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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正文~楔子~
    景盛十三年春,恰是春莺回转,青山遍地,姹紫嫣红,春意暖人之际,安景国国都——维盛城安王府中出了一件喜事也出了一件丧事。安王王夫萧月难产,诞下一女婴不久后便郁郁离世,身在边城的安王三日后得此噩耗未归,只是差了前来通信的管事好生料理王夫的后事。
    景盛十四年,又是垂柳风袅,草绿花艳,春光暗转之际,安王府双喜临门,安纷寒盛装迎娶了新任王夫意春同时纳了二(侧)王夫青瓷。翌年春,侧夫青瓷诞下一女婴,安王取名斯月;十六年夏,王夫意春诞下男婴,取名清涣。
    景盛二十八年春,又是一年好景之际,安王府又逢喜事,年满十四的世女斯月正值元服之年。元服之礼是连同安景国在内周遭几国在内的女子成年必行之礼,无论王亲贵族还是一般人家皆之重视,尤以贵族引以为重,自然安王府亦是如此。安王乃景盛女皇的皇姐,十三年前景盛女皇登机之初,适逢边城危及,安王纷寒毅然请旨领兵奔赴,留得待产的王夫萧月独自在府,一月后王夫难产病故安王仍坚守边城,三月后危机平定,才率部回朝。自此,安王舍小为国之举为世人所乐乐称颂,可谓是国中女子之榜样,男儿之憧憬。值此安世女行元服之际,自然是上至朝中重臣下至城中富贵皆纷至沓来,宾客云集,当然其中亦有些好奇之客,只因此安世女原为安王的幺女,她上头还有一姐姐名唤流水,便是昔日王夫难产诞下的女婴,依着惯例,应是由长女继承世位,当然例外亦是有,皇亲贵族中也不鲜见,只是世人从未见过这长女,她也从未在世人前露过面,就连最为慎重的元服礼也不曾在外人中行过,安王也甚少在世人面前提及此女,但听得府上侍从私下传过据说是身体病弱,一直居住在别院中静养,但又闻流水小主生的一副好相貌,确切的说是女生男相,堪比名满都城的那几位公子。而时值受宠的世女斯月元服,自有宾客以为可目睹到她的身影,故而宾客之中不乏看者。
    正文第一章安王府大宴,流水院中瞧
    “亲王,女皇差人来了。”待到宾客坐定,一切就绪时,忽听管事急急的前来禀报。
    安王见着来者竟是当朝的太女千音以及女皇贴身——兰侍,忙引以为上坐,太女千音并不急,先行行礼然后道:“安王有礼,母皇今次只是遣我来贺礼,我只为客,不必多礼。兰侍,把礼呈上。”待到兰侍呈上玉碟,金丝红绸上赫然摆着一晶莹玉透玲珑精致的凤凰玉配。
    “玉凰……”
    “那是今年邻国送来女皇的贺礼…”
    “女皇对此物可是不甚喜爱,…”
    大堂之上已有人窃窃私语。管事上前一步代为收下,千音回了座,礼官接着便清了清嗓音道了一声时辰到,堂下渐渐没了声响,安王吩咐管事去请世女出来,得了令,管事去请世女出来行礼。
    不多时,在两个衣着鲜丽的小侍后,世女斯月便一身华服的出现在众人面前,立于堂前,先行下跪继而礼官上前——结发、戴冠,上簪,加袍,一礼接一礼,缓慢有序,不失庄谨。
