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原来,江若痕和乌千金他们早已出了鸿鹄峰。慕嫣春跟在白砚冰的身后,从高高的空中向下望,灯火辉煌的鸿鹄峰渐渐远离,那如同珍珠脱线般的灯火,在夜色笼罩下的鸿鹄峰里,由多至少,最后,变得黑漆漆的一片。
白砚冰自始自终默不作声,不知他在想些什么,长长的头发被风吹得如云般翻飘,那白色的狐裘大氅把他衬托得如同一朵雪柔柔的花。这男人一旦专心起来,当真是唯美到极致,他不说话时,甚至根本就没有人会忍心打扰他。
只是慕嫣春纷乱的心思摸了半天也找不到头来,实在忍不住了,细声细气的抓着他的手臂,问道:“你要带我去哪里?”
白砚冰的目光微微一闪,看来她果真招惹到了他的安静。
“一会儿就知道了。”白砚冰见慕嫣春有些心辕意马,又淡淡地叮嘱道:“手抓紧,你现在用不了术了,别回头掉下去,再横生意外。”
慕嫣春迎着风,点了点头,长长地舒了一口气,还好,她似乎没有惹恼他。
慕嫣春想了想,又慑声慑气地道:“你喜欢雪玉姐么?”
她问得很小心,只是,他没回答。慕嫣春一时尴尬,却实在不甘心。
“其实吧,喜欢一个人就要大胆说出来。两个人猜来猜去的,多让人着急啊。”慕嫣春大大的眼睛,闪烁着无比热心的光。
难道,她想做红娘了么?
白砚冰撇了她一眼,长长密密的睫毛下,一双冰雪般的美丽眸子,把慕嫣春扫了个透心凉。反正他把她怎么样都好,即然她已经问了出来,就算说她多事也无所谓了。
多么伟大的慕嫣春啊!为了雪玉姐和白砚冰的姻缘,拼了。
“雪玉姐喜欢你。”慕嫣春语不惊人,死不休。只是——
话音刚落,一个咧咀,她差一点没被他甩出去。
白砚冰的身形嘎然而止,停在了半空之中,定定地看着她。
这神色中,疑惑的,紧张的,惊讶的,错综复杂的思绪漫满了他的脸:“你凭什么这样说?”
慕嫣春摇了摇自己的脖子,大有一副欺负老实人的找抽脸,道:“我是过来人啊?你不信?”她拉着他的手臂,就算他现在把她扔下去,她都认。一层窗纸,有什么不好捅破的?
“不可能,我听不出来她会是这意思。雪玉说过,我们是两路人。”白砚冰默然地看着她,只当她在胡扯,神色平静,却分明在与她驳辩。
慕嫣春一笑,道:“女人心,海底针,有时说的,要当反话来听。”
白砚冰似懂非懂,淡道:“你不要胡猜了,即使是,我也不可能跟她在一起的。”
慕嫣春分明没听明白,他不能跟她在一起?怎么不能在一起?白砚冰长吸了一口气,抬头,看着满目苍茫茫的夜色。人妖殊途,他还没忘。
此时,风吹得极冷,他们早就出了鸿鹄峰的结界范围。民间虽也是大年三十,却依旧滴水成冰。慕嫣春打了个颤,再来一阵风,便完全可以把她身上的热气吹透了。白砚冰皱了皱眉,将慕嫣春拉着的手臂扯了过来,从另一只袖子里找出一道符,碎呤几声,一道白光立现,在两人的身边停住,光辉灼目,化为一个雄壮的兽身,却是一只白地银纹的老虎,是银虎。
这两个小朋友,它和她又见面了。
他把慕嫣春扶了上去,又把自己的狐裘大氅脱下,裹紧了慕嫣春,沉声道:“还冷吗?”
他薄薄的白色长衫在凉风之中飒飒作响,整个人仿佛快被风吹化了。慕嫣春一时受宠若惊:“砚冰大人,这怎么行,我……”
白砚冰抬起了眼睛,轻道:“你是江若痕喜欢的人,所以不必过意不去。”
“可是,这样你会冷……”
“我不会,你放心。”说完,他轻轻的附在银虎的耳边道:“我在一旁跟着,你稳当一些。”
银虎仰天长啸一声,旋即张开了翅膀,便霎时向前飞去。慕嫣春吓了一跳,双手轻轻地拉住了银虎的皮毛,实在不敢用力,怕那虎被她弄疼,回头坏她,可是要命的事。
就这么一路混着星夜前进,那漆黑的大地上,偶有几处稀疏的灯火点缀其中,煞是好看。慕嫣春低着头,向下望了望,这下面的景色,这景色怎么越看越熟:“你要带我去烈焰山?”
白砚冰跟在银虎的身边,转头看了看她。伸手,向着那空落落的烈焰山一指,银虎转头向下落去,慕嫣春实在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别了三个月,早已如焦炭的烈焰山,她回来了。
那黑漆漆的半山腰,偶有冰雪覆盖其上,一脚踩下,到处都是灰灰的炭渍,偶然碰到他的长衫,便会轻易的留下一抹黑迹。
一片残石碎瓦,焦木烂枝的山路极为难走。若不是一轮雪亮的月挂在空中,恐每走一步,都有扭筋伤骨的危险。国不成国,家不成家,曾经的温馨之地,早已不复存在。心头不禁伤痕累累,苍凉无比。
“你就坐上面不要下来了。”白砚冰柔声地说道。
慕嫣春坐在银虎的身上,疑惑地看着他:“砚冰大人,烈焰山已经没人了,你要带我去哪里?”
白砚冰没有答她。只是在一个垮塌的小亭子前站了下。慕嫣春的身子一颤,这是翠烟亭。她的心仿佛被什么狠狠的撞了一下,几个月前,这里还人来人往的景象,让她欲留还去。
“砚冰大人……”慕嫣春将要说,却听白砚冰轻道:“你抬起头,看那边。”
慕嫣春顺着他手指的方向望去。
天边,静静的腾起一道冲天的银光,光束柔而强烈,照亮慕嫣春的眼睛,擦亮了白砚冰的脸:“是朝阳台那里,那是什么光?”
白砚冰一笑,淡淡地道:“马上你就知道了。”
话音刚落。只见那道银白色的光束瞬间化成一道圆圆的亮点,里面似有什么灵气在来回的流动,山顶被它照得犹如被点了明灯般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