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中旬,朝廷突然发出诏令,将北中郎将卢植免职,槛车押送洛阳问罪,命令凉州人、东中郎将董卓接替卢植的职务。董卓,字仲颖,陇西临洮人,生于颍川。董卓父亲董君雅在担任豫州颍川郡轮氏县尉时,生下了董卓和董旻,所以分别给他们取表字:仲颖、叔颖,伯、仲、叔、季是排行,是老大、老二、老三、老四的意思,颍,即颍川。
父亲离职之后,董卓随着返回家乡陇西郡临洮县,他武艺高强,力大无双,擅长佩戴两副箭囊,骑马飞驰时左右射击。年轻时喜爱行侠仗义,曾经到羌人部落游玩,与很多羌人首领结交。后来,董卓回乡耕种,一些羌人首领来看望他,董卓和他们一起回家,把耕牛杀掉款待众人。羌人首领们非常感动,他们回去后凑了上千头各种牲畜赠送给董卓。
董卓成年后,就在陇西郡府担任官吏,负责地方治安。当时匈奴人经常骚扰边境,劫掠百姓,凉州刺史成就征辟董卓为从事,董卓领兵大破匈奴,斩获千计。并州刺史段颎将董卓推荐入朝廷公府。桓帝末年,董卓担任羽林郎。
延熹九年,鲜卑人入塞,与叛乱的羌人联合,对抗朝廷。朝廷拜张奂为护匈奴中郎将,负责平定幽、并、凉三州叛乱。董卓此时出任张奂的军司马。永康元年冬,叛乱的羌人进犯三辅,张奂派军司马董卓、尹端大破之,斩其首领,俘虏万余人。次年,张奂班师回朝。董卓因功拜郎中,赏赐九千匹缣,董卓全部分给下属官吏和士兵。
后来,董卓出任并州雁门郡广武令、益州蜀郡北部都尉、西域戊己校尉,因为某事而被免职。约在熹平年间,董卓被司徒袁隗征为掾吏,后出河东郡太守。北中郎将卢植被罢免之后,朝廷才想起了这个宿将,任命他接替卢植为北中郎将。
董卓兄弟三人,老大董擢早丧,留下一子董璜。董卓是老二,有两女,分别嫁给牛辅和李儒为妻。大女婿牛辅是个粗人,出身行伍,二女婿李儒却是精细无比,足智多谋,实际上是董卓的军师。三弟董旻、侄子董璜也没有什么过人的本事。
此时,董卓正在河东太守任上,接了诏书,送使者下去休息,董卓袖了诏书,回到二堂与众人商议。“朝廷拜我为东中郎将,让我赶赴冀州清剿黄巾,这是诏书,你们看看吧。”董旻、董璜、牛辅、李儒等人连忙接过诏书仔细观瞧。
“这是一件大好事儿!以大哥的勇武和帐下的七千精骑,定能一举剿灭张角,封侯入朝,指日可待了!”董旻第一个发言了,他的话完全没有说在点儿上,直接被董卓无视了。董卓的目光掠过董璜、牛辅,直接定在了李儒身上。
李儒是董卓的二女婿,也是他最重要的智囊,是内政长才,河东郡的一应政事,被他打理得井井有条,如今担任河内治中一职。李儒两眼望着天花板,好半天没有吱声,似乎在心里盘算着什么,这是他的一贯做法。
“岳父大人,此次北中郎将卢植卢子干被免职,起因在于代替陛下到前线查看军情的小黄门左丰向卢子干索贿。卢子干拒绝了,左丰心怀怨恨,回朝自然就没说什么好话。岳父若是想建立功勋,先要备下重礼,远赴京城洛阳打通关节。”
说到这里,李儒看了看董卓。“这样做有两个好处,一是后顾无忧,不须日日担心有人在后面使绊子捅刀子。二是兵战凶危,万一有个闪失,也有个转圜余地,不至于一下子输个精光。毕竟攒起这一大片家业不容易。”
董卓听得频频点头,显然十分满意。“知我心者,文优也!如今十常侍得势,必须打点,这河东的基业也不能丢,就都劳烦贤婿你了!一应使费你看着办好了,我一概应允!”“有岳父大人此语,我无忧矣!”李儒连忙道谢。
敲定了结连十常侍和留守河东的事儿,谈话的重心就转到了战事上来。董卓毕竟是百战名将,一直关注着剿平黄巾的战事。“我派人仔细打探过,其实卢子干和黄巾接了十几仗,消灭了四五万黄巾,可谓是一路凯歌。”
“朝廷识人不明、举措失当也就罢了,否则哪里用我出马?卢子干,腐儒尔!做大事者,决不能得罪小人,连这都不知道,枉为大臣!卢子干连战连捷,据说其中的关窍是得突骑之力。突骑源自并州,是大司马吕布帐下的异族精骑,和我手下的七千精骑差不多。突骑的首领是东羌阿黛尔公主,是正牌的突骑将军,还是大司马吕布的二夫人。”
李儒点点头:“岳父大人所言极是!并州兵精,甲于天下,这一支突骑,是大司马吕布拣选羌人、鲜卑、乌丸、匈奴精锐组建而成,甲胄精良,战马雄健,用好了确实是一大助力。用得不好便会变生肘腋,我最担心便是如此。”
董卓是极聪明的,立刻就听明白了。并州突骑,用好了自不必说,用不好一旦发生冲突,自己的七千部下如何打得过两万突骑?即便侥幸自己得胜,大司马吕布他如何能惹得起?所以,阿黛尔公主的这两万突骑,要么不用,要么必须用好!