    礼毕后便是酒宴,宴上觥筹交错,谈笑嬉戏,伴着阵阵入耳的萧乐,千音也被灌了好些杯,已有了些许的醉意,瞧着眼前的热闹景象,顿觉得闷得慌,当下便出去透透风透风。出了大厅,正欲晚翠园走去——翠园是安王府一景,是安王府建府初重金砌的园子,也可谓是维盛一景,千音之前也来过几回,自是轻车熟路。
    刚一转身,便瞥见长廊回转处有一人影正欲急急的隐去,似是要躲开她。千音好奇,跟了上去,只是那人走得很急,似乎是听见身后的脚步声,竟开始一路小跑起来。
    千音来不及多想,一个轻身便飞也似的立于那人身前,那人显然是一愣,头垂的低低的,轻声道:“我只是来看看,立马就走。”说着便急急走过千音身侧,只是刚走了一步便被扯住了袖子。
    瞧着衣着听着声音便知道眼前的是个女的,千音本想着就那么的放手,只是那人的慌张样直教她好玩,哪有女子这般的,于是忍不住拉住了她的衣袖。
    扭头,见着袖子被拉住了,流水想也不想便用力扯扯,欲甩开那只纤细的玉手,只是那只手像是黏住了一般丝毫未动,而远处一是有了脚步声传来,似乎又有人过来了,流水心下一急,抬头看向抓住自己衣袖的那人,这一举头,千音竟是楞住了——只见她柳眉弯弯,双眼含俏,水遮雾绕,肌肤胜雪,长发披肩,身形婀娜,翩若惊鸿,尽管年龄看似还少,但娇美无比,容色绝丽,不可逼视,这怎会是一女子,分明是一男儿家模样,若不是见着她xiong前突起,千音还真以为面前站着的是个男扮女装的男儿。
    瞧着她的衣着,倒不像侍从,应该是个主子,忽而间想起先前席上有人谈及安王府的长女,莫不是眼前这个就是,还真的是名不虚传,瞅着她瞪着双眼,小嘴轻启:“你还不放开?”千音竟是入了迷,一把抬起她那尖细的下巴,毫不犹豫的吻了下去,甜甜的,温温的,润润的,流水当下便傻了,这女子怎么可以……,张了口,欲斥,不想那方细舌竟趁势伸了进来还勾起了她的,这……,这……
    “少主……”初七提着灯笼寻来,灯笼一下便掉落在地上,看着眼前的景象,惊住了,顿时气从中生,怎么可以,这个女人是谁,难不成是……初七想也不想上前一把便将自己主子给扯回了自己身边,立着那人好几步远,护犊似的立于流水身前:“你,你这好色之徒,竟敢这般欺侮我家少主,你可知她是谁?!”
    初七气得不轻,说起话来还有些颤。只是不待那人回话,由远及近已有了灯火临近,还伴着焦急的呼声:“太女……太女……”
    一听太女二字,流水初七一愣一惊,还有些不信,但很快的,初七便瞧见了她头上的发冠,是了,没错,是只有太女才可佩戴的银玉凤冠。
    千音好笑的看着他的神色,想着是不是开口,不想那小侍倒是先开了口,故作镇定道:“今晚太女驾临府中,我家少主尽了地主之谊,就便宜你了,不做追究,倘若日后还这般,我定会叫人毫升教训你一顿,太女许是去了翠园,你快去告诉那些侍从,免得他们费精力。”说着便拉着流水捡起了地上的灯笼,飞快的离去了。
    “少主,你怎么可以任人欺侮呢,还是个女子,要不是我来的及时,那岂不是……,倘若叫他人看了去,指不定要有些难听的闲语、流言之类的……”
    初七越想越气,越说越恼,扭头转向流水,却瞧见她一副漫不经心的模样,忍不住又要来一番说教,正欲开口,流水倒是先出了声,“扶疏,他,回来没有?”
