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
    看。
    再看。
    陈小练一直在盯着那对羽翼，竭尽全力地想要排除心中的一切杂念。
    但偏偏，人在越是想要专注的时候，就越发是难以专注。
    刚刚在零号房间里才找回了零城毁灭的相关记忆，又听到杜维和辰说出了那么多令人震惊的秘辛，陈小练现在的心中，哪里还能沉静得下来？
    更不用说，杜维还只给了他区区半个小时的时间。
    半个小时的时间内，如果无法参透，辰就会出来，夺走奇点，然后抹杀所有人！
    这简直就像是陈小练在当网络写手的时候，眼看着书评区里头的读者不断地在催更，对着打开的WORD文档，努力想要专注地码字，却怎么也憋不出半个字来一样。
    辰说过，要读取羽翼中留下的讯息，并不一定非要是宗教的信徒。只不过极端的狂热虔诚，更容易让人进入到精神力高度集中的状态下而已。
    但陈小练现在脑子里的杂念飞来飞去，始终没法彻底排空，更不用说精神力高度集中了。
    他甚至一瞬间泛起了一个念头——自己要是之前信了个什么教，那该有多好！
    时间，还剩下二十分钟。
    妈的，怎么办！
    陈小练面无表情，身体也一动不动，只是盘膝坐着，望着面前的内心却在不断地狂呼。
    精神集中……精神集中……精神集中……
    等等！
    怎么忘了这玩意！
    陈小练重重拍了一下脑袋，从储物腕表里取出了石中剑来！
    石中剑自带技能，王者之威，发动！
    【王者之威：使用者加持威凛效果，对敌人产生恐惧以及震慑的精神加持。同时消除自己的所有负面精神效果。】
    虽然在技能描述里显示的，是取驱除敌人施加的负面精神效果。
    但——谁说不能对自己自带的负面精神效果产生作用！
    当技能发动之后，陈小练脑中的那些挥之不去的杂念，果然瞬间清除得干干净净！
    并不是那些困扰陈小练的记忆消失了，而是虽然仍旧能记得，却被清除出了大脑当前思考运转的区域。
    如果说陈小练原本的脑海是一个房间的话，那么那些杂念就像是从柜子里取出的杂物，铺满了一地，连落脚的余隙都没有。但现在，这些杂念全被重新装回了柜子里，地面一片干干净净！
    在石中剑的特性加持下，带着一片清明，陈小练终于将精神力集中到了最高，目光死死盯着那一对羽翼，再也没有挪开半分。
    渐渐地，那对羽翼在他眼中的模样，似乎发生了变化，开始变得越来越巨大，直至铺天盖地，撑满了陈小练的整个眼帘。
    又像是陈小练正在从太空中向下坠落，而身下的星球，就是那一对羽翼一般。他的视线穿过了羽翼表面的羽毛，穿过了羽毛之间的缝隙，穿过了羽毛上的分子、原子……
    终于，视线沉入了一片黑暗之中。
    当视线再亮起时，出现的画面是一片杀伐。
    辽阔的地面，被打成了无数的碎块，而头顶的天空则是一片血红。
    一群长着羽翼的天使在空中飞舞着，只是背后的双翼却并未拍打，而是平平伸开，看起来他们的飞翔并不依靠气流。
    一个人型被他们包围在当中，全身都是一片模糊，看不清相貌，甚至连男女都无法分辨。
    周围的天使正在向着它围攻过去，每个天使手中握着的武器挥动时，都将周围的空间搅碎成了一片。
    而在那被搅碎的空间之内，闪耀着细小的绿色符文。
    陈小练的心中一动，将目光移动了过去，想要看清那些符文。但似乎他的视线并无法随心所欲的移动，虽然竭尽全力，却也只能看清十之一二。
    但每一个被陈小练看清的符文，都突然自原来的位置向着陈小练飞来，投入了眼睛之中。
    场中的模糊人型，很明显就是初代GM，辰的前身。
    他的手里没有任何武器，也看不出使用了什么技能。
    他只是静静站在原地，伸出手，在空中一下又一下地抹过。
    每一个靠近他的天使，在远远被他伸手抹过之后，身体都会立刻崩解，分散，同样化作一片片绿色的细小符文。
    陈小练拼了命地想要看清更多的符文，而随着被看清之后，投入他眼底的符文越来越多，陈小练也意识到了自己视线内物体的变化。
    不仅仅是被天使的武器或是死亡破坏的空间部分，就连其他完好的部分，在陈小练的眼中也渐渐变得能够分解。
    整个世界的一部分，都变成了符文的模样，并且这一小部分，还在渐渐地增多。
    这……就是世界的源代码？！
    陈小练心中刚刚惊喜着，突然感觉到了视线的移动，向着那模糊的人型加速飞去，而眼前也出现了一只持剑的手。
    他很快就明白了，自己的视线，并不是旁观者，而是那些羽翼天使之中的一个。
    “主控被修改过了！他的权限和能力都被大幅度升格了！我们……我们不是他的对手了！”
    远处，一个撕心裂肺的声音传来，透着恐惧。
