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九尧从卫生院给她拿了一大包药回来,还煲了一锅鸡汤给她驱寒。
林晚云躺在床上,看他那一手心的药,头皮有些发麻,拿手挡着他,“感冒不用吃药的,反正吃不吃,都是一个星期能好。”
这是什么卫生院,病人还没去呢,就敢开那么多药回来,好像她得的不是感冒,而是什么重症一般。
这一顿一手心药,只怕副作用要大过药效了。
宋九尧:“吃吧,你睡不好,我也不能睡好。”
“……我不喝,你睡不好可以去歌舞厅睡。”
这个睡可谓意味深远,男人就是这么自私,只顾自己爽,生病了也不放过她。
宋九尧无波无澜,“我跟你说过,结了婚,没有我睡这你睡那的道理,不知道的,还以为宋家儿媳妇跑了。”
林晚云听多了他这些车轱辘话,故意大声擤鼻涕。
“你看看,眼泪都出来了。”
她没好气说:“你媳妇跑了,我替你哭呢!”
宋九尧压了压嘴,“吃吧,吃下去睡一觉就好了。”
“睡一觉就好了,你开那么多做什么?”
宋九尧嘶地抽气,把那碗鸡汤放下,“生病了,别那么多话。”
“黄鼠狼熬鸡汤,你就是想毒死我。”
第43章 上辈子是不是被人药死的……
都说人会恃宠而骄, 林晚云深以为然,因为这一场感冒,她又把宋九尧看透了些。
她在信纸上写下了今年的目标, 在目标之前, 她先标注了制衣厂的启动资金金额, 画上了一个大圈圈,打上一个浓重星号,然后把信纸往被子上一丢,躺回被窝。
宋九尧回家来, 拿起那张信纸看了一眼, 眼角一道光过去,只见她纤细指头搭在额前, 奄奄一息气若游丝的样儿,就差咽气了。
他嘴角往上一提, “吃药了吗?”
她眼睫微掀, 很快又软绵绵耷在下眼皮上,“吃过了。”
“还想吃什么?”
“那你给我热一下鸡汤吧。”
喝下鸡汤, 她跟个身体抱恙的宫里娘娘一般,开始使唤他给她倒水泡脚。
泡着脚, 她那晕乎乎的脑袋得出一个结论, 她的嘴绝对开过光了,要不然怎么灵验了呢?
长得好的, 会挣钱的, 回家来还得跪下给她泡脚的。
对于宋九尧这有的男人来说, 跪下是不可能跪下的,不过蹲下来,四舍五入也算达标了。
她软绵绵唤了一声:“小宋子。”
宋九尧抬起眼, “小粽子?”
林晚云细手臂伸出被子外头,手腕子在他眼前一耷,“今个儿,皇后娘娘很是高兴,赏你摸莫西沙石头一回。”
宋九尧这才回过味儿来,她是皇后娘娘,他不过是伺候她的小宋子。
也不知道跟哪儿学的,比电视上演的还好。
他把那腕子塞回被里,嗤一声,“就是给你活太长了。”
两三天后,宋九尧把钱装进柜子,和她的宝贝石头放在一起。
这一下,她活过来了,开始各种脑洞,给制衣厂起名儿,在纸上画画画,绘制她的商标。
从雁行制衣厂辞职出来,林晚云开始脚不沾地地忙活,盯紧厂区施工进度,和南苑布料厂家沟通联系,还要去定购制衣机器设备。
哪哪都是活,她恨不能长出三头六臂来,正好宋九尧也忙了,他和赵贤三天两头往外跑,便让阿平去给林晚云帮忙。
春暖花开,天气热了起来,厂房初见雏形,林晚云把厂区权证办下来,开始着手注册公司。
她注册的商标叫“踩云朵”,听起来挺唯美,要说有什么寓意,那是没有的,用宋九尧的话来说,不过是财迷的朴实愿望,踩云朵——财运多。
机器陆续进厂,因为速度太快,林家村的人过完一个冬天,才惊觉过来,后山年前才围起来的山地,竟然成了一个制衣厂。
这还得了,村里人从上到下,十四的少女到五十的老妇,个个都想进制衣厂里干活儿。
这年头,只要是个女的,谁不会点缝制衣服的手工活,市里有一个国营制衣厂,没有关系,轻易是进不去的,这个踩云朵制衣厂不一样,这是民营企业,村里的二晚做老板,当然要优先招她们进去了。
第一个进厂的是林白云,宿舍楼还没完全弄好,她就先搬进去厂里去了。
用她的话说,农机站的宿舍实在太小,她赶制衣服的时候,碎布堆了一屋子,乱糟糟的,有时候连下脚的地儿也没有,她又没工夫收拾,现在好了,厂区车间那么大,机器还齐全,娘家在村里,自家菜地还在不远处,她当然要搬进来。
林晚云没有拆穿她,厂子离村里近,晚上大哥过来守夜,安全没有问题,大白想住便让她住了。
这一天,林晚云连中午饭都没顾得上吃,忙到下午,肚子开始反抗了,只好回一趟娘家,看看能不能找点吃的填填肚子。
东屋这边静悄悄的,西屋那边,还能听见马凤菊和妮妮的说话声。
林晚云叫了一声妈,没有回应。
大哥大嫂已经把家里的东西陆陆续续搬进新房,牛翠芬倒还没有搬,她舍不得老屋,还有熟悉的左邻右舍,这会儿也不知道上哪儿去了。
林老二从西屋出来,招呼她,“二晚,你回来了。”
林晚云:“咱妈上哪儿去了?”