    “还不曾,我出来寻你的时候,大人他还没有回来,这会儿指不定已经回了。”
    说着正欲转身弯向回廊,却叫流水给拉住了,“怎么了,主子?”“那扇门给锁住了,今天……”流水低声道,只是神情却叫人有些落寞。
    初七知道是怎么回事,但仍走了过去还拉着流水一块儿,待走到那扇褐色的小门前,流水瞧着他轻松的拉开门,径直走了进去,忍不住将那扇门仔细的瞧了瞧,“门上的锁呢?之前还有的……”
    “先前来寻你的时候就开着,许是哪个管事的开了方便厨子们进出,有晚宴主子你是知道的。”
    “是吗?!”尽管还是有些疑问,但是心底却是多多少少有些后悔,早知道就不……
    “主子又钻洞了?!”初七瞧着她就明白是怎么回事,蹲下身,将灯笼放在一旁,提手用袖子仔细的拂去流水膝上粘着的灰土。站起身又细细看了看她的衣袖,瞧着干净没有粘着草屑,这才又提起灯笼。
    “夫子回来了,已经在房里等着主子了!”初六远远的就瞧见那二人回来了,忙上前催促道。流水一听有些急了,三步并作两步地进了屋。
    正文第二章初七心生忌,流水得照见
    扶疏端着茶坐在软椅上,远远的便听见了匆匆而来的脚步声,听着熟悉,每回自己回来,流水都是这般兴冲冲的。果不其然,门一推开,便瞧见了流水站在门外双眼直直的看向他。“还不进来?……流水不语,呆愣了一会才慢慢的进了门。
    “见到了没,今儿个?”扶疏把玩着手中的茶杯看似漫不经心地问道。
    “嗯,瞧见了……”流水站在他的对面隔着几步远。
    “如何?”扶疏抬头看向她。
    “……热闹……很喜庆……”流水垂下头低声道。
    “夫子,主子”初六和初七站在门外,扶疏点了点头示意他们进来。
    “初六,今晚你留下。”闻言,初六低着头应了一声。
    初七看了他一眼,脸上很是平静,估摸着他指不定是在心中暗暗得意。也是,自年初大人允了小侍侍寝后,初六他们都有被指,单单只有自己一人还不曾,虽说自己年岁小,还差一年才行笄礼,但是及笄前行房的也不再少数,不拿他人就说大府中的世女,还不是早早就和当初一同进府的几个同岁的小侍行了房,那时不也一样不曾及笄。只是埋怨归埋怨,兴许是夫子要等到自己成年后才允了自己,反正也瞧不出主子宠谁,初七自我安慰一番后,心情也渐渐好了起来,又站了一会儿,待到夫子吩咐完,轻合上门,随着夫子出了去。
    床上,初六轻轻喘着气,刚刚一番**,费了些气力,看着身侧闭眼小憩的流水,和往常一样,侧过身靠向她倚在她的怀里,流水睁眼,知道他的心意,搂了搂手臂,圈住他,心情也渐好起来,是了,今天见着大院中的盛况,自己确是妒忌了,怨恨了,明明都是那人的子女,为何偏偏唯独自己不待见,不仅住不得大府,连进大府后院的小门都得小心翼翼,今儿个斯月元服,府中准备了许久,而去年自己元服,除了这小院中的人外,就是扶疏和清涣了,那光景自是不能和今日相比的。兴许那样的传闻并非空穴来风,自己许是真……,也罢,自己还能在这小院中安生也就够了。
    流水极少见过安王,同样是安王极少召见她,这是安王府的规矩,确切的说是对流水一人的特例,自小,流水便被随侍抱养在这小院中,极少见人,安王下了令,严禁她进大院除非是召了见,而流水也只是在年底的时候才去过大院,只是时间很短,仅仅是照面而已。平日里,那扇进院的小门都是锁着的。
    自世女斯月元服后一月有余,这日,流水正倚在檐下晒着日头,不想却是见到了管事安京,安管事一直负责着府内日常事务,流水小院中的一切便是她的部署,只是安管事也只是月底与月初进院,而眼下才月中,流水直了身,行了礼,本来身为下人的管事作为主子的她也不需如此,只是安管事掌控着这小院内日常的食禄,自是得罪不了的。京管事只是来传了句话,具体是什么她也不知晓,但是那句话却是安王让她晚间去她书房等候。
    自此,流水一整天都安生不了,她想着让初七去找扶疏,但又知道这个时候他定是在清涣那边教着琴。扶疏是夫子,但又不是,这是流水对他的印象,据说当初安王为世子清涣请教书先生费了许多气力,但最后不知怎的就挑了扶疏,并让府中所有人尊称他为夫子,尽管不知为何安王会这般倚重他,但是扶疏的学识却是比起一般的京中夫子来——是有过之而无不及,这一点流水是明白的,但不明白的是扶疏怎么又会成为她的夫子,也不知那人是怎么想的,指不定是为了省事。
    晚间用了膳,安管事已在院子里等候了,初六他们自知道了安王传她去,也有些担忧,一直都知道安王不待见自家主子,也不知这难得一回的召见会是怎样,初七想上前跟着去,但却是叫初六拦住了,再看看主子的神色,只得打住。跟着管事入了大院,进了书房,见着那人已然坐在书案前,离着那人一两丈远,流水行了礼,那人摆了摆手,得了令,管事先退了出去。
    “你是怎么认识太女的?”待门合上,那人才正眼瞧向她道。
    “太女?”
