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雪明见月溪风无话,又及时补充了句:“雪明也问了进料官,目前未发现从采购到运输有何问题。不过,他现在正在召集相关人员,等深入调查后,再来回禀山主。”
月溪风点了点头,半晌才道:“今日就是聚仙宴,看来有些人很眼红。鸿鹄峰发现了真冥山上的魔芋,花莲山失踪的文锁大仙也不知是否跟真冥山有关。最近妖孽很不安份,大家今日可要提防,本主不想看到各家仙客在鸿鹄峰有何闪失。至于除妖之事,一切等到聚仙宴结束后,必要深究。”
“是。”
钟夫人蹙了蹙眉,柔声道:“山主,艳柔还有一事商讨。”
月溪风抬眼:“何事。”
“如今魔芋已销毁,可这缺口的菜料要如何补上?”
白砚冰淡道:“菜多一样,少一样,有何问题?”
钟夫人笑道:“单独一样芋头菜,不做也就罢了。只不过有很多种副菜需要用它。艳柔来时,品味阁已经有婢女备菜了,一会儿天亮就要下锅烹,重新采购已不可能,艳柔只怕……”
“这倒不难。就是……”慕嫣春灵光一闪,主意倒是有,只怕没人相信,所以,在众目睽睽之下,硬是吞了回去。
半晌。江若痕驻着腮,看了看慕嫣春,魑魅样地笑道:“怎么不说了?”
慕嫣春端着杯茶,看天,看地,就是不看他。
月溪风风趣地一笑,慈道:“小姑娘快说快说,本主可跟大家一样,胃口都吊着哪!”
慕嫣春苦笑了笑,半晌才清清嗓子,道:“那个,其实,我们用花来作菜,比用芋头更好。”
“花?”钟夫人一挑眉毛,并非她没听说过百花宴,只是不相信会做的人还活着。
慕嫣春收了口,安静地看了看钟夫人,一低头,继续喝茶。
江若痕歪着头,率先展颜一笑。可他的神色,一向玩味太多,慕嫣春压根就无视他的意见。
“本主倒是听说过百花宴,好像是在璃月国。若痕,四百多年了吧?”月溪风笑叹道。
江若痕默然片刻,方沉吟:“是。当年的那个百花宴,确实……名满天下。”
江若痕少见言语吞吐。慕嫣春隐约感到江若痕的目光一颤,面色偶有一丝yin郁掠过,百年奇观。
月溪风颇为感慨,再叹:“本主记得当时受国主的邀请,去参加的璃月国的国宴,那滋味芬芳脱俗,倒是真正的唇齿留香啊。四百年了,璃月国早灭了,无数惊世骇俗之人也无踪迹可循。如果慕姑娘能做出百花宴来?那可必是全鸿鹄峰要大谢之人啊。”
慕嫣春脸一红,月溪风如此客气,反倒不自在起来,连说:“不必谢,不必谢,百花宴还没有做出来,谢太早,反让小春儿惶恐。即然山主吃过百花宴,那小春儿就不多说了,只是,小春儿的手艺,跟那种国宴没法比,不过尽力罢了。”
月溪风笑着摇了摇头:“小姑娘客气,千万不要有压力。有什么需要尽管提。”
慕嫣春点了点头,道:“倒没有什么大需要,就是找几个人来帮忙采花。而且,鸿鹄峰的花可能要损失一些,最好采一些僻静地方的花,这样也不影响鸿鹄峰的美观。”
钟雪明哈哈一笑,胖胖地脸上,笑滋滋的亲切:“这倒不难。我们凝粹宫有的是花,我家夫人本是爱花之人,平时在后山种了成片的花圃。慕姑娘想摘多少摘什么,全摘了都行。”
空气冻结。连慕嫣春都没抬头,装聋作哑,一起跟江若痕用指尖磨茶碗的边。月溪风坐在中间默然地看着两个人,可能在心里讶异,终于见到他俩难得的默契。白砚冰总是一派冰雪如霜的脸,不过,他看到了钟夫人气得发抖的衣角。好吧,勉强圆场:“大师兄,这样不好吧,那些花圃是师嫂的心爱之物,怎可夺人所好。”
“——唉,此话说来生疏。山主的澜霞殿是待客之地,今日怎可动花移木?二师兄休身养病多年,心情本就不佳,自然不可摘他的花花草草。砚冰的宫里从来未曾有女人,只一个贴身的寒霜,估计每种一枝花都是弥足珍贵。江若痕的万春宫女人倒多,可是心全在大人身上,花的品种够多,奈何数量太少,怎够百花宴需要的数量?其余十几位师弟,入山都比江若痕晚很多,玩心重,更提不上种花浇水之类。所以,也只有我们凝粹宫,有这便利,为何还要费心其它?”
