小辣椒,我喜欢,哈哈!哈哈……”俊逸青年豪迈的大笑。
孙玉如撇撇嘴,皱着鼻子哼道:“笑什么笑,不怕呛死!”
萧月生脸沉如水,淡淡说道:“玉如,何必费功夫与他们绊嘴?!……扔出去便是了!”
“是,先生!”孙玉如忙点头,见萧月生阴沉着脸,她心中惴惴,仿佛一座山压过来,喘不过气来。
杜文秀身形一晃,飘身向六人扑去。
“呛啷----”清吟声中,六柄剑同时射出,奇快无比,仿佛六道寒电迸射而出。
“好卑鄙!”孙玉如大惊,长剑出鞘,垫步冲出,剑尖奇快无比的刺向俊逸青年,围魏救赵。
俊逸青年身形一飘,恰到好处地避过这一剑,手上长剑撩出,削向杜文秀的右肋。
杜文秀见到六道剑光袭来,方知上当,他们竟是故意激得自己心浮气躁,再打自己一个措手不及。
她脚尖一蹬,疾速后退,撞破了一扇屏风,却仍未能脱出六人的剑尖笼罩,剑上地寒气仿佛刺到了她柔嫩地肌肤。
身在疾退之中,她心如冰雪,长剑出鞘,一团银芒在胸前升起,宛如一泓秋水之中的明月。
银芒暴涨,她身形停下,身体被银芒所淹没,六柄长剑同时刺入银芒之中。
“叮叮叮叮叮叮”六道声音几乎不分先后的响起,杜文秀身形一个踉跄,几乎撞到了萧月生地身上。
那六人身形一缓,想要追击,剑上的内力却是古怪得很,需得停下来化解掉。
俊逸青年回身猛的一斩,叮地一响,孙玉如长剑刺至,他恰到好处地斩中。
身形踉跄一下,他神情自若,转头冷冷瞪一眼孙玉如。
“你们真是卑鄙!”孙玉如也看破了他们的伎俩,身形一飘,落到杜文秀身边,狠狠瞪着他们:“这么多男人,欺负一个女人,真是不知羞!”
“但求败敌,手段嘛,可以灵活一些。”那俊逸青年脸色再次一变,恢复了玩世不恭地笑。
孙玉如一瞪圆亮地眸子,娇嗔:“胡说!……你们这么多人打一个人,即使胜了,也丢人现眼!”
“将你们杀了,谁又晓是?!”俊逸青年轻轻一笑,摇摇头,似是笑孙玉如的天真。
其中一个青年开口,指了指萧月生:“宋兄,这个男人在这里太碍事,不如先除了?”
萧月生正拿着银箸夹菜,刚才他们被丢下楼去时,小二刚刚又端上来两道佳肴。
俊逸男子点头:“嗯,你们两个缠住她们,咱们一块儿上,除了这个男的,小美儿都归咱们啦,哈哈……”
“哈哈……”五人齐齐跟着大笑,状似疯癫,令人侧目。
“上!”俊逸青年一挥手,在顿时六人分成三路。
两个人分别扑向杜文秀与孙玉如,其余四人,则是扑向萧月生,剑光闪烁,朝他当下笼罩。
杜文秀与孙玉如冷笑,倏的踏前一步,恰好挡在萧月生跟前,令那二人扑空,当头迎上森森剑光。
两人站立位置呈直角,身前忽然一团银芒闪现,两团银芒倏的聚到一处,仿佛彼此吸引。
银芒陡然一亮,迸射出耀眼地光芒,随即银芒暴涨,仿佛暴雨梨花针一般,迸射向四处,将两女笼罩其中。
“退!”俊逸青年忙喝道,脚尖一点,不进反退。
五人之中,还有三个颇是机灵,闻言马上退后,另两个则是迟钝了一些,长剑刺入银芒中。
“叮叮叮叮”清脆的声音绵绵响起,这二人如遭雷噬,身子颤抖不已,脚步浮虚,踉踉跄跄,马上便要被银芒所吞噬。
其余四人吃惊,忙踏前两步,长剑挥动,拉着二人后退。
“叮叮叮叮”不绝于耳,杜文秀与孙玉如两人缓缓向前,六个男子慢慢后退。
剑光一散,两女停下脚步,淡淡望着六人。
六人俱是面色苍白,宛如用力过度,手上长剑微微颤抖,死死盯着杜文秀与孙玉如。
他们慢慢坐到椅子上,心中暗自叫苦,没想到,这两个小美人却是硬茬子,两人联手之威,竟盖过了自己六人。
“宋兄,如何是好?”有一人凑过来,低声问俊逸青年。
他沉吟着摇头,若有所思,目光自两女身上移开,落到了神情自若,专心吃饭的萧月生身上。
他目光一凝,伸手暗自指了指萧月生,轻声道:“擒下那个家伙,一切好说!”
其余五人点头,目光落在萧月生身上,似乎并不怕两女知晓他们的目的。
他们振衣而起,长剑挥动,织成一道剑网,将两女网在其中。
杜文秀与孙玉如冷笑,两团银芒再次在身前出现,融入一处,暴涨开来,形成一道光海,吞噬掉了他们的长剑。
“叮叮叮叮……”清脆的金铁交鸣声中,俊逸青年忽然脱身而出,绕过两女,直冲向萧月生。
两女顿时一急,她们虽知萧先生武功高明,剑法精妙绝伦,但此时他并没有剑,况且,也没有内力,怎能敌得住那人。心中一慌,手上长剑便有几分凌乱之意。
萧月生清朗的声音传来:“莫慌,不必管我!”
两女顿时心中一定,他的声音仿佛有镇定人心之神效,不知为何,她们果然不慌了,也没想着回身去救他。
萧月生抬头,右手握银箸如握短箭,轻轻一刺,恰好与俊逸青年的剑尖相对。
“叮”声音清脆,杜文秀与孙玉如忙回头瞥了一眼。
萧月生端坐如仪,俊逸青年却退后一步,看了看剑尖,露出惊讶神色,死死瞪着萧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