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时正,魏老夫人到了。
古代的礼仪,肖绛还不太懂,好在虽然练霓裳跑去燕北制药那边了,帮不上忙,阿泠和阿离都很能干。
魏老夫人也算贵客,虽然不至于大开中门,但肯定也是从正门进入。
肖绛并没有摆王妃的架子,还特意以晚辈的身份去迎接了一下,毕竟魏老夫人有王上的养母之义。
但也不是太隆重,否则会自降身份。
就是那种晚辈对长辈的迎接,显得亲近,不卑不亢,落落大方。
不得不说,魏老夫人真是准时,简直就像打仗时,发起总攻掐算的时辰。
不愧是当过女军首领的,虽然不像刘女那么传奇,也不像练霓裳那样做到了真正的女将军,军中的气势还是有。
按规矩是魏老夫人给肖绛见礼,但肖绛不能那么坦然大方的接受,也不能主动,见礼行了近半,连忙上前阻止并搀扶。
恰到好处。
“早就应该来拜见王妃,可是老身身子最近不太好, 又听王妃的身子也不太好,就怕过了病气,王妃不会责怪吧?”魏老夫人先开口。
您老中气十足,声若洪钟,若是这样身体还算不好,那她就是废柴没跑了。
“您言重。”肖绛心说,嘴上和面上却都客客气气,“我是武国人,来的时候还病病歪歪,令王上心生不喜。那时我常想,不知道哪天晚上就把我休了呢,因此也没有提出去将军府上走一走。过年后,燕北的事又一件接一件,也就没来得及。从辈分上来说,其实是我失礼了。”
魏老夫人略怔了一下。
虽然只是瞬间,却真的很惊讶,没想到肖绛居然就这么直率,不对,应该是直接。
就直接说起自己身份的难堪,以及高闯之前对她的冷待。
可她是笑嘻嘻说的,却没有半点阴阳怪气,也没有羞愧什么的,相反看着还有点娇憨,还有点失笑的感觉。
仿佛那一切只是误会,现在解开就行了,她不计较。
又仿佛从前都看淡,也不避讳自己的身份,这样反倒显得大度而且自信。
若眼前人不是王妃,魏老夫人都差点喝彩了。
那天在送燕北大军出城的时候,魏老夫人远远的看到过肖绛。自然,也看到了高闯对这个女人的轻怜蜜爱。
高闯是魏老夫人亲眼看着长大的,很明白高闯的心意。他能当众做出那样的举动,并非因为情绪外露,而是故意做给所有人看的。
他要出征了,他开始有牵挂,他怕这个女人不被重视和爱护,所以告诉全燕北人:那是他的珍宝,不容有失!
高闯当初演那一出,不仅魏老夫人,所有人都非常吃惊,随后立即转变了对王妃的态度。
可是魏老夫人不。
她只觉得愤恨,这一切本来应该属于自己的亲生女儿!绝对不能是由于一个杀掉他独子的武国女人所拥有!
谁能知道那一幕就像楔进她眼睛里的钉子,射入她心窝里的毒箭。就算知道这样不对,可是那噬骨之感,痛彻心扉,令她彻夜难宁。
女人让一个男人死心塌地,还能凭什么?
她一直以为肖氏凭借的不过是些上不得台面的狐媚手段,虽然这臭丫头长相只算中上,可是各花入各眼,说不定就是王上就喜欢的那种类型呢。
再者说了,武国地大物博,能人异士颇多,也许有特殊的法子。
越国那边,听说不是还有什么情蛊的毒吗?
就算这女人又折腾什么制药,又折腾什么讲艺堂,好像挺有本事的样子,她却不相信!
不过是王上为了哄着她高兴,纵着她罢了,还真有什么能为不成?!
可今日头回近距离交锋,倒觉得这丫头片子有点意思。
也是!能让王上用了心,自然有些手段。
“到将军府?”魏老夫人这些心思只是瞬间,随即笑了起来,“王妃也知道老身吗?”
看着很爽朗,但也许是进攻型人格,眼神有点逼人,倒是像质问。
“王上倒是和我提过好几次了。”肖绛随口说了个瞎话,眼睛都不带眨的。
对,就栽在高闯身上,谁让他事先什么也不跟她说的。
“老身倒好奇了,王上是怎么说的?”魏老夫人问。
肖绛却笑着摇了摇头,没有直接回答。
而是侧转过身,虚虚扶着魏老夫人的手臂道,“哎哟哟,您老就先进去说话嘛。虽然天气还不错,您又老当益壮,一直站着也不像话呀。您要是喜欢晒太阳的话,回头等二夫人大好了,我找个不去讲艺堂的时候,跟她一起陪您逛逛花园吧。那时候,花应该也都开好了。”
意思是:您老是来探病的?不是来刺探敌情的!好歹先看看病人,装装样子才对。要修理我,以后请早。
而她都这样说了,魏老夫人自然不能反驳,只能道了谢,一起进了二门。
人家是干娘来看干女儿,自然要住的离女儿近些才对。
肖绛以前不管内务,也不太懂,就打发了阿离和白芷去商量,收拾出来了桑扈居旁边的一处院落。
那里麻雀虽小,五脏俱全,并不豪华,但却非常舒适,去桑扈居非常方便。
离高氏姐弟住的鸿雁居却远。
肖绛说了,要让魏老夫人宾至如归。
但魏老夫人可以探望外孙和外孙女,她却是正经嫡母,其他事不能容人插手。
在魏老夫人进府之前,随从和仆人已经从侧门来了几个,带了好些个东西。
有送给肖绛的礼物,有带给小魏氏的的药材和补品,还有一车书,说是搜罗了来,送给高瑜和高钰的。
随行的,还有一些用过的物品,显然是魏老夫人平时用惯的。这摆明了要在王府住一段时间,好好照顾女儿,看顾外孙孙女。
毕竟如果只住个三五天,哪有那么多讲究呢?
“好名字!好字!”看到匾额上“慈竹长青”四个字,魏老夫人情不自禁的赞了声。
“听闻您是巾帼英雄,却没想到文采也这样好。”肖绛尬吹起来同样脸不红心不跳,脸皮仍然是厚的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