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溪听到另有波折,便知道问题可能严重了。他赶忙问道:“具体什么情况,说明白点儿。”
“大人,我们去的时候,那院子没什么人,连个守门的都没有,轻轻松松就进去了,我们正准备动手,就听到外面有动静,不多时进来个人,好像……要对那姑娘下手,我们没多想,就把人打晕给绑回来了。”宋小城道。
沈溪脸色略微有些阴沉,问道:“确定没别人?”
“没啊,就一个人。”宋小城肯定地回答。
沈溪越发地担心。
汇集方方面面的消息,建昌伯张延龄此番送进京城两个女人,其中一个送到了他府上,另一个则安置在别院。张延龄没有把这个女人直接接到家中,那就证明另有用处,联想到之前张延龄已经给弘治皇帝送过女人,那其去向就很明朗了。
如果弘治皇帝听了张延龄的蛊惑,半夜出宫准备享受下“一夜|情”的刺激,那出现在张延龄别院的很可能就是朱佑樘本人。
如果猜测属实,那这会儿估计京城已经彻底乱了,他和宋小城等人将死无葬身之地。
等详细问明那个那个男人的特征,沈溪终于松了口大气,从宋小城的形容判断,更像是建昌伯张延龄。
沈溪心想:“这家伙可真是胆大包天,要送给皇帝的女人居然想自己染指,这得要多大的胆子才行?”
转念又一想,“或许这么做另有深意……他不敢把没出闺门的小姐送到宫,怕被皇帝留下,影响他姐姐和张家的地位,所以想先坏了小姐的贞节……”
“走。带我去看看。”沈溪道。
“大人,不怕建昌伯府的人发觉?”宋小城满脸都是担心。
“现在人很可能被你们绑了,还担心什么?”沈溪没想到会有这样的乌龙,语气稍微重了一点。
宋小城是个机灵人,仔细琢磨了一下沈溪的话,便猜到是怎么回事了:“啧啧,不会真是建昌伯本人吧?”
……
……
别院前院,张举在门房里找了张椅子坐下,闭目养起了神。
一个时辰过去,后院没有任何动静传来,张举有些怕出事……若是那女人转醒,发觉张延龄的真实身份,必然闹腾开来,以张延龄被酒色掏空了的身子,未必能制服那女人,若有个好歹就麻烦了。
“应该没事,若有事的话,二老爷只要喊一声,我没道理听不到。”张举自我安慰,从椅子上站起身,慢步往后院走去。
穿过月门,经过一个小花园到了后院,此时四周漆黑一片,屋子里的灯早在宋小城离开时就吹熄了,伸手不见五指。
张举轻唤一声:“二老爷?”
什么动静都没有,房间里安安静静,整个院子只能听到虫鸣声。
张举放缓脚步,来到屋门前,一时间有些为难。
虽说张延龄让两个时辰后过来叫他,可就这么进去,见到床上的状况,张延龄岂能轻绕他?
“二老爷,三更鼓已经打过好一会儿了,时候不早,是否打道回府?”张举鼓起勇气问了一句,里面没人回应。
张举又敲了敲门,依然没有动静,最后张举觉得不妥,终于硬着头皮推了推门。门“吱呀”一声打开,可惜初八晚上是上弦月,这会儿已经月落西山,那点微弱的月光根本瞧不清楚里面的状况。
“二老爷?”
张举一步步来到床边,越走越觉得不对劲,因为一点儿声音都没有,安静得极不正常。
及到近前,张举掀开蚊帐,终于看清楚是个什么状况……床上空空如也,连个鬼影子都没有。
“二老爷,您可别吓唬小的。”
张举赶紧把烛台点亮,屋子里外仔细找过,可别说张延龄了,连那姑娘也不见踪影。床上收拾得很整齐,并没有强掳人后留下的凌乱。
“奇了怪了,二老爷把人弄到哪里去了?”
张举大感诧异,这事偏偏不能张扬,他琢磨了一下,正门自己守着,肯定没人出入,于是又到后门去看过,发现门闩着,没有人进出的迹象,“难道二老爷有什么特殊癖好,把人藏到别处去了?”
张举想起后院那口井,他提醒过张延龄别不小心绊着了。
“二老爷?”张举来到古井边,对着井底大声喊。
四下均未寻到人,张举慌了,他不得不到胡同口,找来伯爵府的仆从和轿夫帮忙,一起寻找。
他站在月门前,看着别人拿起灯笼一间间屋子寻找,心里有些纳闷儿:“这别院不大,人会去哪儿?”
……
……
城东南崇文门一代,马车在靠近泡子河的一间院子前停了下来,沈溪和宋小城下车后左右看了一眼,然后进了院子。
沈溪换上一身夜行衣,蒙着面,通过一条回廊进入后院,凑到一间透着灯光的屋子窗口看了看,这分明是一间柴火房,此时正在一堆枯枝上挣扎的不是别人,正是建昌伯张延龄。
张延龄被捆住手脚,口中塞着布,眼睛也被黑布蒙上,正在那儿挣扎。
“大人,这……”宋小城凑过来小声问道。
“别称呼大人。”沈溪提醒一句,与宋小城回到前院,一脸谨慎地说道,“你们抓的是建昌伯。”
“啊?”
宋小城一听急了,“大人,您说这怎么办才好?那可是国舅爷,若被他知道我们……那我们……大人,你快想个办法……”
沈溪抬起手:“此事怨不得你,只能说事情赶巧了,不过并非全是坏事。”
宋小城直犯糊涂,把一个国舅都给抓了回来,这还不算是坏事?难道真能把坏事变成好事?他试探着问道:“那是否……把人给做了?”