    那人的言语间透着一股的怒意,流水一惊,不明白她怎么会问这个,想着莫不是那晚偷溜进府的事被人瞧见了,看来今晚定是少不了一番训责,于是立即下了跪,低头老实道:“月前斯月元服,我曾偷溜进大院,是瞧见一个人,但,但流水不知那人是太女,也并未交谈,只是照了一面而已,就立刻回了小院。”
    说罢,流水偷偷瞧了那人一眼,却瞧见那人正看向自己,于是又立即低回了头。
    闻言,安王不语,想着今天朝上,女皇因染了风寒,让太女代为主持朝政,临退了朝,却被叫住去了趟东宫,结果却是被太女询问有关斯月的事,待如实告之斯月入院之事后,不想太女竟问起了她长女流水入院之事……
    安王忆着今早回话时的情形,现在想来太女真正想问的只有流水了,也不知这二人是如何处到一起的。现下听着流水的一番陈述,也决知并非如此简单,现下既然她这般说,太女那边也只是言初见了一面,深究下去也无多大意义,尽管流水一向非她所待见,但太女那边却不可不视,倒不如顺水推舟。
    这般想了一番后,安王让流水先站了起来,然后道:“斯月月前行了元服之礼,如今也到了进书院的时候,你的年岁也不小了,就跟着斯月一块去吧,你回去准备一番,三天后是入院的日子,记得,不可丢了安府的面子。”说完,也不待流水回话便挥了挥手,就让她退了下去。
    惴惴不安的进院,神情晃晃的回自己的小院,这是初七他们对此刻主子的印象。“主子,究竟是什么事?”初七上前一步。
    流水瞧着他,顿时笑开了嘴,“初七,我要进书院了。”
    正文第三章书院今放榜,两小侍互闹
    “主子”,初七轻轻撩起纱帐,将其束在床柱上,旋而低头,却见主子依旧侧身而卧,深知自家少主向来嗜睡的习性,只得凑近流水身旁又唤了一声,“该起了,主子”,可床上的人儿依旧一动也不动,初七无奈的摇了摇头。
    “主子还没醒吗?!”
    “嗯”初七并未看向来人只是应了一声,转身走到阁间去取衣裳。
    初六两手端着铜盆,盆的边缘还置着一块玉白方巾,进到里间将铜盆搁在镜台上,旋即走到床边单膝跪着,俯身凑到流水耳侧,“主子,书院已经迟了。”
    床上的人儿突地睁开眼,急急的坐了起来,慌慌张张的看向来人:“初六,现在是什么时辰了?”
    初六笑了笑,替她掀开裘被,服侍她起身,一边将方巾递给她,一边说:“离书院开课还早着呢,主子,但是若再不起的话就真来不及了。”
    闻言,流水松了松神色,接过方巾,随意的朝脸上抹了一下,初六见此,伸手轻轻按住她的右手,又接过她手中的方巾,继而替她细细的擦拭。初七双手捧着一叠罗衣,返到里间看着按在流水脸上的那只白玉手,暗暗的皱了皱眉,快步走到主子跟前一面将罗衣展开替她细细穿上,一面嘱咐初六去取铜镜来。
    洗漱完毕,流水照了照铜镜有点儿不耐烦的问:“行了吗?”
