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为祸宫廷
一本好好的竹卷子,被孙司膳狠狠的摔到了地上:“这死丫头不是说好今日要打点迎军宴吗?怎么跟万尚宫讨了好,就不见人了?难不成,林莫夕在考教本司膳与她同不同心吗?明明一屁股屎,还要让本司膳擦,真是不知好歹的东西”
孙司膳明显在勃然大怒。她足足等了林莫夕一个饷午,她哪里知道林莫夕前脚出了御膳房,后脚便被江若痕的人接了去?就这么在万尚宫那里惹了一脸的埋怨,回来又扑不着林莫夕的人,这心里,便如同有千万只猴子在争食,抓心挠肝的滋味,也就不用多说了。
可身旁的秋月未免心头一惊,眼瞧着方才被孙司膳扔在地上的竹卷子,在地上拾了半天,也没能停住颤抖的手。这可是历界璃月国大厨名师的膳典录入啊,如今被孙司膳摔零碎了,可怎么向万尚宫交待?别回头再推到自己身上,她一个名不见经转的秋月,又怎么能抗得了罪啊?
孙司膳平平了心境,低下头,去看那秋月把一片一片零乱的竹简搂在怀里,想了想,便道:“想必这竹卷子年头也久了,皮绳子断了也情有可原。”
“是。”秋月低着头,应了声。
忽而,孙司膳也不知想到了什么。挑着嘴唇一笑,眼色一转,落在了那秋月的身上,冷冷淡淡道:“把这竹卷子收拾好,回头给林掌膳送去。她不是最爱看这些东西吗?如今也好给她找个好事去。”
那秋月一惊,终于抬起了头,看了看孙司膳,无奈地低下了点头,起身,微微施礼:“是,秋月,秋月这就去。”
孙司膳点了点头:“你这丫头是心思机灵的人,要想好怎么送去。”
秋月眉心一紧,慢慢地抬起了头,看着孙司膳转而微微一笑:“秋月知道林掌膳如今没在房舍里,所以……会帮林掌膳放到书撂中。”
“去吧。”孙司膳冷冷地丢了句,抬手,指尖搭了搭那有些颓萎的妮喃薇,眯了眯眼睛,笑了。这白色的仙域之花,就算心气再高,也始终爬不出这尘世,到了,更攀不上天去……
思霭之间,忽听门外有脚步声响起,孙司膳回头,正是万尚宫身边的铃儿。孙司膳当即转了脸色,闲雅温厚不已:“铃儿,尚宫有何事吩咐本司?”
铃儿施礼,起身,皮笑肉不笑,总之对她没好感:“林掌膳刚刚回来了,去了万尚宫的菊延堂,万尚宫请孙司膳也过去,说有要事相议。”
孙司膳心中的火腾的一下又起,这眼瞧着晌午都过了,还有不到三个时辰迎军宴就要开始了。如今菜品还没定下来,她又找万尚宫干嘛去了。虽然好在不用孙司膳自己去告林掌膳的罪,她倒自己送上了门。只不过,若一会儿万尚宫问起,林掌膳不在,孙司膳做了什么?她岂不是又答不上来?
忙出了屋子,叫来了冬春和夏柳两个外堂的小婢,道:“你们两个,去一趟菜料库,把这几天送来的菜都细数点一遍,一会儿,若菜单下了来,就让库里的人去御膳宫里把单上有名的菜料送去。听见没有?”
冬春和夏柳一愣,这种事哪里轮到她们的身上去过,一个愣神,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又不得不去,忙回道:“是司膳。”
孙司膳勉强宽了宽心,便带着铃儿向菊延堂走了去。
彼时,菊延堂里暖炉烘得很暖。外面白雪皑皑,厅堂之中却是茶色生香,时不时,会进来一些小婢,端些茶果小点来,却也恍惚有种阖家般的欢乐。
一道门坎,孙司膳一脚前,一脚后,司腾华服之上,竟带着股子风凉之气。顿时,觉得小室之中冷了不少。
林莫夕连忙放下了茶杯,起身施礼:“见过司膳。”
孙司膳半笑半骂,用手帕拍了拍林莫夕的肩头,道:“这一上午怎么就不见了林掌膳的影子,如有外出之事,何不早说?眼里还有没有我这个司膳了?”
