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之后，我的右眼应该会全盲了，”老者跟老道说道：“师兄，泄露天机是会遭报应的，你好自为之，不要步我的后尘才好。”
    老道看着比自己年长很多，却因为入师门晚，不得叫自己一声师兄的人。
    老者摸索着吃了一碗小馄饨，从袖中拿出手帕将嘴擦了擦，跟老道小声道：“有人可逆天，那所有的命数就都作不的数了，师兄，你既然跟随公主，那就不如索性与天道拼上一拼。天下大乱是死，输给天道也是死，横竖都是死，何不随心所欲一回？”
    老道听了老者的话，吃了一口已经有些冷的馄饨没说话。
    老者又道：“莫问那里也有人帮他窥天机，所以我们知道的事，莫问也应该能知道。当年我们天机门只活了一个叛徒和我你二人，我已无大用处，师兄，师门的仇你若还记着，就一定要手刃了这个叛徒。”
    一碗很香的小馄饨吃在老道的嘴里，变得寡淡无味了。
    “随心吧，”老者说：“替我带一句话给顾星朗，男儿无愧于天地，莫负心中人，做他想做的事就好。”
    老道还想再问，老者却已经站起了身，冲老道一拱手，道：“师兄，我们就此别过了。”
    老道看着老者一步步走远，突然就大声冲老者道：“我会带着地灵的头去见你的，天杰。”
    老者的脚步顿了顿，终是没有回头，步履蹒跚地一路走远。
    一阵暖风吹过大石桥头，飞絮漫天，让老道莫名地怅然起来。天杰地灵，双生兄弟，他还能记得当初他们初进天机门时的样子，天杰沉稳，地灵跳脱，只是随着地灵靠投了永生寺，天机门被灭，有些事情再回忆起来，就成了穿肠的毒药。
    玉小小和顾星朗站在离桥头不远的一处商铺屋檐下，看着地灵走远，玉小小跟顾星朗说：“我总觉得我听到了一个师兄弟间的恩仇录。”
    顾星朗说：“原来他就是天杰。”
    玉小小说：“这个人很有名？”
    顾星朗点了点头，说：“那个地灵也很有名，跟道长一样，传说他们能断人生死，看前生后世。”
    “那他们怎么就没看出来，地灵会跟莫问混去了呢？”玉小小说：“所以说小顾，江湖算命的话，你不能信啊。”
    顾星朗拉着玉小小的手，一笑，说：“放心吧，我不信命。”
    “要不要去找那个天杰说说话？”玉小小问顾星朗，虽然顾星朗听不见那二位的谈话，不过玉小小是听得一清二楚，这会儿公主殿下心情还不错，完全就是因为，那个叫天杰的老人家说了，她家小顾有生路可走！
    顾星朗摇了摇头，说：“不了，他不想见我们，我们就不要去打扰他了。”
    玉小小说：“这样啊，那就算了，回头我让老道给他送些钱和吃的去。”
    顾星朗看一眼仍坐在桥头的老道，拉着玉小小往回走，玩笑道：“你这会儿又舍得了？”
    玉小小嘟囔道：“我姑父不差钱，这边这位一看就是缺钱的，我当然要区别对待了。”
    顾星朗买了一包炸年糕给玉小小，问道：“还想去哪里逛逛？”
    玉小小自己吃了一块炸年糕，往顾星朗的嘴里塞了一块，说：“看来我们一定是不能让文枫林回永生寺去了。”
    顾星朗现在基本上已经能跟得上媳妇的话题转换了，点头道：“也好，他留在奉京安全一些。”
    “嗯，”玉小小说：“道长的话我虽然不信，不过事关他的命，我们还是小心一点吧。”
    顾星朗拉着玉小小避开一辆从他们身边走过的马车。
    玉小小看看这条繁花似锦的街道，大口地呼吸了一口空气，跟顾星朗说：“小顾，我们就随便走走吧，奉京城现在满大街都是花啊。”
    顾星朗应了一声好，跟玉小小慢悠悠地走在街上，快到初夏了，这是奉京城一年里最好的时节，真正的花团锦簇，随便走到哪里，都可以看见盛开的繁花，被或轻浅，或浓郁的花香包围。顾星朗牵着玉小小的手，吃着玉小小不时就塞给自己的炸年糕，想就这样和玉小小把整个奉京城走上一遍。
    当小庄小卫护送着归宁回到驸马都尉府的时候，已是月上柳梢头的时候，驸马都尉府前灯火明亮，守备森严。
    归宁站在府门前，看着这样的高门大户，心里就感觉这样的宅院，跟那位公主殿下不太般配，再要细想什么样的宅院跟玲珑公主凑到一起才叫般配，归五皇子又想不出来。
    小卫看归宁站在门前不走，就恭声道：“五殿下，您这是？”
    归宁看看洞开的府门，说：“公主和驸马没在府中？”
    小卫就扭头问迎上来的门人，说：“公主和驸马不在？”
    门人说：“卫爷，公主和驸马还没有回来。”
    贵客来了，主人却不在家，小卫怕归宁生气，忙就跟归宁解释：“五殿下，我家公主和驸马一定有要事要办，不能来迎五殿下，还望五殿下恕罪。”
    在场的人，包括已经带着大当家走到门前的顾星言都是嘴角一抽，有没有要事他们是不知道，公主去了街上，一定会大吃特吃，这个他们是知道的。
    大当家跟顾二少告黑状道：“二少爷，你看这个小卫，对着归宁这么客气干什么？我家公主和驸马难不成还矮这个归宁一头吗？”
    顾二少看看门外的归五皇子，说：“这一看就是个读书人，你不能拿我们武人的这一套去对付他。哎对了，小卫是读过书的？”
    大当家说：“应该读过，感觉他读得书肯定比公主读得多。”
    顾二少说：“原来他们这些给圣上当暗卫的，也是要读书的。”
    大当家说：“这个不一定，我看小庄跟我们这帮人就差不多。”
    顾二少给了大当家一拳，说：“别胡说，我亲眼见过小庄读书的。”
    大当家乐了，说“二少爷，他那是为了娶媳妇，钱大老板总不能把闺女嫁给一个目不识丁的货吧？”
    “我只是对算账不在行，”小庄的声音从大当家的身前传了来，听着有点阴森的味道：“我读书识字没有问题，谢谢你的关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