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时间流逝,当适应了这样的情形后,夏盈就开始分出精神去欣赏京城的夜敬来。
现在夜晚还是会实行宵禁,天黑之后大街上就不许有人再乱走。真有急事需要出门,那也必须拿到本片地区的保甲开具的路引,然后才能匆忙上路。
因而晚上的京城一片寂静,只有家家户户里头点燃的灯火告知路过的人这里头有人在。偶尔路过几家豪强大族,那里倒是人声鼎沸歌舞不断,耀眼的烛光更是远远就能看到,给人一种轻歌曼舞逍遥自在的感觉。
这样的情形,其实也很适合入画哩!
夏盈在心里暗暗盘算着,她就忍不住多看几眼,下意识的想把这些珍贵的画面给挤在脑海里。
毕竟谁知道下次她还有没有这样的机会纵览京城的盛景了?
“到了!”
她还没有看够哩,冷不丁夜敬的声音响起,夏盈才发现他们已经停下了。
然而这个停下的地方……
“这是哪里?”
举目望去,四周围都是空荡荡的一片,没有房子,更没有人烟,就连花草树木都没有多少。也就他们现在身处的小山坡上还有几棵大树,但前方却是一大片平坦的地面,现在夜晚黑漆漆的,也看不出来前头有个什么东西。
夏盈心头又莫名生出来几分寒意。
“神机营备用演武场。”夜敬言简意赅的回答。
夏盈立即心跳加速。
“神机营?你带我来神机营了?那我相公哩?他今晚是不是也会出现在这里?”
“对。”
夏盈立即眉开眼笑。“原来你是带我来见他的!哥哥你真好!”
夜敬不置可否,他双手扶上她的腰,将人往前一送。
“上树。”
夏盈乖乖的上去了。
这颗大松树有些年头了,树的枝干都无比粗壮,承担起一个夏盈的重量完全没问题。
她快手快脚的爬上树去,很快夜敬也上来了。
两个人各自占据着视野最好的两根树枝,双双坐定。再过上不多大会,他们就察觉到脚下好一阵地动山摇。
似乎有个重器被移过来了!
夏盈心中一动。“该不会,他们是打算趁着大晚上的试验兵器吧?”
联合夜敬告诉她的地理位置,还有顾拓的工作内容,以及现在的时间,夏盈只能得出这个结论。
夜敬不语。
在找到位置坐下后,他就仿佛入定了一般,整个人都稳稳的坐在那里,许久都一动不动。
黑暗之中,他的双眼也瞬也不瞬的看着前方,宛如和黑夜都融为了一体。
这样的定力,不知道用了多少年的时间才养成!
夏盈越发觉得,暗卫这种活计不是普通人能干的!二姐那天提出要带她回去继承她的位置,绝对就是一时头脑发热了!
不过才刚走神一会,前方的队伍就已经靠近了。
熊熊的火把高燃,将一片空旷的地方照射得亮如白昼。
从夏盈的角度看过去,她能清楚的看到一个庞然大物被人一路推过来,在这个大东西后头还跟着一连串的人。
而骑着马走在最前头的那一个……
“冉凌云!”
大晚上的,这个家伙却依然这么趾高气昂人五人六的,这存在感一点都不比白天的宋锦彦低多少。
只可惜,他的气势还是比不上宋锦彦啊!
而在高头大马走过之后,夏盈才在后头乌央乌央的人群里看到了顾拓的身影。
这个男人和后头的一众工匠们都穿着一样的粗布短打,头发也只是胡乱的挽起来用一根簪子束起。但就算这样,他那一身凛然的气度在这么多人里头也依然显得如此出类拔萃。
让人一眼就能注意到他的存在。
队伍越走越近,最终在空地上停下。
冉凌云懒洋洋的回转头。“苒工,这门火炮是你督建的,那么最好还是由你亲手来点燃第一根引信最好。你说呢?”
“属下领命。”顾拓沉沉将头一点。
冉凌云再一挥手。
“闲杂人等都退下吧!”
立即所有人都向两旁退去,大炮边上只剩下顾拓和晏弈翰两个人。
夏盈见状,她立即气得要命。“冉凌云这是故意给他穿小鞋哩!这么大个东西,还是第一次试炼,居然就让这两个刚进神机营没多久的人来主导?他这不是等着看他们闹笑话吗?”
而且看冉凌云那么志得意满的德行,夏盈绝对相信这家伙的目的就是如此!
而顾拓也是被赶鸭子上架,他没得选!
夜敬不语,他一双眼只定定看着前方那一尊巨大的火炮。
夏盈见状,她也只能抿抿唇,而后双双牢牢抓住手边的树枝,一双眼死死盯着顾拓那边的动静。
只见所有人都退到安全距离之外后,顾拓将大炮前前后后做了最后一次的检查。
末了,他颔首。“好了。”
晏弈翰双手递上一枚火药炼制的炮弹。
顾拓接过来,将之填充在炮膛里,而后他再对晏弈翰伸出手。“火。”
晏弈翰手里拿着火把,他却有些犹豫。
“岑元,要不我来吧!你在一旁看着就好了。”
“不行。我亲手设计出来的东西,第一次试验必须我亲自动手。不然,要是稍稍有所差池,你分辨不出来,我也会错过,这样不好。”
顾拓沉声道,他还是接过了火把。
“你再退后一些。一会若是有情况,记得听我的指挥。”
晏弈翰一脸严肃。“我知道了。”
他立即又退后了几步。
顾拓随即上前几步,他慢慢举起火把,将炮弹的引信点燃。
与此同时,冉凌云引着马后退了几步。
直到现在,他都没有下马!
这个人分明是等着一旦这边有任何状况,他就赶紧策马奔逃的!
将这家伙的意图看在眼里,夏盈的双手都捏得死紧。
难道说,夜敬之所以带她过来这里,是为了抓紧机会救顾拓的命吗?
心里如此想着,夏盈下意识的朝夜敬那边看去一眼。
结果却发现夜敬依然一脸平静的看着前方。
哎!
他和二姐一眼,都是喜怒不形于色的人。而且这两个人也都是一样的寡言少语,他们想做的事情,只有他们自己心里清楚。至于其他人,那就只能在事情结束之后才终于能体会出来他们的用心!
他们的确和她都不是一个世界的人哩!夏盈心里感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