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闯正值青壮,要维持这样,要付出多大的定力!
饮食男女,本是人之大欲,根本就是自然而然的事。他却要过苦修一样的生活,只是不想悲剧再继续了。
“我把这身,这命,都给了燕北,就不后悔,也不会担心。”只听高闯继续说,“这天下即便没有高氏,也会有其他人。燕北,我相信一定会更好的。而我既然答应胜景把他的儿女当成亲生儿女看待,就干脆认在自已名下。倘若有一天我真的战死,钰儿就可以立即承位。魏家忠心耿耿,为燕北牺牲良多,论能力和资历,都承担得起这个王位。”
“不不不。”魏老将军激烈反驳,甚至是吓到了,“魏家是臣,忠于高氏、忠于燕北是应尽之份。就算是王上,还有老王上,高氏列祖列宗,不也是为了燕北鞠躬尽瘁吗?这不值得王上这样的托付!王上也必会长命百岁,护着我燕北繁荣昌盛的啊!”说完咚咚的磕头,其意之诚,令人完全不疑。
之所以他反应这么大,因为高闯这话好似拖孤。而且,这孤还是有魏家血统的,欢天喜地的承认了,岂不是要造反?
古代人对王权皇权都极度看中,即便直系亲缘断绝,也会从家族旁枝中寻找继承人。像高闯这样直接把王位转到重臣手里的,绝无仅有。
他心胸之宽阔,已经超越这个时代和普通认知。
但魏老将军还是古代思维,所以他吓坏了。若不是深知王上行事磊落,不是随意试探臣子的性子,这时候都恨不能自杀明志了。
高闯深知魏老将军的意思,也不解释,只微笑道,“魏家的忠诚,我从来没有怀疑过。我本想着万一遇到极端的情况,我再与把实情说与你听。对外,钰儿就是我的世子,而你只要知道他是魏家人,也必然尽力辅佐,就像你们当初对我那样。那么,燕北就是平安,百姓就还能好好过日子。我是为了这个,并不是要以此奖赏魏家什么。”
高闯说得这样明白了,魏老将军就轻舒了一口气。
也不知哪里来的自信,双眼放光的大声说,“老臣知道,可王上本不应该这样想。王上之前屡次逢凶化吉,往后也能百战百胜,最终一统三国。所以钰儿的事根本就不会发生,老臣心安。”
高钰点头,“我只是把事情的前因后果说明,万一将来有意外,倒不用我再托付一次。”
没有意外!
魏老将军和肖绛几乎同时大声道。
高闯安抚的看了肖绛一眼,握着她的手紧了紧。
肖绛把这看成承诺:为了她,他也一定会保护好自已的。
这莫名让她心安。
一个字没说,她就是心安,高闯就是有这种神奇的魔力。
“老夫人这一生都深明大义,这次如此行事,我确实是没有想到,也很是伤心。”高闯把主题拉回来。
魏老夫人的脸上浮现一丝羞愧,叩首道,“王上,我……臣妇知罪。但,没脸说什么辩解之词……”
“有什么好辩的?谋夺王室子嗣,视同逆反,根本就是罪无可赦。是王上恩德……还……”
还告知魏家这一枝,他们主枝,居然还有一丝血脉留下。魏老终究忍着,没说出这话。
这是什么样的大恩,他真恨不能立即为王上肝脑涂地。
“魏老,说过揭开这一篇了。”高闯挥挥手,“我只是觉得这些年您变了,自从元妃走后,您慢慢变成了另外一个人,不再是我认识和熟知的那个坚强明理的老夫人。”
魏老夫人低下头,泪滴落地。
“但我却深知您为什么变成这样。”高闯叹息,想起了刘女,“为人母者,失其子女,大约是会变的吧?所以我今天把钰儿和瑜儿的身份说出来,只是想让您想开些。天无绝人之路,但求一颗赤子之心而已。”
说到底,都是战乱不断,导致民不聊生。
若天下太平……
他望了一眼肖绛,还有她的肚子。
幸好没有受到伤害,他们还可能有孩子。而从没有这一刻,他要尽快一统三国的愿望有这么强烈。
他要这天下太平!
他要这个女人每天吃喝玩乐,无忧无虑,而不是殚精竭虑的要为他谋划。
他要他的儿子女儿,再也不用打仗了。
他深吸一口气,“如今有了这念想,有了盼头,相信您再也不会做出极端的事来。为了旁人,哪怕是为了钰儿瑜儿也好。”
“谢王上恩典。”魏老将军高呼,再度匍匐于地。
魏老夫人却又哭了起来。
这一次,是类似那种劫后余生的喜悦居多了。
魏老将军此时,连内心深处都明亮了起来。
“王上,不管前因,不论后果,是王上,是胜景,给了我们两个老的一点活下去的希望。感念的话,老臣不多说,但老臣的心,日月可鉴。”魏老将军站起身,对着高闯行了个最高规格的军礼,“钰儿瑜儿的事,尽听王上安排。老臣唯愿王上和王妃早早生下继承王位的人,老臣虽然是把老骨头了,可也还想多效忠于王上,以及真正的世子再多几年,那将是老臣,是魏家,也是钰儿瑜儿的福气。”
他就差点没直说:王上,钰儿不能做为继承人,所以您尽快多生几个。而魏家,誓言保着高氏王族,永远也不会背叛和改变的。
高闯很是欣慰,难得这翻君臣相得,知心。而借这个机会,他卸下压在心里的重担,也有一种轻松之感。
人是很难保守秘密的,特别是自已一个人守着秘密,心理压力会更大。
可肖绛却很有点不自在,因为感觉魏老将军看她的眼神就像看母猪,恨不能让她立即生下十个八个儿子那样。目光殷切得发光,看得她瘆得慌。
她和高闯还没……
她的意思是,比较期待那个过程。最后的结果,就顺其自然的好。
“那……臣妇可以去看看瑜儿钰儿吗?”魏老夫人再度急切地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