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砰砰!砰砰砰!严府的大门被砸的山响,下人们面面相觑,没听错吧?在九原城里,谁敢这样砸严府的大门?活腻歪了不是?几个家丁撸胳膊挽袖子上前打开大门,门外整整齐齐立着几百个闾右,顶盔掼甲装束齐整。领头的是一个二十多岁的汉子,身披筩袖铠,身后是大红披风,满脸英气。
那人双手略一抱拳:“某是越骑屯长赵俊,奉命前来征召大户家的护院家丁,每户六四人守家,其余人等立刻征召,违令者杀无赦!”家丁们一看是军队,满腔怒火顿时化作乌有,这年头谁敢和军队对着干?“将军请进来说话!”赵俊也不废话,大步流星进了院子。
征召大户家的家丁护院是个得罪人的活儿,都是乡里乡亲,亲套着亲,难免有个眼睁眼闭。一旦手下留情,就会有人咬出来攀扯不休,因此这个差事儿大伙儿推来推去竟是谁也不愿意接。曹雍一听缘由,立刻做了决断,让赵俊这帮子越骑去做!一来越骑在城里无亲无故,也就无所谓手下留情,而来越骑中多是官宦子弟,随便拉出来一个就是官二代富三代,一亮牌子就省了许多是非。
赵俊也是既聪明的,痛痛快快地接了差事,一出门就吩咐:紧脸!众人先前还布明白,待走过了几家之后这才恍然大悟,紧脸,就是把脸绷紧,面若寒霜,好似别人欠了几万钱一般。公家的人面上常带三分威,这一紧脸儿,威势就到了十三分,大户人家的门房一看,心里立刻就慌了,莫不是犯了重罪?如此一来,门好进,脸好看,事情也好办!
如今到了严家自是一般办理,早有身边的小吏告诉了赵俊严家的名头。赵俊知道这家的头难剃,才做出如此做派。
庭院当中,严政负手而立,四周占满了家丁护院,大有一言不合立刻开打的架势。赵俊微微一笑,心想我正要找个头先剃剃,你却送上门来,如此甚好!“某是越骑屯长赵俊,奉命前来征召大户家的护院家丁,每户六四人守家,其余人等立刻征召,违令者杀无赦!还请点齐家丁护院,某立刻带走!”
“赵屯长,前日征召闾右,我严家已经出了一百人,再将家丁护院悉数征去,万一有作奸犯科之徒,我严家将何以自保?恕严某不能从命!”众人将门砸的山响,兴师动众闯进门来,严政心里憋了一口气,话自然就不会好听。
赵俊冷笑一声,手握剑柄就要下令动手,说时迟那时快,旁边闪出一人叉手施礼。“赵屯长,某是左曲吕军侯帐下的吕成!吕军侯的夫人和小姐正在严宅――严老爷是吕军侯的岳父。”赵俊的脸上立刻多云转晴,霎那间满脸堆笑变得和蔼可亲。
“严老爷,请恕赵某无礼了?原来是大水冲了龙王庙,自家人不认识自家人!误会误会!咱越骑这一百多条性命,都是吕军侯救下的,严老爷既然是吕军侯的长辈,那就是我赵俊的长辈,老伯在上,小侄这厢有礼了!”说完推金山倒玉柱,伏下身结结实实行了一个大礼!身后的越骑见状,立刻伏身行礼。
严政万分诧异,连忙伸手相搀:“赵屯长说的哪里话来,快快请起!”赵俊站起身来,望后面一望:“既然是吕军侯的老泰山,此宅不须征召,有什么差错我赵某一身承担!吕成,我留下二十副强弩,六百箭矢,二十副盔甲给你,定要保护得吕军侯亲眷安全!这些武器就算我拨给左曲了!”说完大步流星向外走去。
门外挤满了看热闹的人,一见赵俊出来连忙上来讨情。“将军,如何偏偏放过严家征召我家,我不服!”赵俊抡圆了巴掌,一个耳光打过去!“你怎么能和严家相比!”
听得这句话,严政笑了,眼角眉梢都是笑意,好比三伏天喝了酸梅汤,舒服!
