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汉建安元年,四月初,扬州牧袁术派来征召孙策前往吴郡的鸿翎急使终于来到了庐江。盛情款待了使者之后,孙策独自一人在军大帐之中沉思了很久,直到掌灯时分,他还没有想出办法儿。此次率军出兵攻略江东,对他而言,实在是一个莫大的良机,是一定要抓住的。若是能够顺利平定江东,无异于为自己打下了一片基业。可是,刘虞是朝廷任命的扬州牧,非那些袁术板授的官儿可比,自己又势单力薄,手底下小猫三两只,又该当如何措置呢?
正在孙策忧心之际,只听得中军大帐之外,一人朗声笑道:“伯符,我知道你日夜忧思,只为如何迅速平定江东,打下一片基业。今日,我驱驰千里而来,就是专门儿为你来解惑的!”话音方落儿,只听得帐帘儿一掀,靴声囔囔,一个英俊潇洒,顾盼风流的年轻人走了进来。
一见此人,孙策立刻就大喜过望了。他连忙大步上前,一把就握住了来人的双手,惊喜地问道:“公瑾!你来得正好!快快请坐!此时此刻,我有一肚子的话要和你说!”来人非是别人,乃是孙策的故交好友周瑜周公瑾。就是那个“曲有误周郎顾”的翩翩少年周公瑾。
周瑜出身大族,他的堂祖父周景、堂叔周忠,都官居汉朝太尉之职。其父周异,曾任洛阳令。周瑜本人身材高大、相貌俊美,志向远大。“伯符,若我所料不差的话,你现在心忧三事:其一,麾下的兵马不够,无以迅速平定江东。其二,袁术小气拘谨,难成大事。你怕他食言而肥,不让你独领江东。其三,刘繇是温王所派,你担心东击刘繇,恶了温王和朝廷。”
一听周瑜此言,孙策立刻就大惊失色了。“噫!知我心意者,天下之大,唯公瑾一人也!然则,将如何措置耶?”周瑜微微一笑,徐徐开口道:“伯符,其实也不难。只是你身在局中,反不如局外之人看得通透。依我之见,温王派刘繇东来,只不过是他下的一手儿闲棋。为的只是给袁公路填上些麻烦,扯一扯他的后腿儿罢了。否则,温王麾下谋臣如雨,战将如云,猛将精兵数十万,若是真的想攻略江东,随随便便派出一只人马就够了。何必用刘繇呢?”
有道是,一言惊醒梦中人,一听这话儿,孙策立刻就恍然大悟了。“公瑾,你所言甚是!看来这一条是不消我担心了。”“伯符,至于袁公路让不让你独领江东,就更不是事儿了。你打下江东之后,立刻大封诸将,分守各郡,他袁公路若是敢强夺,我们就摆开阵势和他厮杀!温王觊觎在外,虎视眈眈,只要我们的态度坚决,谅他袁公路也不敢在我们背后使绊子!”
说到这里,周瑜以掌击案道。“然也!正是如此!那么,只剩下最后一个问题了。兵从何来呀?”孙策问道。“兵不在多而在精,乌程侯的旧部可以尽皆带去。”周瑜应道。“可是,袁术不放呀?”孙策皱起了眉头。“用传国玉玺去换!袁术必定肯放!虽说是传国玉玺,却饥不可食,寒不可衣,哪如换得乌程侯旧部精兵猛将,迅速平定江东来得好?”周瑜朗声道。
孙策也是极有决断之人,他思忖了片刻之后,立刻就打定了主意。“公瑾,便如君言!”
眼看建安元年快过去一般儿了,扬州境内仍然是烽火遍地,扬州牧袁术的心情,自然就很不好了。东面儿的庐江,原任庐江太守陆康已经固守了半年了,孙策还未能将其攻克。西边儿的吴郡曲阿,朝廷任命的扬州牧刘繇指挥部将樊能、张英诸将正在和吴景,孙贲激战。
打仗,打得就是后勤,粮草、甲仗、军资,甚至抚恤都甚为重要。一打起仗来,每日的耗费就如同无底洞一样,扔进去多少钱粮都填不满。就连一向以富庶闻名的吕布军,一连打了大半年的仗,都打得府库之中空空如也,足以饿死耗子了。何况本来就不宽裕的袁术呢?
