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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64章:司马仲达入仕
    “河内郡紧邻洛阳,与长安相隔咫尺,一向为四战之地。如今,董卓的西凉军与关东群雄缠战不休,战火一定会波及此地。与其坐以待毙,饱受乱兵荼毒,莫不如趁着道路尚通之际,先到黎阳投靠统领兵马的乡里姻亲赵威孙,然后观察时势。等到太平之时,再回温县。”
    回到温县之后,司马朗聚集乡闾父老、姻亲故旧,推心置腹地说了这一番话。“非也!非也!洛阳是大汉的京师,司隶是本朝的畿辅之地,关东群雄是义兵!我就不信,他们敢冒天下之大不韪!”司马朗话音方落儿,几个乡间耆老就跳了出来,指着他的鼻子破口大骂道。
    司马氏在河内郡一言九鼎,乡党宗族众多,说话儿一向算数的。久而久之,就逐渐侵削了乡闾父老的权力和威势,这几个耆老早就看司马氏不顺眼了,此时此刻,正好趁机发作,痛骂司马朗。在耆老们的煽动之下,兼之父老们恋旧,不忍离开家乡,背井离乡前往黎阳。
    司马朗苦苦相劝,只有赵咨带着家眷和司马朗一同前往。赵咨,字君初,明识汉家典籍,见识过人,却是位好好先生,与人无争。赵家和司马家是世交,自然对司马朗话言听计从。果不其然,关东群雄攻占洛阳,遍掘诸帝陵寝之时,温县的世家大族遭了横祸,死伤过半。
    等到大司马吕布突出奇兵,一举袭取洛阳,次第光复司隶之后,司马朗和赵咨率领宗族眷属,施施然返回了温县。此时,先前那些声称“关东群雄是义兵”的乡闾耆老们早就身首异处,族灭家亡了。从此之后,司马朗“精达知机,算无遗策”的大名便传遍司隶境内了。
    两年前,也就是司马朗二十二岁时,司马朗被兖州刺史曹操征辟,初为椽属,后出为成皋县令,可是不久就因病去职了,后来又复职为堂阳县长。司马朗治理政务相当宽惠,不行鞭杖之刑,而民众也没有触犯刑律。方其时也,诸侯纷争,战事不绝,各地的徭役非常繁重。县里征调百姓服役造船,先前迁徙到都城里去的百姓,唯恐司马朗这边人手不足,于是彼此相邀,私下里回来相助。由此可见,司马朗就深受属下百姓的爱戴。之后又调任为元城令。
    从司马朗的祖父司马儁开始,似乎“博学好古”就成为了司马家的传统。在这一点上,司马朗大大超越了他的祖父。他认为,本朝的乱世,根本原因是秦朝取消了五等爵(公、侯、伯、子、男),功臣无法拱卫中央,而地方郡国又没有练兵备战。如今,虽然不需恢复五等爵,但可令地方郡国召集常备士兵,既可抵抗外族侵略,亦可威吓有不轨之心的乱臣贼子。
    司马朗又认为,应该恢复井田制度,之前人民世代相传拥有土地,虽然难以征收后重新分配,现今正值乱世,人民流离失所,土地无主,刚好可以借机恢复井田制。自然,恢复井田制的建议并没有被曹操采纳,可是地方郡国太守、国相领兵一事,却被曹孟德欣然嘉纳了。
    除此以外,司马朗实施了许多政策,都被百姓们称赞。他在军旅之时,总是穿着简朴的衣服,吃粗糙的食物,以身作则带动节俭的风气。他十分喜欢人伦典籍,乡人李觌等享有很高的虚名,但司马朗经常公开地贬低他们的德行,后来李觌等果真败亡,当时的人们才信服司马朗的判断。当时钟繇、王粲等人发表言论说:“只有圣人才能有太平治世。”,司马朗则说:“伊尹、颜回虽然不是圣人,但是他们的德行言论在民众中累世相传、深入人心的话,也可以成就太平治世。”曹操就很喜欢司马朗的言论文辞,他曾命有司手录其文章。
    和兄长司马朗相比,司马懿就显得洒脱明达多了,至少,他会因时而动,绝不拘泥古礼。像“恢复井田制”这样的建议,以他的性格,是决计不会进献的。司马懿,字仲达,很早就聪慧异常,“常慨然有忧天下心”。在博览群书的同时,还习武强身,是文武双全之人。
    当时,南阳太守杨俊素以知人善任著称,司马懿年轻时,杨俊曾见过他,说他绝非寻常之子。尚书崔琰与司马懿的兄长司马朗交好,曾对司马朗说:“你弟弟聪明懂事,做事果断,英姿不凡,不是你所能比得上的。”仲达绝非池中之物,这是司马朗的朋友们一致的评价。
