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绛其实并没有想要装鬼吓人。
但是豆芽这个反应……
她干脆将计就计,尽管深知这个方法并不长久。
这个肤色和样貌异于常人的丫鬟毕竟是古代人,而且生活在底层,没什么见识,因而非常迷信,笃信鬼神之说。对未知又神秘的事物,恐惧而且敬畏。
只不过,死而复生之说确实太过玄妙,等豆芽冷静下来之后,难免会产生强烈的自我怀疑。
可是通过观察,豆芽又很确定眼前这个人不是之前那个疯疯傻傻,任意虐待的肖家小姐。
除了长得一模一样,根本就是完全不同的两个人。
于是,半信半疑之下,她开始各种试探。
先以肖绛的身体为借口,扶着她到院子里去晒太阳,悄悄观察她在阳光下有没有影子,屁股后面有没有尾巴。
肖绛简直啼笑皆非。
影子什么的可以理解,如果有尾巴的,那不是妖精吗?和鬼怪不是同一种类吧?
可见豆芽的信仰庞杂,并不专心。而且因为心无善念,所以对什么都会感到害怕的。
又蠢又坏,大概说的就是这类人。
豆芽还甚至让她靠近火盆,被她顺手一带,差点烧着自个儿的袖子,吓得一蹦三丈高。
肖绛则在旁边哈哈大笑。
那肆意张扬的神情让豆芽更加心虚,最后不知道她是怎么想的,居然弄了一只公鸡过来。
在一些民间传说中,公鸡是阳间使者。
因为它们在阴阳交汇之时会打鸣,预示着阳光就要普照大地,世界到了属于人类的白天。
因而,公鸡对鬼魂具有很强大的威慑作用。
当时肖绛正盘膝坐在床上,进行道家强身健体的吐纳练习。那只倒霉的公鸡不满的尖叫着,呼啦一下被扔进了屋里,倒真把肖绛吓了一跳。
豆芽还把门关上了,战战兢兢的倚在外面。
然后只几息之后,豆芽就听到了几声尖利的惨叫。
不是她期望的那样发自于人类,听起来好像那只鸡出了状况。
做这种试探,本来豆芽就需要鼓足了勇气,而这个反应迅速而猛烈,吓得她站在门外,动也不敢动一下,像被施了定身法一样。
紧接着,门板被肖绛从里面猛的踹开。
豆芽本来就腿软,被这样一撞,连着向前踉跄了好几步,直接滚落到台阶下面。
这也幸好她身高体壮,不然只怕要头破血流。
好不容易稳住身子,豆芽趴在地上,向上望去。
就见肖绛缓缓的走出了屋子,手里提着一只已经死掉的公鸡。
那只可怜公鸡的脖子上有一个巨大的血洞,汩汩的向外冒着热腾腾的血。而肖绛的唇角边也染着一丝鲜红的血迹,以及,一根鸡毛,还有轻蔑的笑意。
阳光就那样直射在她的身上,脸上。
懒洋洋的,明晃晃的,却又冷极了。
有那么一刻,豆芽真的觉得她家主人好像仙女,不,是妖精,也不对,是女神……
应该是煞神才对!
眨眼之间就能把她秒成渣子,坠入十八层地狱,永世不得翻身的那种!
“别再耍这些花样,本宫烦了!”肖绛把那只鸡劈头盖脸的扔到豆芽面前,转身回屋了。
“晚上给我煮鸡汤吃,少放盐,多放葱姜。”她扔下这句话,反手关上了门。
北地的冬天啊,她得到的碳本来就不多,一丁点热乎气都要好好的保护。
进了屋,她连忙嫌弃的把嘴角边的血迹擦干净,恶心的差点呕吐。
豆芽大概以为她把这只鸡咬死了,可她又不是真的鬼,才没有那么变态。
走到床边,她赶紧把她的小树枝擦擦干净。
这个才是凶器。
她只是在瞬间,快速而果断的结束了那只公鸡的生命之后,抹了点鸡血在嘴边上,又粘了一根小小的鸡毛,故意给豆芽这样一个印象罢了。
她前两天出院子散步的时候,折了一根半尺来长的树枝。没有人留意到她这个举动,以为她只是闲的难受。
其实她悄悄把那根小树枝带回了自己的院子,放在阳光下反复晒,又在墙边磨尖了。
在现代的时候,她听说监狱里的犯人械斗会这样制作武器。
她来到这个古代异时空大燕国,进入这个充满敌意的燕王府,不想办法自保怎么行?
她需要防身武器。
哪想到一试之下还真挺管用的,这就是信息爆炸时代带来的好处啊。
自从上次高闯来过,而且什么二夫人派人送了东西给她之后,其实她也有过试探的举动。
因为并没有明确下令说不允许她出院子,所以她就试探性的到外头走了走。
被关在这方寸之地,没有战略纵深,如果有人真的铁了心要害她,她就会处于被动挨打的不利局面。
要生存就得突破目前的困局,那不是凭着一点情报换一点生活条件能解决的。
她知道附近肯定是有人盯着,所以并没有走远,也没有做大的举动。
结果她发现,果然并没有人阻止。
于是她明白这在高闯允许的范围之内,只要她不作大妖就可以。
从那天开始,她就放心大胆的在每日三餐后围着院子散步,有时候会小跑。
偶尔会有下仆奴婢看到她,搭配她这凄惨的造型还有府内的传言,大概会觉得他们这位随时随地会被废掉的王妃已经疯了吧?
大家闺秀,笑不露齿,走不露足。
平日里娉婷袅娜,环佩叮当。
虽说燕北女子行事比较粗犷,但贵女们也不会无缘无故的在园子里跑来跑去,顶多就是到郊外去跑跑马罢了。
可这一位,不是从武国上邦来的吗?
很快,肖绛的种种异举动在燕北王府中传得人尽皆知。
不过肖绛照样我行我素。
除了锻炼身体,关起门来的时候,她还借着整理她那几口箱子的机会,把院子其他几个房间都打开了。
其实不过是东西厢房和后面的后罩房,虽然堆满的东西却都没有上锁。
她判断,落雪院之前是被当做库房用的,只是东西不那么重要罢了。
但即便没有值钱和重要的东西,她也并没有让豆芽插手,而是自己擦擦洗洗的归置,好像一个破烂王在寻宝。
她只让豆芽把院子,和自己住的房间都打扫得干干净净,还折了根绿绿的小松枝来,放在一个在厢房找到的,缺了口的铜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