“哈哈!”董旻不服气了,在他眼中,董卓部下的这七千西凉精骑,天下第一,并州突骑又算得了什么?“文优,你又涨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并州突骑算得了什么?不过侥幸而已!哪里是七千西凉精骑的对手?”
“住口!”董卓勃然大怒了,一拳就把董旻打倒在地。“井底之蛙!你和文优相比,犹如烛火之光比之日月!再敢放肆,定斩不饶!”李儒、董璜连忙拉住董卓苦苦相劝,劝了好半天,董卓才怒气稍歇。
董卓常年生活在边地,性格上早已异族化了,一言不合抬脚就踢,伸手便打,众人早已习惯了。除了李儒,董旻、董璜都被他痛打过多次。但是董卓有一样好处,打归打,信任归信任,越是亲近的人,挨得打越多。
董旻一向莽撞,经常被董卓痛打,加上他皮糙肉厚,打得多了也就习惯了,浑然不觉得痛。他从地上爬起来,心中更添了几分愤懑,这贼娘的并州突骑!贼娘的阿黛尔公主!等二爷到了前线,定要寻个破绽,好好报复一下!不出了这一口鸟气,我就不是董二爷!
却说朝廷诏书到达南阳郡,大赏有功之臣,刘备得了安熹县尉的官职,关羽、张飞被授了屯长的官职。兄弟三人领了告身、露布、官服,下来打点行装。县尉,秩四百石,为县令或县长佐官,掌治安捕盗之事。屯长,秩两百石,是中级军官。
以白身之躯,获赏四百石的县尉,刘备已经很满意了,加上两个义弟也得了两百石的屯长,算得上皆大欢喜了。三人置酒庆贺,席间大哥刘备连声叮嘱,到了任所,再莫要生事,应该持重一些,有个屯长的样子。
张飞把酒盏一掼,大吼起来:“贼娘的!朝廷分明是看人下菜碟儿,欺软怕硬!右中郎将朱儁被封为镇贼中郎将,西乡侯,这也倒罢了!南阳太守秦颉封亭侯,这就有些勉强了。便是那小黑脸儿曹阿瞒都得了济南相!凭什么大哥只得了一个四百石的芝麻绿豆官儿?不公!实在是不公!”
刘备和关羽连忙上前,紧紧捂住张飞的嘴巴。“三弟,莫要乱说!朝廷自有朝廷的苦衷,再说我三人本是白身,如今骤得四百石的县尉已经是烧了高香了!快莫要乱说!”张飞这才住了嘴,起来继续吃酒。
次日,三人遣散了义勇,收拾行李,带着五百军马一路北上,迤逦向安熹县而来。安熹县在冀州中山国南部,在广宗以北三百五十里。三人决定先去广宗,看望一下北中郎将卢植,一来看望恩师,二来看看是否能再立些军功。
这一日快到广宗,只见前面一簇人马,押着一辆槛车,迤逦而来。张飞眼尖,一眼便看见槛车中人正是北中郎将卢植卢子干!连忙告与刘备。刘备大惊,连忙滚鞍下马,带领关张二人来到近前,询问详情。
卢植蓬头垢面,好像一下子老了十几岁,看到三人顿时老泪纵横了。“我围张角,将次可破,因角用妖术,无法取胜。朝廷差小黄门左丰前来打探,左丰向我索贿。我答曰:‘军粮尚缺,安有余钱奉承天使?’左丰怀恨在心,回朝奏我高垒不战,惰慢军心,因此朝廷震怒,遣董卓前来代我将我押送京师治罪!”
张飞听罢大怒,要斩护送众人。刘备连忙拦住:“朝廷自有公论,三弟不可造次!”军士簇拥卢植去了。关羽长叹一声:“卢中郎已经被逮送京师,别人领兵,我等去无可依,不如赴安熹赴任去也!”
刘备点点头:“只好如此了!”三人引兵北行,前赴安熹县赴任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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