袁术的策略很简单,那就是迅速平定扬州,将扬州紧紧地抓在手中。然后以扬州为跳板,北上进攻徐州,消灭陶谦。手里有了扬州、徐州之后,腰杆儿硬了,就可以和自家那个婢女生的野种,还有一向诡计多端的曹孟德掰掰手腕儿了。反正三五年之内,朝廷是不会出兵的。
可是,他万万没想到,温王吕布在大汉的京师洛阳城中遥遥伸出一指,立刻就让他现了原形儿。若是不能迅速平定扬州境内的叛乱,扬州本地的世家大族们有样学样儿,一起反叛,那他袁公路就要吃不了兜着走了。唯今之计,最迫在眉睫的就是迅速平定陆康和刘繇叛乱。
能够在乱世之中战友一席之地的英雄,都不是易与之辈。袁术思来想去,终于有了措置。庐江紧邻寿春,又被围困了小半年儿,想来自己再加上一把劲儿,是绝对能拿得下来的。如此一来,刘繇那厮,就得完完全全地交给孙伯符了。不过,孙伯符太年轻,也不一定吃得下。
可是,转念一想,袁术就释然了。他要的就是孙伯符吃不下!只要孙伯符、吴景、孙贲一拨人敢和刘繇开打就成!吴景、孙贲和刘繇打了三四个月,还是无法战胜,由此可见,刘繇还是很能打的。二虎相争,必有一伤,等他们两家打得两败俱伤之时,庐江城想必也攻陷了。到那时我袁术亲提大军,去打刘繇,想必孙伯符、吴景、孙贲等人也只好忍气吞声了。
想到这里,袁术一拍案几:“来人!传令,就说粮草不足,再拖孙伯符几个月再说!”
六月初,孙策终于回到了扬州牧的治所寿春,随他回到寿春的,除了吕范、孙河之外,只有区区三四百人。为乃父乌程侯孙坚守孝三年之后,孙策在丹阳募兵数百人,前往九江投奔袁术。然后,他在袁术的帐下东挡西杀,四处征战,原来的数百旧部,就剩下这区区三四百人了。好在这三四百人都是百战之余的精锐,足以以一当十,可以稍稍宽慰一下孙策。
到了寿春之后,孙策便拜见了袁术,回来之后,就私下里召集乌程侯孙坚的旧部,程普、黄盖、韩当三人,计议以传国玉玺换取乃父旧部之事。“伯符,此事万万不可!”韩当性如烈火,当即就表示反对了。“为了这一颗传国玉玺,乌程侯被黄祖射死,岂能白白交给袁术?再者说来,这传国玉玺是天命之物,谁得到了,就能得到整个天下!不成!绝对不成!”
孙策脸色凝重,他皱着眉头,把脸转向了程普。“德谋叔,您是先父的股肱之臣,不知您意下如何?”“这个事儿,我琢磨着还是可以试一试的。”程普慢吞吞地说道。“袁术此人,一门心思想着称帝,可是,要称帝,手上就要有硬东西。除了四世三公的家世之外,袁公路文不成武不就,没有一样儿能拿得出手的。如此一来,就只好用传国玉玺和谶语来蛊惑人心了。虽说是传国玉玺,却饥不可食,寒不可衣,莫不如拿它去换取精兵猛将,攻略江东的好。”
“德谋此言甚是!我也是此意!”程普话音方落儿,旁边儿的黄盖黄公覆就一拍大腿儿,朗声发言了。“手中有了实力,有了万马千军,那传国玉玺才是玉玺。若是没有,再好的传国玉玺,就是一块儿破石头!没什么卵用儿!莫不如换取乌程侯的旧部,打下一片基业的好!”
“再者说来,只要伯符率军出征,乌程侯的旧部们必定军心不稳。与其留着这些老兵油子们在寿春惹是生非,莫不如做个人情儿。至于甲仗、马匹、辎重,那就不要指望了!还有,袁公路这一招儿是一石三鸟儿,借刀杀人,驱虎吞狼之计!死了刘繇消弭外患,死了我们平定内乱。若我所料不差的话儿,袁公路想在我们和刘繇两败俱伤之际,再出兵平定江东!”
“三位叔父所言甚是!袁公路的为人,我孙策早就看清楚了。小气拘谨,妄自尊大,还整日里做着天子梦,绝非可以倚仗之人!与其寄人篱下,莫不如早些自立门户,打出自己的一片天下!当今迫在眉睫之事,就是趁着庐江被攻陷之前,迅速击败刘繇,平定江东。”
“至于平定江东之后如何,我的意思是大封诸将,分守各郡,摆出一副谁来也不让的架势。袁公路权衡再三,还是不敢轻易和我们翻脸的!”孙策一拍案几,终于打定了主意儿。“诺!我等这就回营,联络乌程侯的旧部,等待你的消息!”程普、黄盖、韩当三人叉手道。
“好!这几日,我就去觐见袁术,用传国玉玺换回父亲的旧部!”孙策朗声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