王福带着二十多人跟着小三子,七拐八弯,终于找到了那处院落,时间是巳时二刻。院中早已空无一人,只留下了一具尸体。喜儿全身赤裸,身上伤痕累累,下体满是血迹。她的双眼圆睁着,满含愤怒地望着天空,竟然是被奸杀致死!“喜儿!”小三子扑上去抱着喜儿的尸体嚎啕大哭。“喜儿,我一定要为你报仇!”小三子暗暗对自己说,一个小小的魔鬼终于在他的心里被孕育出来了。
鲜卑人对九原城的攻击已经到了白热化的阶段,护城河已经被树枝和泥土出几条一丈多宽的通道。鲜卑弓骑兵们顺着通道疾驰而来,在城墙下往来疾驰,用弓箭压制城头的闾右。片刻间就有几十个探头探脑的闾右被射死,其他的闾右吓得躲在城墙后面不敢探头。
“弓弩手对射!”阿黛尔身披铠甲,站在汉字大旗下不断地怒吼着,看上去就像一只蹲守的母豹。五原郡是边郡,边民们一向勇猛善战,弓术和骑术都不错,这两千闾右有一大半弓术很好,虽然算不上神射,但是比起边军顶多逊色一点点而已。千余名弓弩手一起探出身来,分成三波和鲜卑弓骑兵对射,汉军的弓弩射程远,又比较密集,立刻就射翻了几十个鲜卑弓骑兵。鲜卑人只好纵马逃开,拉开距离返身对射。
一看鲜卑弓骑兵远去,阿黛尔立刻下达了命令。“准备滚木礌石!向城下扔干柴!”闾右们连忙起身把一捆捆的干柴扔到了城墙下,里面是干枯的茅草。“点燃柴堆!烧沸油锅!”几十口油锅下的干柴立刻点起,油锅开始沸腾。
城墙下的鲜卑弓骑兵越来越多,每个城门下都有数百人和闾右们展开对射。闾右们开始出现伤亡,不时有人惨叫着倒下。负责支援的五千民壮赶紧冲上城来,将那些正在呻吟的伤员抬下城,至于那些昏迷的,则用食中二指在鼻孔下探探呼吸。城墙上顿时变得忙乱起来,不时有人被抬下去,城墙下的预备队一队一队地被调上来。
鲜卑弓骑兵终于压制住了闾右们,鲜卑人的铜制箭矢不断地落在城头上那个,闾右们渐渐地被逼得远离城墙。鲜卑军中号角悠扬,一队队鲜卑人抬着长长的梯子向城墙跑来。“吹角!调巡视全城的五百闾右上城!座位突击队堵缺口!”城下的民壮全部上城!”阿黛尔的声音显得很焦急,她知道鲜卑人的第一次攻城十分关键。她扫视了一下四周,自己周围特意留下了两百精壮闾右,这些人都残疾过守城,九原城能不能守住,半个时辰就能见分晓。
曹雍站在北门城头,远远地看着远处冲来的鲜卑人,他的意识进入了一种极为玄妙空灵的境界,仿佛自己正站在空中俯视着这片战场,悲悯而寂寞。仅仅是一刹那,他就被鲜卑人的嚎叫声惊醒了。鲜卑人已经把长长的梯子搭在了城墙上,正在奋力地向上攀爬。他们的动作像猴子一样麻利,口中衔着出鞘的长刀,双手紧握着梯子的横梁,几下就爬到了城头。然后用力一跃跳到城头上,手中的长刀舞得雪花一般,一个急旋扑向人堆。
闾右们用长矛乱刺着爬上来的鲜卑人,还有人用叉子插住梯子的竖梁,几个人用尽全身的力气想把梯子推离城墙。刀牌手们从长矛手背后跃出来,扑向舞着长刀的鲜卑人。这一刻闾右们已经没有了组织,只是按照本能在作战。
“随我来!”曹雍大吼一声,抽出宝剑向人群最密集的地方冲去,那里已经有二三十鲜卑人了。他身后的五六个好手同时拔刀,随着他冲过去。曹雍一剑批翻了一个鲜卑,长剑从下向上一撩,又废了一个,可是一把长刀却诡异地向他的左肋劈来。当!他后面的随从将这一刀挡下,抬起一脚将这个鲜卑人踹到,后面的随从立刻补上一剑。曹雍宝剑一翻,架住了一柄狼牙棒,巨大的压力向他袭来,曹雍臂膀一震,右手立刻就痛得抬不起来,一个趔趄就要跌倒!
狼牙棒眼看就砸到了他的脑袋,镗啷啷一阵响,拿狼牙棒的那只手突然一软,狼牙棒当啷一声掉在了地上,那鲜卑一口鲜血正喷在曹雍脸上。曹雍连忙把眼一闭,血腥味夹着羊肉的膻味和口臭,差点熏得他吐出来。他只觉得身子一轻,两臂被人架起,腾云驾雾般向后疾行。曹雍再睁开眼睛的时候,鲜卑人的进攻已经被打退,城头上满是尸首的鲜血。
结果很快就出来了,四百闾右,六百民壮,伤亡却有五百多,鲜卑人的首级只有一百四十八。仅仅一次快攻,就有如此大的伤亡,每个人的心中都是沉甸甸的,若是鲜卑再来两次快攻,九原城岂不是完了?
呜???鲜卑人的进攻又开始了,所有的人都拿起武器跳起来 奔向城头。这次鲜卑人是倾巢而出了,数百鲜卑抬着长梯,潮水般涌了上来。碧眼黄须看得清清楚,就连他们身上汗味和膻味混合的味道都能闻到。
所有人都心中一沉,九原城,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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