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嘉鱼居内,肖绛惊叹。
之前她厨艺发挥失误,烧了整个落雪院。正所谓“作贼”心虚,虽然她并没故意做什么坏事,总归犯错误的人都没有底气。
而且,她犯的是个很大的错误!
虽然是个失误导致的。
所以,她心乱如麻。
应付高闯的时候尽管强撑着镇定,其实更加六神无主。
好不容易离开那个高气压男,身上的烫伤又分了她的心。
以致直到现在,直到伤口处不再火辣辣的,还有点冰凉凉的舒服感,她才在在感慨阿九医术确实高明之余,注意到嘉鱼居正屋的布置,居然很是特别。
“这是火炕吗?”她使劲坐了坐,又伸手翻了下褥子。
就是火炕没错了!
只不过四周搭了床架子,又铺着厚厚的被褥,不易发觉。
床品虽说不是锦缎的,但也绣得精致,很是晃人的眼。
“您不嫌弃?”阿泠歪过头。
肖绛眉开眼笑,哪有半点嫌弃的样子。
谁不知道在北部地带,烧火炕是最暖和最舒服的了!
她在现代的时候,曾经到东北旅行。虽然很多乡村都有暖气了,但她还特意住了有火炕的民居。
那也算是特色旅行,有时候都订不到房间。
听当地人说过,生活条件好了,火炕也讲究了不少。分隔成两间屋子,有烟道令厨房和卧室相连。
甚至,连着一排房屋。
当然了,屋头和炕头最为暖和。
也有人嫌燥热,特意睡炕尾。
但多年前日子苦,哪有什么隔间?灶台和火炕之间就隔一堵半高的矮墙。
这边做饭烧水,那边也烧热了炕。
舍不得柴火或者嫌花费大的,等灶台熄火,就会冷起来。
燕北是极寒之地,在肖绛看来必须是黑龙江啊,漠河啊这个纬度,平时烧得炭盆子再多,室内温度也很低。
实话说,自从肖绛穿越而来,她一直就觉得冷。
而火龙这种设备是传说中的,因为太耗费银子了。
燕北穷啊。
哪想到,在燕北王府这样的地方,居然能看到这种民间神器!
这就是说:她终于可以暖和了!
“您看到正屋边上的小耳房吗?”阿离指了指旁边。
她看到肖绛那么高兴,恨不能跳到炕上蹦跶几下,忍不住也抿唇微笑。
“两侧厢房都是住人的,倒是正屋的左右耳房都盘了灶台。”她继续说,“看十三小姐怎么安排,一间可做烧水热饭的小厨房,另一间可做个小仓库。我和阿泠住一个房间就可以,还能腾出一个厢房放东西。”
“你们一人一间,这样舒服点,就不知你们那边有没有火炕。”肖绛挥了挥手,“而且我哪有什么东西?这就叫拎包入住。”
啊?!
两个丫鬟一愣。
肖绛又笑嘻嘻地挥挥手,表示不必理会。
她的“嫁妆”很少,也不值钱,之前还让豆芽倒腾出去不少,所剩无几。
因为她习惯新衣要洗过才穿就送去了洗衣房,所以很幸运的保住了。
当然她翻出的那些小东西全烧没了,也有一丢丢的可惜。
她真正损失的,其实只是个安身之地。
但正所谓旧的不去,新的不来,又所谓因祸得福。
现在这个嘉鱼居,除了离高闯太近有点不自在以外,环境和条件比落雪院可是强得不是一星半点。
虽说只是暂居, 但因为这个火炕,她非得死赖到春暖花开不可。
“我们在军营里待了好几年,根本不怕冷。”阿泠说,对肖绛关心她们这些丫鬟的冷暖,感觉很是窝心。
“多加炭盆!”肖绛果断决定,“不然你们可以住一个屋,把炭火集中。另一个房间我给你们留着,等天暖了再搬。”
“好呢好呢。”阿离就笑着点头,“但十三小姐喜欢这里,我倒是没想到。燕北的大家小姐或者富贵人家,都不喜欢火炕,嫌土气呢。您是从武国来的,还以为会更介意。”
“我之前不知道王府还有这样的院子,不然削尖脑袋也得挤进来。”肖绛站起身,这里摸摸,那里看看,随即开心地道,“咦,有点热乎气儿了,看来之前那些婆子烧了灶。”
“那是,还得给您烧水热饭呢。”阿离麻利的把桌上的茶盘收了收,打算一会儿拿去洗一下。
虽然看起来蛮干净的,但还是得洗过才能用。
旁边的阿泠张了张嘴,有句话不知道应不应该说,就看了阿离一眼。
阿离默了默。
这位还不能确定分位的王妃,武国的和亲公主,她们的雇主十三小姐,初初相处下来,其实很不错。
虽然心眼特别多,胆子贼大,还不吃亏,但如果不去害她,她就待人以诚。
用她们三夫人的话说,这叫:赤子之心。
所以,还是决定“提醒”一下。
阿泠是个直性子,为此从吃过大亏,后来就变得冷冷的,免得说多做多错也多。她却是个机灵的,说话办事能迂回处理。
懂的人,自然会懂。
不懂的人,真直接说了也未必管用。
“小姐,您觉得院名可好?”她想了想。
“雅致。”肖绛挑了挑拇指,“不过我对诗文一道很差劲,真的不懂。”
她说得那么直白,又那么坦然,半点不会让人瞧低了,反而增加好感。
“我们也不明白,三夫人从武,也不太了解。”阿泠忍不住接口,“但听郭总管说起过,各院名都缘自于诗经。”
原来这个时空也有诗经。
“诗经中有一句,南有嘉鱼。这个院子在主院以南,正挨着王上的书房,所以取名为此。”阿离继续说,“当时建的时候,王上想有个类似于民居的地方,在书房议事累了,可以过来歇一歇。民居虽说没那么豪华,但胜在舒服,有野趣。”
偷瞄了下肖绛,见她听得津津有味, 就又说,“我们三夫人出身农家,又在军营里多年,很是喜欢嘉鱼院。可惜这里是主院的侧跨院,非主位之人,谁也不能住,所以就没开过口。又可惜王上一直非常忙碌,从来也没住过,这院子倒是空了很久,小姐是第一个住进来的人呢。”
原来如此。
肖绛秒懂。
她看向两个姑娘,目光明亮的笑了笑:真是聪明委婉的丫头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