佛说。人生在世如身处荆棘之中,心不动,人不妄动,不动则不伤;如心动则人妄动,伤其身痛其骨,于是体会到世间诸般痛苦。
那个人曾说,明天会再来。
于是,明天就是今天。林莫夕找了同样的时间,去了同样的地点。那堆满书香的藏卷室里,林莫夕挨个书排的空道里去看,可是,他真的没来。
林莫夕长吁一口气,许是被那男子骗了,不找就是了。只是,再次拿起酒卷,便再也安不下心来读。她皱了皱眉,把那书卷重新弄好,想要放回架上。却忽觉身后有脚步声传来。
“不是很感兴趣?这会儿怎么又打起退堂鼓了?”一个男子的声从背后传了来。林莫夕猛然一抬头,怔怔地看着手中的竹简卷子,良久,才把身子转过来,施施然行了一礼:“喔,是大人,因为这酒的配料实在难弄,所以,没办法了。”
男子走到了林莫夕的身边,高大的身量,把那卷子毫不费力地取了下来,翻开,便轻道:“有什么是璃月国没有酒料?”
林莫夕的目光跟随在男子身上,看他洁白如新的长衫大氅,看他如云般的长发环绕肩头,他浓密的眉,一双长长的细目里,眸色流转,再抬头,竟如星子一样的美丽。他忽地抬眼看她。
林莫夕当即逃开了他的目光,脸顿时红得发烫:“回……回大人,别的什么都好,只是缺仙洪湖里的灵气圆石。”
“噢?是那个?”男子捧着书卷,独自绕到了林莫夕的身侧。把一个素雅的背影完完全全地留给了她。
门外的庭廊里,传来了轻微的脚步声。林莫夕抬头一看,竟是李掌酝。林莫夕当即施了一礼,脸更红了,正所谓孤男寡女,李掌酝嘴上不说,心里也一定要把她骂了个遍吧?
哪知李掌酝微微一笑,道:“江将军与莫夕聊过酿酒的事了吗?”
江将军?林莫夕直惊眼前这个修硕的男子就是当初那个被众人如此惊鸿的将军吗?鲜亮亮的人站在她的眼前,这似乎不亚于被五雷轰不出的怪异滋味。边走,却听屋里传来的说话声:“江将军,才刚刚回来,莫不是还要出征。”
“是,听说西方有魔族再起纷争,国主怕累及到璃月国,所以让我们再探探局势,不过我部兵马刚刚归朝,尚且劳顿,还要休整些时日……”
林莫夕走远了。
离开之后,便一头扎进了酿房里一连十天未出来。
李掌酝送来了大批的芜芷兰香,巨大的蒸具一连用了七个摆在酿房的四周,每个蒸具,都足足有四个林莫夕那般高。
三个女史姐姐只来了一个叫玉英的帮忙,其余两人还要负责皇室的起居饮食。有些吃不消,却还好玉英够泼,也不管什么规矩不规矩了,暗地里请来了六个壮汉打下手。虽然体力节省了不少,但林莫夕却不敢有丝毫的怠慢之心,严加看管,为了能让这酒做得尽善尽美。
就在第十天的一个黄昏,酿房里进来了一个男子,他站在门口隔着醇香的蒸气,看着她瘦弱的身影站在巨大的蒸器旁来来回回的不停搅动着里面的花浆。乌黑的发早被蒸气浸湿,发梢之下还隐隐地挂着水珠,那红扑扑的鹅蛋脸颊如出水的芙蓉,娇艳迷醉。如淡烟的双眉上,细细密密的水珠像一颗颗极小的钻石,晶晶亮亮的。一双大大的眼睛顾盼生辉,仿佛哪怕一个沉默时的眸色,都无比的清纯可人。
江若痕仿佛看痴了,在这酒香缭绕的酿室里,他与她之间的距离很近,身边的他人,都瞬间的成为了空气,再也让他看不到了。
“若痕将军,快走,教我习剑。”江若痕足足被身后寒城的声音吓了一跳。可还没等他回,只听林莫夕身前的梯子一响,好似在竹制的蒸器上晃了一下。江若痕身手极快,纵然倾身向里面奔去。
林莫夕大叫一声,只觉眼前一眩,身子同木梯一起落了下去。正好落进了江若痕的怀里,林莫夕的心砰砰直跳,看着他的如星子般的眼眸,连刚刚摔下去时的惊吓都早已烟消去散。
如在他的怀里烫到般急忙跳了下去,尴尬地施了一礼:“谢……将军。”
江若痕摇了摇头,轻道:“何必客气,要小心。”
“是……”林莫夕颇有娇羞之色,竟难以正视他的眼睛,左顾右看,分明是在躲着他的目光。
门口那个惹祸的寒城过了来。看看这男,又看看这女,道:“还教不教我炼剑啊——”
林莫夕低下头,看着寒城手里拿着两把剑,其中的一把最为独特,剑梢与剑柄皆为银色,晃动之间,竟还微微的泛起了紫光。那剑柄上的珠子更为奇特,在黄昏不明的酿室里,竟隐隐的散发着光。
江若痕皱了皱眉,话语颇有责怪之意:“这般粗野,今天不教你了,你自己习吧。”
寒城一时哑口无言,嘟哝了几句,转身要走,却被江若痕唤了回来。
“干嘛?”寒城气道。
江若痕一笑:“把腾煞剑给留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