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砚冰大人的白莲宫,再也没有寒霜这号人了。
慕嫣春轻轻地推开了殿门,进了去。
今日是与江若痕成亲的前一天。她顶着鸿鹄峰上无数嫉妒的眼神,来到这里,是一件多么不容易的事。
慕嫣春关好门,安静的站在门口,环视四周。不过短短两天时间,白莲宫仿似变了个样子,殿外的积雪全无,有花香暗暗地从外面浮进大殿之中。那深色的紫玉铺地,反射着从朱窗外射进的阳光,稍有炫目,那八颗顶天立柱,被斜入的光束分隔成一段一段,嵌着的花形银纹泛着闪闪的金属光芒,满是霸气。
大殿正中,一张晶莹剔透的玉床,似冰一样清灵雅致。床上正斜倚着一位睡颜安祥的男子,那绝美的五官,精致得如同堕入了画中。白衫乌发如绸缎般垂下床边,那美丽的面容,柔柔的轮廓,似有女子在空气中轻轻的梵唱,让慕嫣春无法控制的纷飞思绪,犹如一朵绽放的花,一念之间,视线被锁在那里,竟有些诚惶诚恐,醉痴难分。难得,看见他入睡之后的样子,一切美得不真实,有如云朵般虚无缥缈。
“你应该去崇阳殿等待出嫁的。怎么无端地跑到我这里来?”
他的声音,突兀的响起,在整个空荡荡的大殿里,犹显威严。慕嫣春一怔,缓了缓心思,轻道:“早上被雪玉姐叫到了卧龙斋沐浴,后来又送我了好多贵重的首饰。现在量了尺寸去帮小春弄嫁衣呢。”
白砚冰慵懒地一笑,眼色微张,迎着暖色的阳光,冰雪般的眸子慑人心魂。她扰了他的午休,所以,他并没有刻意转过头看她,只是带着困意,淡道:“雪玉想通了。就好了。”
四周静得要命,慕嫣春肃穆地站在门口,远远地看看白砚冰,他高高在上,整个大殿再无他人,却独独透着一丝属于君王的尊贵与震慑。
“砚冰大人,其实小春来,是因为小春儿觉得有此事你们应该知道。让说完,小春就会走。”慕嫣春长吸了一口气,实在适应不了这种气氛。
“说吧。”他给了她要的机会。
这气氛好怪异,自从前晚,她跟着他来白莲宫里来,听他说完那些奇怪的话后,白砚冰便像变了一个人,一整天总是躲着江若痕。可江若痕呢,也不找他。所以,在江若痕忙得叮铛乱转的今天,他会躲在自己的白莲宫里睡大觉一样。
慕嫣春笑了笑,没想过看别的美男睡觉,竟然让她有种背叛江若痕的无耻之感,难道,不知不觉间,连她也变了么?
“其实小春来,是想告诉大人,请提防与祯奇国有关的人。”
“祯奇国?”白砚冰皱了皱眉头,偏脸过来,疑惑地看她。
“在鸿鹄峰,一直与小春联系的人,应该与祯奇国有关。”慕嫣春见白砚冰坐直了身子,又轻道:“那人知道有一种名叫鸳鸯叶的灵草,而这种草,除了祯奇国的皇室,一般人是很难知道。”
“钟夫人?”白砚冰淡淡地说道。
“你说什么?钟夫人么?他跟祯奇国有什么关系?”
白砚冰想了想,喃喃地说道:“她曾经去祯奇国亲自采购过菜料。”
慕嫣春瞬间瞪大了眼睛,虽然这理由未免牵强,但是,东部的祯奇国地形偏僻贫穷,本就名不见经转,也就那里产出的奇花异草稍稍往来一些,钟夫人去过,难道……
“不可能,那神神秘秘的人是个男的。小春虽然没见过,但听声音还是完全可以听得出来的。”慕嫣春摇了摇头,找出一个理由来否定这个推断,完全太过容易,只是:“会不会是钟大……人?”慕嫣春把最后一字说得很轻。钟雪明一向对人和蔼可亲,他不会做这种事来的。
白砚冰抬起了眸子,坐在玉床上,乌发束着的长尾搭在肩头,看起来,似乎不那么在意:“不会是大师兄,那人身上有种很特殊的味道。”
慕嫣春一怔,原来他知道:“不过,他的身边有一个很厉害的侍婢,应该也是个大人。只是,昨天在澜霞殿,我没有闻到一个大人身上有那种味道。”
“嗯。”白砚冰也没有闻到,不过,心里倒似想出了什么来。竟弯了弯嘴角笑了。
“你知道是谁了?”慕嫣春轻问。
白砚冰不答她,却道:“很感谢你在离开之前告诉我们这些。”
慕嫣春惘然一笑,她的时间也不多,与其留在这里尴尬,不如离开。转身,便推开了门:“砚冰大人保重。”
门刚一合上,江若痕正站在殿门口的柳树下,笑眯眯地看她。
慕嫣春抬起头,一怔。他怎么会来?
“若痕大人不气了么?”慕嫣春淡淡地问道。昨晚,在烈焰山顶,她以为,自己的冷言冷语早已经在她与他之间成功扯开了一条河。可如今看来,好像是失败了,跟往常一样,他又贴了过来。
“气?我们还哪有时间。”江若痕柔柔地说道:“寻了你好半天,若不是乌千金说你来了这里,还真是让大人我好找。”
他的手依旧温热如初,暖暖地将她的手握在了自己的手心里,没有一丝的埋怨。是不是她犯的所有错误,他都不放在心上?或者,所有会惹他发怒的理由,在她的面前都不成立?慕嫣春安静地看着他,他今天一直在笑,许是真的高兴,许是他比她想得通。气?真的没有多少时间了。
“你找我干什么?”慕嫣春问道。
“去我那吃酒去。”江若痕笑道。慕嫣春刚想又问,却被他一下子堵住了嘴:“别问了,去了就知道。”说完,便拉着慕嫣春,一路往万春宫赶。
此时,晌午早已过了,紫宣阁里嘻嘻笑笑,离老远,那千年老酒的味儿,便传得老远。又开什么聚会了么?来的是些什么人物,莫不是当真招来了几只骨灰级酒鬼?
江若痕的嘴角轻柔柔地笑,脸上的表情好似也没当今天来的客人当外人。一定是数百年来的酒友。慕嫣春死死地咽了一口吐沫,有种前途漫漫,异常凶险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