    “那该死的家伙！他以为他能逃得掉么！等我们收拾完主控之后，下一个就是他！就算逃去了他的小世界也没用！”
    陈小练听到“自己”正在开口怒吼，而手中的长剑也向前斩了出去。
    在长剑斩出的同时，陈小练的眼前也突然看见了初代GM的手对着自己，远远地抹过。
    然后，连自己的身体也开始化作了无数符文，飘散开来。
    全身一震，陈小练几乎从原地跳了起来，才发现自己的身上已经大汗淋漓，而之前眼前的一切也陡然消失。
    刚才在这对羽翼之中看到的，果然就是它曾经的主人，与初代GM战斗的画面。
    而那些细碎的符文……
    陈小练抬起头，看见天烈三人正屏气凝神地望着自己，果然一直都没有出声打扰过，即便是看见陈小练已经抬起了头，也没有说话，只是递来了一个质询的眼神。
    陈小练将目光集中在了天烈的身上，果然发现天烈身体上的很多地方，在自己的目光下都变成了符文组成的淡绿色。
    再试了试妮可和克里斯，也都一样如此。
    “应该……是好了吧。”陈小练笑了笑，站起身来，向着面前的栏杆走去。
    果然，只要自己集中了注意力，无论视线集中在何处，都能看见面前事物的一部分变成了源代码的状态。
    只不过或许是由于接触到的天使羽翼数量还太少的缘故，无论什么，都只能有不足百分之一的部分，化作源代码。
    但这也已经够用了。
    陈小练站到了栏杆之前，望着其中那一片混沌，果然也看见了其中的一部分变作了绿色的源代码。
    陈小练伸出右手，探入了混沌之中，触及到了那片源代码，无数潮水一般的讯息顿时流入了脑中。
    那是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无法用言语去形容，但陈小练的脑子里，却像是久旱之人饮下了甘泉，又或是失明已久的瞎子见到了光明一般。
    那一团混沌沿着陈小练指尖接触的位置，向上一路流进了陈小练的手臂之中，在脑内凝聚出了一个小小的光团，没有大小，也没有重量，正在随着混沌的流入，变得越来越庞大。
    这就是……奇点么！
    随着混沌向着陈小练指尖流入的同时，周围的一切也开始了变化。
    原本这长生殿，已经在一次又一次的刷新之中变得破碎不堪，周边连绵不绝的宫殿碎块与那白玉通道，散布在了周围的虚空之中漂浮着，现在却瞬间向着中心的长生殿加速飞了过来。
    更准确地说，是整个这片空间，都开始了坍缩，而坍缩的核心，就是奇点原本所在的，长生殿中心。
    但奇点，仍旧还在持续地向着陈小练的指尖流入。
    “该死！”
    陈小练在心中暗骂了一声。
    他本以为零城会在奇点完全进入自己体内之后，才开始坍缩。但没想到，仅仅是这个进程的开始，就已经令得零城失去了支撑点。
    照着这样下去，陈小练真的不好说，究竟是自己先取得奇点，还是零城先坍缩消失。
    “陈小练，你还没好么！这片空间要垮了！”天烈在身后吼了一声。
    陈小练却已经顾不上回答了。
    在奇点刚刚开始流入体内时，陈小练原本只觉得一阵清明的舒适，就像久旱之人逢了甘霖一般。但随着奇点源源不断地进入，陈小练却渐渐觉得自己似乎已经要承受不住了。
    再渴的人，一口气被强行灌下一吨水，也是会死的。
    明明身体看起来没有任何异状，但陈小练的感觉上，却好像自己像是一个气球一般，正在被越撑越大，全身的每一个细胞都在剧痛着。
    陈小练正在不断地骂着娘。
    杜维……坑了他！
    他现在拥有了杜维给予的缺月五光铠与计都罗喉弓，又从天使之翼中读取了一部分世界的源代码，整个人的综合实力已经大大地提升了，但这终究还是外物，并没有提高他本人的真正实力。
    换句话说，现在的陈小练虽然实战能力提升了不止是一星半点，但“修为”却仍旧没有什么变化。
    他毕竟不是白起杜维辰那样，活了不知道多少年的老怪物。奇点的力量太过庞大，不是现在的他能够承受得起的。而杜维……却偏偏忽略了这一点。
    但陈小练即便现在想要抽身而退，也已经来不及了。那片混沌像是将他的手死死吸住了一般，连动都无法动上分毫，只能眼睁睁看着混沌飞快地向着自己体内流去。
    “陈小练！你到底还要多久！再不快点，我们都要挂在里面了！”
    陈小练勉力扭过头，强忍着全身的胀痛望向身后，看见天烈和妮可飞快地向着主殿中心退去，眼看着周围的宫殿碎片不住飞来，轰击在长生殿上，爆发出一波又一波的震荡，然后湮灭无形。原本巨大的主殿已经千疮百孔，摇摇欲坠。
    妈的，拼了！
    陈小练一咬牙，将左手也伸进了奇点之中。
    眼看着一道新的混沌顺着左臂同时流入体内，陈小练的脑中像是轰然炸开一般，失去了意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