    司马懿少年时和著名隐士胡昭关系很好。因与同郡的周生等人结怨而被谋害,胡昭知道后立刻涉险寻找,在崤山渑池之间找到周生一行,请求他们放过司马懿,周生开始不肯,但胡昭哭泣的诚意最终还是感动了他,救下司马懿。经历过这番挫折之后,司马懿越发成熟了。
    如今,本朝的天下,大司马吕布已然十有其六,眼看就要封王了。司马“八达”之中,司马朗在兖州刺史曹操的麾下,颇受重用。如今,次子司马懿正好儿十五岁,已经到了出仕的年龄,老父司马防思之再三,终于决定同时两边儿下注,送他去大汉的京师洛阳城入仕。
    正当司马防坐卧不安之际,只听得吱呀一声儿,屋门徐徐打开了。一个个子高大、身材魁梧的年轻人轻轻走了进来,他紧走几步,叉手躬身施礼道:“孩儿见过父亲大人!”“仲达,你这是去哪里了?为父已然等候多时了!”司马防一见到这个次子,立刻就皱起了眉头。
    他的这个儿子,聪明博学,武艺也不错,就是身上总有着一股阴暗气质,令人极不舒服。闲暇之余,司马仲达并不像他的兄长司马朗一样潜心读书,精研儒学,而是飞鹰走马,四处游猎。为了田猎一事,父子俩早就争论过多次了,每一次,司马懿总能说服他的父亲司马防。
    “父亲,孩儿去打猎了,今日好彩头儿,竟然猎得了一头鹿和一只野猪!我这就让他们抬进来,请父亲过目。”话一说完,司马懿的身躯竟然没有转动,头颅却像狼一般一百八十度转了过去。双眼之中放射出两道寒光,如同鹰隼一般,这就是典型的“鹰视狼顾”之相。
    “仲达,你的为人,内忌而外宽,好猜疑而多权变,否则,如何能有这‘鹰视狼顾’之相?日后入仕,定要时刻小心,千万不要在人前显露,这对你的仕途实在是大大不利呀!”虽然知道说了没用,可是,司马防还是再次板起脸来,苦口婆心地教训了司马懿一番。
    “入仕?父亲,莫非,您已经为我铺好了入仕之路?”司马懿果然聪明,闻弦歌而知雅意,立刻就听出了父亲的弦外之音。“然也!你今年已经十五岁了,也该入仕了。你猜猜看,该到哪里入仕?”一听这话儿,司马防立刻就信心百倍了,仲达如此聪明,可喜可贺呀。
    “还有哪里?自然是大司马麾下喽!”司马懿把脸一扬,信心满满地答道。“何出此言?”司马防顿时就大为诧异了。“无它,两边儿下注尔!就好似颍川荀家一般!”司马懿脸上一派云淡风轻,徐徐说道。“噫!你为何做如此想?且说来听听。”司马防睁大了双眼,笑着说道。
    “孝献皇帝一死,这大汉也就玩喽,剩下的,不过是花落谁手罢了。大司马吕布麾下谋臣如雨,猛将如云,兼之实施一系列新政,获得了天下小民百姓的衷心拥护。《九品官人法》一出,世家大族也没有理由反对他了。剩下的,不过是次第削平诸侯,混一天下罢了。”
    “如今,天雄将军吕征费时数月,征服贵霜帝国,使得天下大震,并州军-哦,如今已然是吕家军了-的武力,由此可见一斑。我司马氏在河内多年,根基身后,此时此刻,须应天顺人,择一明主。万一曹孟德败亡,好歹也要有一条入仕之路,才不至于满盘皆输。”
    一听司马懿此言,司马防的双眼立刻就亮了。“仲达,你所料不错,我这次给你活动到的官职,是上计掾,比三百石,其职责是将一年之内的户口、钱粮、狱讼等诸事记入‘计薄’,与有司上计。你以十五岁的年纪,能得到这个官职,实在是烧了高香儿,千万要做好,莫要嬉游误事。”说道嬉游两字,司马防特意加重了语气。“父亲放心,孩儿定能不负所望。”
    司马懿一拍胸脯儿,大声说道。司马防终于嘱咐完了,他长出了一口气儿,这一副重担,终于搁在了仲达的肩上,剩下的,就看他自己了。“仲达,依你之见,大司马第一个要对付的,该是哪一个诸侯呢?”“父亲,依孩儿之见,数月大战,洛阳朝廷的府库之中,已然空空如也了,三五年之内,应该不会大动干戈。可是,小动作还是有的,第一个应该是袁本初。”
    司马懿缓缓答道。“何也?”司马防追问道。“袁公路自诩身应图谶,早有称帝之心了。孝献皇帝一死,他自然要跳出来的。”一听这话儿,司马防立刻就默然不语了,袁公路的称帝之心,昭然若揭,竟然连一个童子都骗不过,更遑论朝中巨子和天下诸侯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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