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绛开始还以为自已听错了,随后大吃一惊。
是真的吃惊,连表情管理都放弃了。那杯酒就放在唇边,半天没有沾一下。
首先,听说古代不能妄议继承大宝的事儿,哪儿到哪儿就讨论谁当太子?那可是大罪,也是大忌,搞不好得杀头灭族的。
然而在燕北,虽然高闯还没有称帝,怎么也是王族,居然规矩这么粗放的吗?还是魏老夫人自恃身份,过分嚣张了?
第二,她是真的真的真的没想到话题能转到这里!
她才明白自已的心意,确实是爱上高闯了。要跟他谈恋爱,婚嘛,已经结好了,就当先结婚,后恋爱了。
她已经有了继子继女,现在男人还没碰呢,就要考虑自已生了吗?
不仅要考虑自己生,还要考虑生的是个男孩将来继承王位的事情。
好吧,这还真是家里有王位等着继承啊。
果然那句话说的对啊。
就努力活着吧,好好活着吧,活得久了,什么人,什么事都能遇到的。
也是她的错,就没有想到古代的复杂。
果然在现代是军人出身,行事讲究快刀斩乱麻,又不喜欢看宅斗小说,经验太不丰富了!
“那个……”怔了半天,肖绛喉咙发干,勉强蹦出几个字,“现在想这些,太早了吧?”
“这么重要的事情,自然越早越好。”魏老夫人说。
“可是王上青春正盛……”
魏老夫人一挥手,“我希望王上健康长寿,就这样英明神武的活到一百岁。不是这与定下继承人的事儿不冲突……”
说到这里意味深长的看了看肖绛,“其实,钰儿已经是世子了。”
肖绛有点火了。
虽然有扶持之恩,虽然魏家为燕北,为高氏王族抛头颅洒热血,但说到底,那是家风忠正,君臣之义,况且高闯并没有亏待他们。
可现在魏老夫人摆明了挟恩图报,嚣张跋扈的实在过分了。她手那么伸那么长,而且挑这个高闯不在家的时候,是欺负她初来乍到,而且是异国人,还是觉得只要没有正面和高闯杠起来,高闯就不能处罚她呢?
肖绛尊重并感激魏家以即魏老夫人的贡献,愿意为此退一步甚至几步,从没想过事事要占尽上风。但是这种欺软怕硬的行为,她实在是看不起。
“既然钰儿已经是世子了,魏老夫人还说什么呢?”肖绛冷笑一声。
“也没什么。”魏老夫人也冷笑,“不过之前没有见过,现在好不容易亲近亲近、有些话不妨都直说,免得往后出状况。”
“能出什么状况呢?”肖像终于把那杯酒一饮而尽,“魏老夫人是想让我做出什么承诺吗?”
“也不难吧?”魏老夫人直视过来,“我相信王妃的为人,能写出那样的锦绣文章,就该是个明事理的。正像你说的,王上青春正盛,加上钰儿本来就是世子了,王上把他抱回来的时候就封了世子,也犯不着在特意让王上宣布。就是你表个态度,老身就信你!”
肖绛差点骂出三角方块叉。
哎哟你老人家的信任就这么重要吗?为了得到你的信任,难不成我还得感激涕零。
“怎么表态度?”他问。
心里越是气,表面上越是冷静。
而她这样子,让魏老夫人心里有点打鼓,因为太镇静了。如果愤怒或者激烈的反驳,都还可以理解。
现在这样,反倒让她觉得对方是个硬茬子。
这就像打仗,本方一引诱,对方就动起来,那必然是容易打下的。但是对方按兵不动,按着自己的步骤来,那往往会很麻烦。
“今天你就跟我老婆子说个痛快话,将来有了自己的儿子,也不会让王上撤掉钰儿的世子之位。”
这就是明说了。
肖绛深吸了一口气,缓缓摇头,“抱歉,魏老夫人,恕我不能给您这个承诺。”
魏老夫人呵呵两声,一脸“我就知道是这样”的神情。
“我就说嘛,人是有私心的。你再疼爱钰儿和瑜儿,也不过是他们的继母,哪能一心为他们着想来着。”
“难道您老人家没有私心吗?”肖绛一笑,“这两个孩子虽然没有魏家的血统,却是记在元妃的名下,算是一半魏家的人。将来如果高钰继承了燕北的王位,与魏家难道没有好处吗?假如您真的疼爱他们,就不该在他们这么小的时候把他们推进权力的漩涡。”
“我有什么私心?”魏老夫人提高了声音,“我魏家为了燕北,为了高氏皇族都快死绝了,但凡有一分私心,也不会到这个地步!”
“既然没有私心,就不要做私下的事。”肖绛丝毫不畏惧,“至于将来王位谁来继承,只有往上定夺,有朝臣们商议。你现在就提出来,不嫌太早了点吗?就算我答应了,将来也可能反悔,不觉得太可笑了吗?”
“老身就是想知道你怎么想的!”
若说之前还有几分客气,几分试探,这时候魏老夫人干脆借着这个由头把这点虚伪的客套都撕破了。
也好,肖绛喜欢直给。
“我怎么想的?我从来没有想过!至于私心……对不起,您确实有,可我没有。”肖绛哼了声。
“现在不想,往后也会想。就算你现在没有私心,将来有了自己的儿子,也会有的!”
“那您的意思是,为没发生的事操心?”
“人无远虑,必有近忧。”
“还未从来没发生的事定了我的罪?认定我必然会因为私心,为我那远远还没看到影儿的儿子而坑害钰儿吗?”
“如果不会,为什么不做出承诺?”
肖绛站起来,眼神烁烁的盯着魏老夫人。
可惜此时没有嘉鱼居的围观者,不然一定会用他经常说的那句话:气场两米八!
“为什么?因为没有必要,您也没有资格这样要求我。谁也没有资格,今天就算是王上在这里,也不能这样要求!”
她的神情无比坚定,甚至带着点凛然不可侵犯的样子,让魏老夫人不禁有些心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