    初七弯着腰低着头又整了整她的衣角,这才道:“嗯,快好了……”
    话还未完,流水忽的抓住了他的右手,低头看向他:“初七,不必每回这么忙乎的,已经够好的啦。”
    “可是这儿还有点儿……”初七瞅着忽然间握住自己的白玉手,心下一激,急急道。
    可“不平”二字还未出口,便被流水打断了,“我可是女儿,男儿家才这样注重打扮,莫不是你当主子我男儿家来服侍。”
    初六好笑的看着面前的两人,从妆台的格子里取出一支碧玉簪子,细细的替流水插上这才打趣道:“主子虽说不是我们男儿家,但是主子的容貌可是连我们男儿家都自叹不如的,这等相貌好好打扮也是需要的,初七也是好意的替主子考虑。”
    闻言,流水轻轻松开了手,初七朝他投了一眼,带着些许谢意。一切打点完毕,初七满意的看着主子,初六看着他这才开口:“好了,主子,该去用膳了。”流水点了点头。
    穿过阆苑,流水进到厅堂,刚一坐下,就听见初九一声抱怨“主子,怎么又迟了?!莫不是又贪睡了?!”
    “嗯,是起的晚了些。”流水老实的应了一声。
    “真没意思,主子老是这一句,也不换句新鲜点儿的。”
    “那你怎么不换一句问问,你不也老这一句问话?!”开口的是刚刚随着进来的初七。许是自讨了没趣,初九倒也安分起来,静静的坐回去自顾自的吃起来。
    “主子也太宠他了,瞧瞧,现在都没了……”
    “规矩”二字初七还未出口,刚刚静下来的初九立即不依道:“主子就是宠我,如何,有道是你也让夫子点你的名,让你侍寝……”
    这一句正刺了初七的痛处,一听见这最后二字,初七狠狠的瞪了他一眼,反击道:“我不过是刚行了笄礼,夫子说也快了,你用不着现下就摆了架子,到时有你艳羡的!指不定你那时还在府没……”
    一般大户人家的小侍要是失了宠,往往是会被赶出府的,初九是明白这个道理的,眼下被这么一说,倒也真有些担忧,也没了先前的神气样,厅里的气氛也降了下来,流水一言不发,只是默默的喝着粥。
    “好了,每回一大早的就知道吵闹,主子今儿个放榜,你们就安分些吧。”初六瞧着流水一副安静样,估摸着今儿是放榜的日子,想来也明白她为何不像往常一样劝慰那二人,于是便出声打了个圆场。
    易安书院——安景国最负盛名的学堂,与海曲国的骊山书院、永泉国的阡陌书院以及圣秋国的天幕书院齐称四大贵族书院,一同闻名于世。安景国连同永泉国及圣秋国皆是以女为尊,只是男儿的地位并不低,朝中男子入仕的并不在少数,而海曲国则相反,故而无论男女只要通过入学考核便可入读。书院以三年为制,三年期满通过肄业考核,皇朝依据各项考级来分配学员的往后的仕途官职。当然尽管是贵族书院,但对于一般平户,能通过入院考核亦可,而且与贵族学员并无不同,一视同仁,书院已有不少从平户升为贵族的先例。至于书院先生、讲师、经师等则多为皇朝名士,亦有当朝高官,此外还时常聘了诸多她国名士前来讲学。
    正文第四章放榜见席位,典室遇“故人”
    易安书院位于皇城西边,背靠景山,东临魄湖,策马而行距王府约莫一刻的路程。进了书院前门——所谓的前门也就一行书题的“易安书院”四字的碣石,还需走上一段石阶才能到正门。
    下了马,流水刚一进到正门,就见着已有好些人聚集在门楼的张贴榜前。隔着人群几步远,瞧着前面的那张红底黑字的榜文,流水只觉得格外的煞眼。
    “怎的,不敢看了,不过是上年末考核的放榜而已。”斯月跟着进来,瞧着她站在一旁神色不定,不由得笑意盈盈。
    流水心中无端厌恶这笑,却又无言以对,斯月一向就瞧不起自己,虽说在府中俩人也没照见过多少回,但是自初次见面起,她就摆着一副对自己不屑的神色,这倒也是,自己一直都不受那人待见,被宠在心头的斯月又怎会瞧得起自己。更何况她又是极聪明的,刚进书院时,便是榜首,不仅一齐进院的那些学生都是对她恭谦有礼,连着书院里的先生,经师们都对她是赞赏有加的。
    斯月瞧着她答不上话来,心下更觉得得意,虽说自己在府中和她的照面屈指可数,只是每回见了她那副女生男相的面孔,心底只觉得不快,哪有女子长成这副模样的,只除了那些在伶人院较之一般阁子里的小倌还要低下的女伶。想来母王也是厌恶这副相貌的,若是换了这副容貌领军带兵,任是谁都不屑一顾的。
    “安世女来了!”人群中不知谁叫了起来,看榜的人纷纷让开了道。
    “世女,这回又是榜首!”
