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上门，童心怡靠在门上，仰起头，狠狠的闭上眼，将所有的酸涩，苦闷，不甘，自责都咽下去。
    她没错，她应该问出来。
    不问你还会抱着希望，问了你也该死心了。
    他不爱她，他也还恨她！
    其实早就知道了，现在问出来，只是让你活的更加清醒。
    没关系！
    反正迟早要分开，现在说出来和以后没有区别。
    她可以一个人生下孩子，也可以将他好好养大，让他茁壮成长。
    没有秦霜，她也可以。
    然后在某个阳光明媚的日子，他们与秦霜偶遇，秦霜看到他们的孩子，上前想要摸摸他，她的儿子却躲在了她身后，小脸警惕又戒备，“妈妈，他是谁啊？”
    哈哈，秦霜的表情一定相当的好看。
    想到这里，童心怡竟然笑了出来，笑着笑着，眼眶就湿了。
    抱着以后要打脸秦霜的想法，在没有他的陪伴下，童心怡一个人睡得很好。
    直到天亮。
    她起床，拉开门。
    外面有些淡淡的白色烟雾。
    “咳咳！”
    童心怡呛得直摆手，看到沙发上某个身影急速的窜起来。
    “对不起对不起！”
    秦霜几步窜到窗户前，打开窗户通风，还开了空调散味。
    做了这一切以后，他才看向她，“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他匆匆看了她一眼，又低下头，有些愧疚。
    他的眼睛是红色，一夜未睡的样子。
    鼻端还有刺鼻的烟味，他的腿上还有些烟灰，茶几上的烟灰缸里都是烟头。
    这是抽了一夜的烟啊！
    眼神一一扫过这一切，童心怡微微蹙眉转向秦霜，在秦霜以为她在怪他准备开口再道歉时，听到她问，“你还在？”
    她的神情疑惑。
    她以为他走了？
    昨天谈成那样，他怎么能一走了之？
    秦霜急的上前几步，“我怎么能走？我们还没说——”
    他自动消了音，呆滞的看着童心怡从他面前走过，如平常般拉开冰箱，取出牛奶，再走到厨房。
    看出来她根本不想听他说话了。
    在她问他的时候，他没说，现在他想说，她已经不愿意听了。
    拿杯子，倒牛奶，放入微波炉，点开始。
    每一个动作，童心怡做的缓慢又稳重，她专心的看着微波炉的计时器，对一切外物摒除在外。
    他来到了门口，她当没看见。
    他叫童老师，她听而不闻。
    他眼神哀求的走近她，她打开微波炉拿出牛奶，背过身仰起头。
    “童老师！”
    没想到他会直接扑过来，从后面将她牢牢圈紧，热热的牛奶洒出来，流了她一下巴。
    又流入领口，湿湿黏黏的。
    她一直维持的冷静有龟裂的征兆，童心怡暗暗闭了闭眼，“秦霜你……”
    “我不是不爱你，我只是一想起顾月的死，我怎么能爱你？我也不是恨你，其实我早就不恨你，我知道她的死不能怪在你头上，可是她已经死了，除了你，我不知道该恨谁？她是因为我和你而死的啊！其实我更恨的是我自己，是我害死了她，又害了你，都是我的错，我真的不能原谅自己，我也不知道怎么跟你说，童老师，对不起，真的对不起……”
    秦霜埋在她颈后，一口不停的说出来，激动的不能自已。
    不是不爱。
    早就不恨！
    童心怡瞳孔放大的看着前面，久久都不能回神。
    她可以感受到他胸膛的剧烈起伏，可以感受到他在微微颤抖。
    她的衣服都湿了，有清凉掠过。
    他在怪她，可他自己也未必好受。
    正因为责任在那里，所以他不能爱她，也没法恨她，说秦霜是个不负责任的人，可他却又如此的有责任感。
    正因为了解他，所以才能理解他的苦衷，童心怡心头竟然有些安慰。
    这比她之前想的好太多了不是吗？
    而且，只要顾月的死横在那里，他们之间的爱恨就无解！
    她问那个问题，根本是自寻烦恼！
    罢了，罢了！
    她抬手，终是握住了秦霜。
    秦霜身子一震，抬起通红的眼看着童心怡，“你……”她理解他了是吗？
    她却抱住了他，将脸深深的埋在他胸前，“别说了，我都理解，就这样吧，以后我们不再提这些事好吗？”
    什么叫就这样？
    她扬起脸，看着秦霜不解的神情，弯唇一笑，含着包容，理解，还有对命运的妥协。
    拉起他的手，放在肚子上，童心怡抚着他的大手，“就这样吧，我们再也不提那些不开心的事，什么都不要想了，好好的等孩子出生好不好？”
    原来，是这样。
    秦霜听懂了，她不再计较他的爱和恨，条件是他也别再提复婚的事。
    这根本是得过且过，这不是解决问题的办法，那孩子出生以后呢？
    他忍不住想要问出来，然而看出童心怡温婉的眼神时，他还是忍住了。
    她都不计较了，他还说什么？
    再问下去，除非他已经有面对两人关系彻底破裂的觉悟！
    ……
    下班，童心怡走出来，没像平日找秦霜的车。
    秦霜说他今晚有个饭局推不掉，不能来接她了，所以她直奔公交站。
    滴滴，身后有喇叭声。
    她一回头，是秦霜。
    她纳闷的走过去，秦霜已经迎过来，接过她的包，又拉开了车门。
    等她坐好，他才小跑的去了驾驶座。
    童心怡追着他的身影走过，觉得他虽然从前细心，但最近好像更细心了点。
    等他坐好，她系着安全带问，“你不是不能来？饭局取消了？”
    秦霜发动了车子，才看了她一眼，“没有，但我想想还是先接你回去再去吧。”
    “何必那么麻烦呢？你直接去就好了，我一个人也可以。”
    童心怡说完，才觉得空气突然很安静。
    她抬起头，见秦霜定定看着她，“我来接你不好吗？”
    他实在恨恨的拒绝怕了，一听到她拒绝他的示好，他潜意识就觉得害怕。
    那晚之后更甚。
    虽然他表情没变，但童心怡还是听出了几分委屈，“我不是，我这不是怕你麻烦嘛。”
    “我不怕麻烦！我怕的是……”
    见童心怡盯着他，秦霜狠狠扭过头，唇瓣抿的死死的。
    他怕她再次被她拒之门外，怕有一刻没看到她，回家就发现人去楼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