慕嫣春白了江若痕一眼,只叹这个败类原来在他的大师兄面前是这等印象?什么叫做花的品种够多,奈何数量太少?这个烂情的种子,看来是收了不少女人在自己宫中,却不知情真意切,真让人鄙视。
江若痕倒没事似的,漫不经心地浅笑,一副空有落花之意,只叹他流水无情的厚皮脸。
慕嫣春咬了咬下唇,这只猪。
钟夫人啜了一口茶,脸色明显泛青,却假装气度大量:“慕姑娘,可有用花的品种?说来听听,看看我的花圃里是否都有这些花。”
慕嫣春苦笑了笑,此事还是没必要得罪她好:“钟夫人,我看,需要的那些花都是一些平凡之花,想来您的花圃里,花品名贵,应该不会有。”
钟夫人一笑,淡道:“没关系,慕姑娘无须多虑,本夫人种花,一向用来打发无趣。本夫人的心……可都在我家大人身上。”钟夫人的最后一句,语气极重,分明是在叫嚣钟雪明的心思。难道他在羡慕江若痕吗?他希望有女人不种花,整天在他身边暧昧来,暧昧去的?
慕嫣春很为难,拿起一只茶碗一饮而尽,刚想说话,只感觉右脸一阵恶寒。江若痕灿若星辰的眸子正看着他,一笑,轻道:“热吗?我刚把茶吹温。这次你喝了我的茶,怎么算?”
‘——哗啦’慕嫣春手中的茶翻了,她怔怔地坐在江若痕的身边,犹如木头,僵了。
江若痕不以为然的摇了摇头,拾起那只茶碗,安稳地放在桌上,提壶重新斟满了一杯:“看好了,这个茶碗是我的。那个是你的。”江若痕指了指手下正在闹热气的那只茶碗,又点点慕嫣春的凉茶,话外的意思,基本上告诫慕嫣春,不许再喝本大人的茶。
钟夫人心下感叹,他家老爷若是也有这打情骂俏的本事,她还何必去种花?看不过眼,看不过眼呐:“江若痕,不然,你回来坐?”
江若痕一抬头,笑道:“师嫂说笑,您坐的好好的何必换来换去?等慕嫣春想好了需用的花,大家可都要去采花了。”
月溪风点了点头:“不错,天马上就要亮了,要尽早安排,不能耽误仙客们的用餐,慕姑娘,需要什么花尽管说,本主马上安排。”
慕嫣春看着钟夫人的一脸怒相,心脏委实狂跳不已,是不是上辈子跟她有仇,一不小心,就得罪了她,尽量避一下就好。想着,慕嫣春抬起了头,面色犹如春日桃花,就这么漂亮亮地绽开了:“其实,百花宴的用花勿需名贵,好多凡间的花做出来的更加美味。比如茉莉、月季、玫瑰、清香的藤萝花、鲜百合、玉兰花、杜鹃花、桃花、南瓜花……”
总之慕嫣春说了一堆,确实是生长在民间的凡花,一旁钟夫人的脸由青变绿,凄惨惨的风凉。
江若痕笑着摇了摇头,两袖一挥,好替钟夫人哀啊!
慕嫣春僵着嘴角,吡着牙,咬道:“江若痕,你笑什么?”
江若痕指尖抚过茶面,在矮几前明亮亮地写了一个字:衰!
什么意思?慕嫣春莫名其妙。
钟雪明哈哈一笑,一拍桌子,便道:“好姑娘,这些花,钟夫人的花圃里都有。保证一应俱全。”
不会吧。慕嫣春脖子一梗,没有丝毫的勇气去再看钟夫人的眼睛。
月溪风长舒一口气,想来这夫妻俩的事,他也不能太过干预,只能装作一脸的无知,淡道:“那就这么定了,叫上其他弟子们去凝粹宫,先把花料备足,接下来,慕姑娘,可就要辛苦啦。”说完一笑,招了招手:“本主稍后还要安排些事情,先让慕姑娘休息休息,都下去吧。”
“弟子告退了。”白砚冰上前道。
月溪风笑着点了点头。
钟夫人第一个冲了出去,临别时瞪了慕嫣春一眼。慕嫣春低着头,仿似能听见她在怒吼:慕嫣春你是故意的吗?
江若痕拉了拉一动不动的慕嫣春,一脸倒霉孩子的无奈:“别看啦,再看,字都干了。”
慕嫣春憋屈地转头看他:“下次记得,一定要离我远一点儿——”
滚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