    “那是自然的!”
    “今年的联试定是非世女莫属啊”
    ……
    众人议论纷纷,点头称道。
    “怎的,从今儿晨出门时,你就一声不语,想来也是,还不过来瞧瞧自己的傍位,莫不是又是在傍尾那处呆着吧,呵呵……”
    “呵呵……”斯月这一笑,也惹得围观的众人一齐笑起来。
    流水呆立着,神情有些寂寥,但也不去理会众人的哄笑。说起学业来,自己的确不如斯月那般的聪慧,她们也自然笑的有理。一想到今早临出门那会儿,管事带了那人的话来说是晚间要听听放榜的结果,看来定是又少不了一番的训责了。那人关心的只是自己的面子,还记得去年进院那会儿放榜时,那人便明说了不可失了安王府的面子,如今怕是又要叫她丢一回了。一想到这,流水倒也有些乐了,心下也顿时好受起来。
    斯月瞅着她面无神色,认定了在担忧晚间的和母王的照会,心情又是一阵大好,在众人的簇拥中进了西庭。
    见着她们都离乐开,流水犹豫了一会,定了定心,一边祈祷一边安慰自己:“兴许没那么糟!?”慢慢走到榜前,榜文共分上中下三栏,流水略过上栏——那是前三甲的席位,直接看向最下的那栏,一眼一眼,细细致致的倒着向前看去。刚向前看了七八个,却还见不着自己的名字,双手不由得微微握紧,心下确已是大惊,莫不是,莫不是连这傍尾的席位也上不得吧。怎么办,怎么办,要是连榜也上不了,晚间回去还怎生了得,指不定那人一怒之下从此就让自己进不了书院了。
    “看清楚没?”忽然间有人轻摇她的左肩,笑道:“倦书,你瞧,我们的流水又站着发愣了!”
    如是轻轻晃着竹扇,一手勾起流水细尖的下巴,直视她:“莫不是又站着傍尾的席位了?”顿了顿继续道,“不过也好,总好过上不得榜位的那些人,你心中早知会如此,又何必执着又伤神呢?”
    流水面露苦涩,知道她是在安慰自己,只怕是这回自己也成了她嘴里的那些人了……
    倦书不语,直接看向榜文,只是她却是从最上栏向着下栏的顺序看去,刚看到下栏时,嘴角不禁露出些许喜色。
    “流水,看开些吧!”这厢如是一把揽过她的双肩,故作正经的劝慰道。
    不想倦书却开了口笑道:“也不知是谁看得开否,如是,你也不瞧瞧自己的席位,竟是连着流水都不如了!”说着还用手指了指榜上的席位。
    “嗯?”
    “嗯?”
    如是和流水具是一愣,俩人顺着倦书的手指着的地方看去,只见在下栏的第二个席位上赫然用小楷写着安流水的名字,而如是的席位竟是排在她之后。倦书瞅着她二人一忧一乐,不禁打趣道:“方才是谁说要看开些的?!”
    如是还有些不相信自个儿的眼睛一下间便凑到榜文前,仔仔细细的瞧了个遍,没错,是自个儿的名字,立时没了话头。好半宿,这才开了口问道::“别光说我,倦书,你呢,莫不是又要上前三甲了吧?”
    “可不是,又要叫你失望了,的确是前三甲,要不你再瞧瞧?”
