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梦一休息了？”老爷子先开口说话。
    孟南柯点了点头：“嗯，她孕期精神不好。”
    “既然如此，你下来，咱们爷孙两个说会话。”老爷子的声音慢悠悠的，听着不太有精神。
    孟南柯听着老爷子的话，不知怎么的，心头竟然有些不好受，原本老爷子的身体虽然有些毛病，但从来都很有精神，还从来没见过他说话这样有气无力过。
    他坐在老爷子对面，两个原本那么亲厚的两个人，现在竟然也变得相顾无言。
    “我们等等你父亲，我想这件事他应该也是想要我的一句解释。”老爷子眼皮垂着，丝毫没有之前精明的模样。
    孟南柯没有说话，那就一并将心结都解释清楚吧。
    孟向明来的很快，这几天他一直都在处理公司的事，老爷子的电话打过来的时候他还忙着脚不着地，但是一听老爷子说想要爷孙三个聊聊，他就知道是什么事了。
    放下了手里的工作，立刻赶去了老宅，一进去的时候，就看到孟南柯和老爷子没有说话，气氛微微有些冷凝。
    其实要说这件事他真的没有怪过老爷子吗？那显然是不可能的，当初孙妙儿的死讯传过来的时候，他是真的痛苦难当，没办法接受这个事实，后来又在那场车祸中发现了一些蛛丝马迹，他不死心的一定要追查到底，却发现这件事很可能和自己的父亲有关。
    他现在都还记得当时的感受，他敬重的父亲，竟然杀害了他最心爱的女人，这对他来说更是一个沉重的打击。
    可当时他的处境也并非外人看到的那样光鲜，老爷子身体出现了问题，即将要交出公司的继承权，当时他们三房斗的不可开交，就连公司里的各位董事都几乎被割裂成了三派，公司内斗的厉害。
    其实他能理解老爷子想要将公司交给自己的心思，但其实他对公司并不是那么有兴趣，就算是靠他自己，也依旧能有自己的一席之地。
    可没想到老爷子竟然会因为这件事而对孙妙儿下手，他当下就想立刻去找老爷子对峙，但还走出房门，他就停住了脚步，问什么呢，他心知肚明老爷子考虑的立场，难不成还要去老爷子面前幼稚的大吵大闹一通？
    虽然悲痛，可孟向明在当时也很快冷静了下来，既然老爷子因为公司才对孙妙儿下手，那他就顺着老爷子的意，反正公司一到他手里，之后他想怎么报复就怎么报复。
    是的，一直到现在，他都不能否认刚接手公司的时候确实是存了报复的心思，孙妙儿是他真心喜欢的女人，所以对这齐芳不假辞色，甚至在公司都开始拉拢对老爷子忠心耿耿的人，想要将老爷子挖空。
    这些动作他不信老爷子不明白，可老爷子却依旧无动于衷。
    至于这些恨意是怎么消失的，孟向明其实也说不明白，好像是在他做了一个重要的决策失误，险些让公司破产，而又遭受手足相残险些丧命的时候，当时老爷子拖着病重的身体稳定了公司大局，然后又以雷霆之势将老大和老三迅速架空，彻底断绝了他们的可能。
    当时一切都稳定下来之后，老爷子脸上还带着病容，看着他一脸的痛心疾首：“我知道你在怨我，但是不管怎么样，你都不能拿公司来开玩笑。”
    说完这句话，老爷子就晕了过去，因为没有调养好身体，所以不得不进行手术，那场手术到现在孟向明回忆起来都心惊胆战，历时八个小时十三分钟，老爷子在阎王面前转了一圈，被医生抢了回来。
    就因为这件事，孟向明突然觉得，其实不管是老爷子还是孙妙儿，他都没办法接受他们的离开，老爷子因为愧疚让他为所欲为，难道他还要因为仇恨，让老爷子去为孙妙儿偿命吗？
    可就是因为这样的想法，才让孟向明对孙妙儿心里的愧疚更重，对齐芳更是排斥，若不是因为齐芳使了下作的手段，也不会有孟安北。
    想起这些往事，孟向明心中五味杂陈。
    “既然来了，就坐下吧，今天我们就开诚布公的谈谈。”老爷子一早就察觉到孟向明来了，于是开口说话。
    孟向明不偏不倚，坐在了正中央，像是在表达他的态度。
    老爷子看着这两人，心中不禁叹息，若是早知道会有今天，他当时万万不会对周叔下那样的命令。
    他自问这一生只做过孙妙儿这一件亏心事，这大概就是他的报应吧。
    “孙妙儿的事，我确实参与其中，才给了齐芳害死她的机会。”老爷子没有遮掩，错了就是错了，为了隐瞒这件事，他失去了老伙伴老周，现在不想让儿子和孙子都离心。
    孟南柯听到老爷子说的类似于认罪的话，心里像是针刺一样难受，什么话都说不出口。
    “我知道你们怪我，我都可以接受，关于这件事，确实是我对不起你们，让你们一个失去妻子，一个失去母亲，你们恨我，我接受。”老爷子声线平缓，却带着一种无力感。
    孟向明并不喜欢抽烟的，可现在听到这话，顿时有了想要抽烟的冲动。
    见两人都没有说话，老爷子心里不是不失望的，可更多的是苦涩袭来，没想到他脖子都已经入土了，却落得个被人憎恨的下场。
    可这是他应得的，他无法有半句怨言，“我也没几天活头了！”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说出这种话，虽然是事实，但是放在这样的语境下，怎么听都像是在示弱。
    他本不是这样的性子，可或许真的是因为老了，所以对亲情格外依恋。
    “确实怨过，但是不至于恨。”孟向明哑着嗓子开口，“公司是您的心血，所以我理解您的决定。”
    老爷子知道后面还有半句话，不自觉的蜷缩了拳头。
    可后面半句话，孟向明是怎么都说不出口了，难道他还能能对着自己年迈的父亲说什么会刺激他的话？
    “事情已经过去了这么久，您是有责任，但这件事也确实是齐芳所为。”
    老爷子顿时明白了他的意思，因为有齐芳，所以作为亲人，孟向明将怨恨的情绪转移在齐芳身上，才让这种压抑的情绪有了突破口。
    明明是好的结果，可老爷子心里却更加难受了，他当时，真的做错了！
    可眼神却不由自主的看向孟南柯，他呢，也会这样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