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九尧离开了些,压了压嘴,“你还记得我是你老公?难道说离婚的不是你?”
她胸口微微起伏,“我说离婚,不过是叫你做完法事再结回来,你呢……”
林晚云潸然泪下,压抑着声音,“你马上就跟我分家产,连狗都不给我。”
宋九尧咬着后槽牙看她片刻,双肩一松,张开双臂环住她,“狗不给你,还不是担心你没有理由来找我,你不来找我,咱俩怎么复婚。”
她睁着水亮湿透的眼,“你说的真好听,你以为我信你么,在国外,你来电话,哪一次问过我?”
这话里尽是委屈,叫宋九尧胸口憋闷。
“你放心,离了婚,我不会占你便宜,也不会在你眼前蹦跶,你也瞧不见……”
半截话吞下肚子,她被他压着后脑搂进怀里,脑袋埋在他胸口,呼吸有些不畅。
“我没有问起你,不过是因为有些话不好和外人说,袁哥是个好人,可他是生意场上的朋友,我要跟他说,你帮我转达一下,我很爱我媳妇林晚云,我很想她……”
她在他怀里挣扎一下。
他伸手往她下,大掌垫在她后腰,隔离了冰凉的铁架子,“我想叫她来找我,这些话我说不出口,他也不好转达。”
“二晚,以后除了离婚,我什么都答应你。”
第63章 看,二晚多听话。……
林晚云抬起眼, 就着稀薄的月光瞧他,他的下颌刚硬了些,她下意识想要伸手去量一下他的腰身, 确认他是不是真的瘦了。
手在半空顿了片刻, 又轻轻放下, 贴着她自己的裤缝儿。
墙角传来细微的响声,林晚云扭过脑袋,眉心微跳,连忙挣开宋九尧, 从他的怀抱里出来。
墙角跟的槐花树下, 堆放着明天要处理的废弃料子,那堆废料旁, 分明是一个人影。
张婆子转过头去,“哎呦, 二晚, 姑爷回来了?”
林晚云:“……嗯,三婶, 你怎么还没回家?”
张婆子做保洁,只上到下午三点就可以下班了, 平时她溜得可快了, 也不知道这么晚了,她还在厂子里做什么。
张婆子扯嘴笑笑, “我今儿在宿舍睡着了, 才要回家, 看到这堆废布料,寻思要不要搬到仓库外头,放在这里, 今晚下雨就白瞎了。”
她这么一说,林晚云立马回过味儿来,废弃布料有专门的人来收,虽然不值几个钱,但厂里订单量大,一个月也是一笔数目,大白说,最近订单那么多,怎么感觉废弃布料的钱反而变少了,估计是张婆子偷偷拿废弃布料回家。
“那辛苦你了。”
“有啥辛苦的,力气咱有的是。”
林晚云没说什么,绕过车尾,往车间去。
宋九尧不紧不慢,一路跟着她。
临到车间,她忍不住回头,“你跟着我做什么?”
他风轻云淡的,“还能做什么,送你上班。”
“……我到了,你回去吧。”
宋九尧伸出臂膀,想要揽上她,被她一个轻巧的侧身,给避开了。
他略微撇下嘴去,“不着急,我送你进到里头再走。”
她淡眼看着他,“不是厂里的职工,不能进车间。”
“哪来的规矩,以前我又不是没进去过。”
“我定的,新规。”
他搓搓鼻端,“没事儿,能定就能改,别的时候可以不进,这一回必须得进,那个三婶瞧见我们吵架,不定怎么编排咱俩呢,得先下手为强,堵住她的嘴。”
林晚云看他片刻,转身往里走。
厂子一直在扩招,现在已经有快三百个工人,称得上大厂了,很多人都不认识宋九尧,看见林晚云身后跟着一个器宇不凡的男人,以为是合作客商来厂里参观。
“林厂长,这是哪位老板?”
林晚云往后瞥一眼,“宋老板。”
“欢迎宋老板,大晚上宋老板过厂子来,辛苦了。”
宋九尧:“我不辛苦,辛苦的是你们,今晚上我请大家上饭堂吃宵夜。”
林晚云一个僵滞,回过头看着他。
他这么张口就来,饭堂师傅早就下班了,他自己煮不成?
问候他的那个工人先是一愣,很快便笑出声来,“宋老板真会开玩笑,我们饭堂晚上不开门。”
宋九尧笑了声,“厂里经常加班,大家都很辛苦,天儿凉了,不吃点宵夜哪有力气干活儿,以后饭堂晚上宵夜时间照常开放,免费提供宵夜,今晚上吃不上,除了加班费,补贴宵夜钱给大家。”
林晚云眉心微紧。
工人们没想到有生之年还能听到这等好消息,都忍不住停下手里的活儿,朝他们看过去。
林家村认识宋九尧的人叫了一声:“哎哟,我们姑爷回来了!”