    “那到不必了,知道你聪慧,不过和斯月那家伙比起来,你还差些!”如是知道倦书的学业好,只得拿个更好的来打压她。
    “好了,还不快些进去,快迟了。”倦书一听见斯月的名字,心下知道流水会不好受些,只得催促她进去。
    书院很大,根据一天的三个时段分为晨院(一年新生)、午院(二年生)和晚院(三年生)。晨院位于西侧,午院居中,晚院则处于左面;三院中间隔着先生、经师们的小居室,由回转的长廊连着,周围精心栽着各式花草松柏间或隔着假山碧池,穿插着青石板铺就的小道。晨院分六室,因所学相同,六室都设在一处;午院和晚院因是分科之院,各科都有独立的院落:各科除了乐、画两科离得稍有些距离外,其余的都处在同一角,各科下设各自的典籍馆,竹月馆等。流水已是入了午院,因着是分科之院,各科的授业时段自是不同,依着安排,今日,流水要进的便是典科。
    典科的院落处在午院的偏西面,东边穿过回廊就是礼科,南边以青石板小道隔着的是书科。流水同倦书她们别过后,估摸着时间快到了,便匆匆赶向典室,进了门,只见室内只有一人,身着镶着金丝的薄烟袍,背对着她立于书阁处正翻着一厚厚的典籍,再环顾四周,整间室内除了一张红木方案——上面堆着好几摞书以及纸墨笔砚,两张梨木椅外就是依墙靠着的书阁,上面间或摆着几只青花瓷,其余的就是一叠叠的典籍了。
    正文第五章放榜见席位,典室遇“故人”
    “安流水?”那人并未转身,继续翻着书轻声道,“你迟了!”
    “嗯?”流水一时没反应过来。
    “你迟了,今天是第一天!”声音稍稍高了点,带着些许的严肃,流水总觉得似乎曾经在哪儿听见过这声音。
    “我是赶着时辰过来的,应该还没迟……”流水估摸着时间,应该不会。
    “怎的,迟了便是迟了,还想狡辩不成?”那人不依不饶。
    “是……,是吗?”见着那人依旧坚持,一想到之前倦书也说快迟了,流水顿时没了底气,想着今儿个是第一天就被抓包了,多了几分担忧,一时也不知该说些什么好了。
    只是待到环顾四周,却是发现室内只有她们俩人,又不由得松了口气,想了想,于是便带着几分乞求又多了几丝谄媚,笑着道,“先生还不曾到,其他的人也没来,反正又不是只有我一人迟了,往后我们还要在这一同念学,这位姐姐,今儿个就绕我一回吧?”
    流水私底下已经认定了面前那人是同窗,边说边快步凑到那人身后,不仅左手扯了扯那人的衣袖,就连整个儿身子还向她轻轻推挪了几下——在院里她时常这样做,央着求初六初七他们做这个做那个,因着是自家的少主,初六他们几个小侍自是不会拒绝,流水不知个中缘由只当是他们都爱这个,故而今而个也拿来效仿。只是那人一动不动,依旧背对着,一声不答,流水琢磨着是不是再多叫两声姐姐或是应该是叫妹妹才对——毕竟自己进学是晚了些又或者是这人根本就不喜自己这一行为。
    这厢流水思忖着,想着该怎么继续下去,忽然间竟是感到自己的手不知被谁抬了起来,……
    低着头,眨了眨眼,又细细的瞅着正握住自己的那双白玉手,这是怎么回事,这双手怎么忽的就握住了她的——细细的,滑滑的,温温的还很舒服,猛地,流水甩了甩神思,今儿个是怎么了,竟然还有心情想这个,莫不是因着榜上向前移了席位,兴奋过了度了吧。
    “我的手舒服吗,少主?!”戏谑,非常戏谑的声音萦绕在流水耳边,没由来的直叫她想起年前那晚遇见的那女子……
    “那晚,你那小侍可是这么亲昵的叫你的!”许是看出流水的心思,那人竟凑到她耳边,贴着她的耳垂继续道,“真是好久不见了呢!”
    愤愤的一把甩开她的手,立刻离开她好几步远,妖孽,肯定是妖孽,流水心中只有此刻只有这个念头,。
    “你为何在此?”犹记得那晚之后,初七他们将自己好生给说教了一番,千叮嘱万嘱咐的让自己小心,以后断不可叫那些好女风的人给轻薄了去——那可是身为女子最大的耻辱,再一想到面前之人竟也是这类人,顿时怒从心生,连着语气也差了许多,尽管这人还过你迟了,其他的那些人我都遣了去典籍馆去理了,这桌上的几摞便是你今儿个的任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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