林莫夕微低了低头,刚想表明歉意,却被一边的江若痕抢了句:“噢,是半路碰见了本将军。上次行军出征之时,林掌膳备了一批好酒,如今总算回朝,才忙不跌的把林掌膳请去,想再订一批。想不到耽搁了御膳宫的事,还请孙司膳不要怪罪。”
她哪里知道自己的眼根子底下还坐着一个江若痕。分明进门之中,眼里冒着的火,全部向着林莫夕冲了去,连万尚宫的脸色,她都没有瞧见。
“是,是这样?林掌膳……为何不早说……”于是,孙司膳好不尴尬地笑了笑,颓然坐了下来。眼神躲闪,耳根通红,来宫里十五年有余,对于江若痕,只闻其声,不见其人。就算是见过,也是遥摇百步远,独留个清悠悠的背影而已。如今,如此与他近距离而坐,实在不敢正视江若痕的容貌。想必,她这三十几岁的年纪,还要被这江若痕的丰神俊逸而弄得魂惊魄荡一回,传出去,这一世的名节,怕是不保了。
万尚宫笑着点了点头:“我们谁不知江将军一向为李掌酝的坐上之宾,如今能来我这菊延堂,本尚宫顿觉着堂子外的小婢们,可多了不少啊。”
江若痕在林莫夕面前,硬是压了压笑,余光之间瞧着林莫夕的表情,还要回万尚宫的话:“万尚宫真是逗笑了,不过一介武夫而已,沙场回来,一身臭汗,实在羞于出来会人。今日若不是想吃酒了,也不会这么火急火燎的把林掌膳接了去。”
“素闻江将军为酒痴,如今见这急迫心思,还真是名符其实。”万尚宫亲自起身,为江若痕倒了茶,五十多岁的年纪,实在是对江若痕格外的抬爱:“江将军,今日即然前来菊延堂一坐,不如趁好,将一会儿的迎军宴的菜品定下来。此次盛宴,虽由国主临时安排,但是,菜料还算备得丰富。再者,你们都是行军之人,这途中最钟意最为怀念的是什么口味,相信江将军也心中有数,所以,这菜单,就交由江将军定夺了。”
江若痕没有推辞,知道他与林莫夕出离了半日,如今已剩时间也不多了,便只能直截了当,不能让御膳房和林莫夕作了难:“万尚宫,此次宴席,林掌膳亲酿的芷兰香,必不能少。”
“芜芷兰香今年夏日在璃月国开得大盛。莫夕趁此良机便酿了很多,江若良卒下兵士的存留倒也富余。”
“好……好……好……”万尚宫点了点头,林莫夕实在能掌事,与当年的自己竟不相上下,暗自在心中,反倒对那一声不吭的孙司设心灰意冷的起来。
江若痕想了想,又道:“这菜倒不必过多,末将士兵偏爱食肉,做几个肉菜倒也无妨。再加三两份小妙,便足亦了。只不过,听说如今菜料并不富余。万尚宫对末将及其部下的抬爱,末将心领了。”
万尚宫神色一愣,想来林莫夕对他说了关于年关要祭神的事。便笑道:“想是林掌膳跟江将军诉了苦了?林掌膳——”
“是。”林莫夕毕恭毕敬的低下头,静候斥责。
“我们御膳房有御膳房的职责,有困事,自己要尽其所能的找方法解决,万不能再这样去让大人们跟着累心。”万尚宫甚是威严。林莫夕面露悔色,轻道:“莫夕知错了。”
江若痕见万尚宫怪罪,便当即说道:“尚宫莫要错怪林掌膳。只不过想让她帮忙再酿些酒来时,她说要去一趟烈焰山,所以,才引出来的此话。”
万尚宫再次点了点头:“听闻烈焰山的敛焰大仙平素喜欢集结四海名厨,想必会存着些菜料,以帮璃月国的年关祭神仪式渡过菜料紧缺的难关。”
江若痕笑了笑:“想必,西国被真冥魔族覆灭之后,这菜料便缺了不少吧?”
孙司膳这次倒终于插了个嘴上来:“江将军说得没错,原来璃月国的菜都是从西国进来的。如今那方国域已经魔外。我们只好从南边运菜过来,只是路程实在太远又不好走。来回路上的时间长不说,运来的菜也不像之前往年那般新鲜,所以,放在库里的时间也不能太久。”
“也好,如果这样的话,不如让末将跟林掌膳一同跑一趟烈焰山。”江若痕用手驻住了下巴,笑道。
万尚宫和孙司膳一同听出了门道,竟异口同声地问道:“莫不是江将军跟敛焰大仙有交情?”
江若痕眉色一扬,轻道:“噢,那个啊——酒友而已。喝过几次酒,还品过林掌膳的芷兰香呢,想必,那神仙也挺想见见林掌膳的吧?”
万尚宫顿时放宽了心:“凡人去见神仙,本尚宫自知仙缘浅,难于登天。如今有江将军帮忙,想必定能成事。林掌膳,今天的宴席你只去备酒就好,其它的有孙司膳在。明日便与江将军一同出宫前往,如何?”
林莫夕点了点头,应了一声。
万尚宫转头,又向孙司膳叮嘱道:“今日之事,孙司膳勿与旁人提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