“可不是,姑爷回来了。”
“哎呀,我说谁呢,瞧着就比一般老板大气,原来是姑爷啊。”
林晚云脸色微凉,“宋老板说的,以后吃不上夜宵,就找他补贴钱。”
宋九尧点头,“以后宵夜由我负责,想吃什么都可以提。”
这下,厂里的人可乐坏了。
“姑爷了不起啊!”
“那是,我们村那条路还是姑爷给修的,村里那么多户人家建砖房,宋姑爷可没少出力。”
宋九尧贴近林晚云,肩侧与她后背不过毫厘之间的距离,“谁让我是林家村姑爷呢,大冷天的吃不上宵夜,我担心她饿着肚子回家,对我没有好脸。”
林晚云稍稍转头,与他四目相对,看见那双眼睛,到嘴的话不自觉拐了个弯儿。
“赶紧回去准备宵夜吧。”
宋九尧微微提嘴,“行,林厂长辛苦了。”
“……”
到了歌舞厅,宋九尧叫六子马上给踩云朵的工人们准备宵夜。
六子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厂里快三百号人,我咋给他们准备宵夜,这会儿又没有人卖菜,要做也得等明天。”
宋九尧:“明天有饭堂师傅,就轮不上你准备了,菜就上地里拔,鸡鸭山上都有,拿上点卤汁料,这还做不出来?”
“你说得简单,杀鸡杀鸭还要时间咧,要么我把咱歌舞厅的肉拿过去,煮一大锅肉粥,再炸点花生米和馒头片,对付一晚行了。”
宋九尧思量片刻,“就照你说的去准备,再每人发一张券,得空都可以上山领一只鸭。”
六子:“……尧哥,要么你跟二晚说一声,我也上厂里上班吧。”
宋九尧乜斜着他,“你会什么,会绣花还是会踩缝纫机?”
赵贤乐了,“他就是馋你家山上的鸡鸭。”
“我叫你做券,又没叫你拿给我看,你不会多做两张?”
六子嘴角一咧,“我这就去办。”
宋九尧和赵贤阿平三人喝了个痛快。
微醺之时,赵贤突然长叹一声,“老尧,我身子骨不行了,以后估计不能跟着你跑来跑去了。”
宋九尧看着他,“不行就不跑,你待在海尧,管码头就行。”
“我这嗓子,一天说几句话就发炎,估计也管不了人。”
宋九尧默了片刻,“你要是不想去也行,公司有股份给你,你留在开州,愿意做什么就做什么。”
赵贤拍拍他的肩膀,算是默认了他的安排,“叫阿平跟着你,我也放心。”
这些话说完,三人又多喝了几杯。
夜深了,宋九尧带着些醉意,“阿平,那条边牧什么时候运到?”
阿平也喝多了些,回他,“估摸就这两天了,尧哥,你买条洋狗,是不是想给大黄配种,生个杂交狗出来?”
宋九尧摆手,“什么杂交狗,二晚总是嫌弃大黄,想养边牧,我给她买一条养着玩儿。”
“啧啧,大黄要被抛弃了。”
宋九尧歪着脑袋,缓一口气,“大黄,我出个远门,没人惦记它,一年没洗过,毛都秃了。”
阿平笑了,“谁洗,除了二晚洗,他们能叫它吃上饱饭都不错了,二晚怀着孩子,忙活了一整年,歌舞厅都没有时间过来,哪顾得上它。”
他慢腾腾起身,“它跑哪儿去了,我来给它洗。”
“尧哥,你坐着,我叫他们去洗。”
宋九尧摆手,“你不用管,去,给二晚打个电话,就说我给狗洗澡,掉河里去了,叫她来接我回家。”
阿平:“……我怕她宰了我。”
赵贤给他一脚,“叫你去你就去,老尧在这呢,她敢动你?”
于是,阿平把电话打到了制衣厂,掐头去尾,把话往含蓄里说。
“二晚,尧哥喝多了,非要带狗上河里洗,衣服湿了,你给他送一身过来。”
林晚云:“……你们怎么那么闲呢,我忙着呢。”
“快点儿,他躺在河边,快睡着了。”
她急了,“那你不会把他拉回去么,时差都没转过来就喝,叫他自己爬回来!”
阿平叹气,又嘿嘿笑,“我拉不动他,你赶紧来吧。”
林晚云听到他话里的醉意,放下电话,原地站了一会儿,还是回家拿了宋九尧的一身衣服,往太阳歌舞厅开去。
看在他给厂子工人福利的份上,她就去一回。
她到河边的时候,根本就没有大黄的影子,倒是有三个醉酒男人,歪歪斜斜,或卧或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