林老二:“我不知道,我也才从地里回来。”
“……哦,那我在家等等她。”
他当然不知道,林老二何曾关心过自己的妈,没有大哥,只怕他妈死了他都不知道。
林老二笑了下,“二晚,你二嫂才炸了小虾饼,还热咧,进来吃一点儿。”
林晚云:“……是吗?”
在她的印象里,从来没踏进过林老二家屋子半步,他这一热情,她实在有些别扭。
但是,她是真饿了,对这种糊糊和着小虾炸出来的饼一点抵抗力也没有。
“那可不,今天林大拐子捞河鱼,得了一些小虾,我都给买了,才炸出来,可香了。”
“行,那我尝一个。”
林晚云跟他进了西面的那间厨房,厨房很小,炤台那一面墙黑乎乎的,都是油污。
她挪开眼,心里暗自庆幸,幸而原主是跟着大哥一起住,要是跟着这个林老二,她都不知道怎么呆下去。
林老二打开那个破旧的,辨不清颜色的碗柜,从里拿出一个大粗瓷碗,里头装着五六个炸虾饼。
虾饼喷香,林晚云悄无声息咽一下口水。
“趁着热吃。”
“行,二哥你也吃一个。”
虾饼加了点葱,香喷喷的,一口下去,满嘴酥脆,林晚云的口腹之欲得到了很大满足。
这个是真好吃,她寻思,宋爸经常把网到的小虾卖掉,下一回再有小虾,她也让二姐做一次葱虾饼吃。
吃了一个,林老二适时端碗给她,叫她吃个饱。
于是,林晚云又拿了一个。
林老二看见她吃得高兴,搓搓手,“二晚,现在村里都在等着起新房,你看看,咱大哥新房都起好了,我和你二嫂商量,也该推掉这老房,起个新房了。”
林晚云表示赞同:“行啊,反正留着钱也没用,起个砖房,住得舒服些。”
林老二笑着说:“当然是好,只是要倒了老房子,还得找个地儿住,我这不是想和你商量,要是你厂子开张了,让你二嫂在里头帮着做活儿,我和妮妮跟着住一段时间宿舍,你有啥需要的,可以有个照应,等新房起好了再搬回来,你看咋样?”
林晚云嚼不动了。
把虾饼吐出来还来得及么?
说的真好听,帮忙?照应?
说起来,因为大哥张口,宋九尧才帮马凤菊她弟找了个活儿,这已经算照应他们一回了。
找她当冤大头呢,进她的厂干活,还想霸占一个宿舍,凭啥啊!当初她刚穿越过来,他们两口子就赶着把东西往她屋里搬,她一嫁人,他和马凤菊就让妮妮住了她的屋子,马凤菊那张脸她都看够了,想进她的制衣厂,门儿也没有!
她把装虾饼的碗挪远了些,笑道:“二哥,我见村里人起房子,都是留着院子外头的柴房,暂且住着,等起好了,再推掉柴房,到时候大哥大嫂搬走了,你先把那柴房留下,快入夏了,天儿也不冷,给干活的人煮饭煮菜还方便,到冬天也该起好了,到时候再推到这边,可不就好了。”
林老二自然听得出她的意思,只是在他印象里,打小二晚就心软,顶多嘴上说说,最后还是得帮衬哥哥。
“不好住啊,你看看,三口吃喝拉撒,咋住柴房,我们大人没事儿,妮妮还小咧,再说,要是你二嫂怀上,到时候再换地儿也不好。”
林晚云把剩下的一口虾饼塞进嘴里,慢慢搓手里的油,“既是这样,你不如去三婶家租房子租,她家也在外头起新房,老屋还留着,咱妈说她家干净,住着也舒服。”
这下,林老二有些不高兴了,“咋的,你厂里那么大,就不能给你二哥住个半年?”
林晚云正色,“不行。”
“……”
“二哥,我建这个厂,投了多少钱,你知道么?”“
林老二不说话。
林晚云叹一口气,“不瞒你说,我现在欠了一屁股债,五十万,银行天天跟我屁股后头追债,我想问大哥要点钱,他又拿去起房子了,要么,你先把手里的钱给我周转周转,等你起房子,我再还给你。”
林老二哼笑,“宋老板那么多钱,你用得上跟我借?”
“他欠的比我还多。”
林老二把虾饼又给她挪过去,“喜欢吃就吃完了吧。”
林晚云挡住碗,“我不吃了,油大,腻得慌。”
林老二顿了下,“那你啥时候招工,把你二嫂也给招进去吧。”
“还不确定,到时候厂里会贴招工启示,我忙得很,女工由大白来招。”
大白和马凤菊一向不对付,看马凤菊可有脸去找大白么。
她油盐不进,林老二也无法,只得把她送出门。
他想,他这个妹子变了,变成有钱人了,也变狠了,变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