“当朝国舅在自家别院离奇失踪,朝廷肯定会一查到底,到时候想隐瞒都难,如今最好的办法并非杀人灭口,而是嫁祸他人。”沈溪目光有些阴冷。
“大人,您说的小人不怎么懂……院里那位可是建昌伯,皇后的亲弟弟,若他脱难后,必定会追查,到时候……小人怕是脱不了干系。”
宋小城一脸死灰色,浑身抖个不停,虽然他做了不少坏事,但对权贵畏之如虎,因为他知道这些人动动手指头就能把他捏死。
沈溪道:“你怕了?”
“没……没……”但宋小城噤若寒蝉的样子已将他出卖。
沈溪轻叹:“六哥,你帮车马帮做了不少事,大风大浪都见过,这点儿小事就害怕的话,那以后我怎能对你委以重任?”
宋小城不由摇头苦笑,把建昌伯都给绑回来了,这还算是小事?
“你先镇定,一会儿演场戏,只有这样,事后他才不敢追究。”沈溪一脸镇定地说道
随后沈溪把计划大致说了一遍,宋小城听了将信将疑:“大人,这样可以?”
“不管是否可行,只能试试了。六哥,现在就看你办事的能力如何……要是你觉得胜任不了,那我就让不知底细的弟兄进去,他们至少不会因胆怯而露馅儿。”沈溪道。
宋小城最受不得激将法,此时他豁出去了,拍着胸脯道:“大人,你别看不起人,我才是车马帮大当家,老九能做的我也可以,他能杀人……我把这劳什子的国舅爷干掉当作投名状也完全没问题!”
……
……
沈溪没让宋小城杀人,事实上沈溪并不敢把张延龄怎么样。
杀掉张延龄,看似神不知鬼不觉,但因计划不周详,在那些有经验的老刑名眼中,不难找到破绽。
同时,最近张延龄一系列动作主要针对的便是自己,有心人只要按照这个方向查,重点是调查自己的交际圈子,宋小城很快就会浮出水面,用不了多久真相就会大白。
最最重要的一点,车马帮弟兄大多是守利益驱使才跟着宋小城做事,在朝廷加大力度彻查时,难保其中不会有人把事情抖露出来。
唯一可行的办法,就是转嫁矛盾。
……
……
就在沈溪向宋小城交待计划时,张举已经派人把别院周围都找寻过了,愣是没查到蛛丝马迹,人好像突然就在眼皮底下失踪了。
“张爷,您看,咱是不是回去通知大老爷?”底下的人没主意,只好求助张举。
张举咬了咬牙道:“再找找,若还是不行的话,只能去找大老爷帮忙。”
张举对张鹤龄是有成见,但这种成见更多地是在张延龄面前演戏。
都是家里的主子,张举就算被张鹤龄责罚,也不可能对一家之主的张鹤龄怀有多大的仇恨,但他知道张延龄在暗中跟兄长较劲儿,张延龄对他信任也是因为他跟张鹤龄有芥蒂,所以他一直在张延龄表现出对张鹤龄的不敬和刻意疏远。
关键时候,张举只能去求助于张鹤龄。
在张举看来,大老爷比二老爷做事更加靠谱。
至少张鹤龄没什么太大的性格弱点,不会为了个女人大半夜跑到别院来,还把所有随从留在外面,把他自己置身险地。
……
……
寿宁侯府。
子时三刻已过,实际上已经是次日凌晨了。
张鹤龄早已经睡下,却被人心急火燎地叫了起来,说是有重要事情禀报,等出来见到人才知道是张举。
“小举,你不在建昌伯府,来我家来作什么?”
张鹤龄心中一直把张举当成弟弟的亲随,当初张举卖入张家,因为识字,所以被父亲张峦选出来陪弟弟读书,作为兄长,他几乎把张举当成半个弟弟。
张家人对家中老仆极为善待,毕竟在一起共过患难,与其他那些锦上添花的人大不一样,使用起来更为放心。
“大老爷,出事了,二老爷他……失踪了。”张举跪在地上,一边磕头一边禀报。
“什么?”
张鹤龄一听霍然站起,大声喝问,“到底是怎么回事,你说清楚,二弟他……怎会失踪?”
张举这时不敢有丝毫隐瞒,把事情一五一十说了,连张延龄说那女人是准备献给弘治皇帝一事也老实交待清楚。因为这会儿奠定张家崛起的老家主张峦已亡故多年,张鹤龄实际上是这一代的张家家主。
“荒唐!胡闹!真是无法无天!”
张鹤龄听完张举的讲述,气得把茶杯摔在地上,“给皇上送女人,已经是不可宽恕,他居然还想……真是丢我张氏满门的脸!”
张鹤龄一直觉得弟弟不靠谱,不但体现在为弘治皇帝送女人这件事上,还因为张延龄平日行事乖张,专门喜欢走歪门邪道。
“大老爷,是小人的错,您责罚小人吧。”张举跪在地上,头磕得砰砰作响,哭泣着说道。
张鹤龄恨恨地喝斥:“怨你什么,现在最重要的是把人找到,去通知官府……不,不行,此事绝对不能惊动官府,我会派寿宁侯府的人,加上建昌伯府的人,一定要把人给找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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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第二更!
输液和吃药后昏昏沉沉的,天子努力再码一章,但不知道何时能完成,所以下一章大家不必等候,明天早上起来看是一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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