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止住脚步,站在那里不敢再动。
叶一顺着我的脚步,踩着我刚才踩过的脚印。
“这里有人来过!”叶一这样说道。
“什么?”
“你看那面。”叶一指着一个方向,那里隐约有些凌乱的凹陷的小坑。
“脚印?”我疑问的说道,顺着脚印凌乱的方向,看向不远处。
“走,过去!”
叶一跳起来,拔腿就走。我立刻跟了上去。
大概顺着脚印,走了一百多米,似乎始终脚印和河边的距离始终保持一定的宽度,终于看到了我们最不想看到的一幕!(以下,感谢随想给哥们的提示,原本也是这样打算的,但是,你丫既然先说出来了,就算你透剧好了。嘿嘿)
那是……
一座座坟墓!每一个坟头都没有墓碑。
为什么我会一口咬定那没有墓碑的沙土包,就是坟。
那是因为,每一个土包上面都有一枚军绿色的军用水壶。
“一,二,三,四……七。”叶一站在那写坟头的前面,用手指点着数坟头,从这面数到另一面,再数回来。
“不对,不对,怎么会少了两个人?”叶一不停地呢喃着说:“怎么会少两个?”
他似乎陷入了一种呆滞的状态,显然忘记了一个很简单的问题。虽然不我不知道他数的数量是怎样的一种概念,可是,如果数量准确,那么坟包是谁给起的?我连忙打断叶一的呢喃,说道:“叶一,清醒一下。这里少人了,不正好说还有活下来的吗?”
“对,对,你说的对!”叶一双手抓住我的肩膀,使劲的摇动了一下,说道:“我们不能退回去!不管活下来的人是谁!我一定要找到答案。杨光,你帮我把这些坟都掘开!我到底要看看这里面有没有尸体!”
由于都是沙烁堆积的坟包,我和叶一蹲在地上,用手中的开山刀开始剥离上面的沙土。速度极快的拨开一个,沙土与地面平行的地方什么都没有,我们就接着向下挖!——
【怨尸】被杀或有巨大冤情而死产生极大怨气而成,并不具有实体,没有记忆,只为报仇而生。主要攻击手段就是幻觉,如果仇人精神力强大或者根本不信鬼神它就无法害人,由于没有过头七和尾七而消散。但有一些不知为何保住了自己,所以常有灵异事件的发生。
20节、万骨河(上)
最终,我们只挖到了一套被折叠整齐的衣服。同样没有尸体!如同我们为植物学家安葬了衣冠冢一样!
叶一不死心,继续翻第二个。结果还是一样的。
死心的叶一,靠坐在一个坟包的旁边,顺手将开山刀插在地面上,仰头说道:“杨光,从植物学家的尸体融化的那一刻起,我心里就已经没有幻想了。”
我蹲在叶一的身边,拍着他的肩膀,用尽量平稳的声音说道:“叶一,现在你要做的事情是带我们活着出去。”
“呵呵,我知道!我尽力。”叶一说道。
我笑道:“叶一,我一直相信你能行的。”
“你真的信我?”叶一说道。
我说:“自然,信不过你,我就不会跟你钻到这里来了。”
叶一闭上眼睛,沉默了一会儿,忽然站起来,居高临下的问我:“你真的信我?”
我抬着头,眯着眼睛,说:“信!”
“我们继续前进!如果我们现在退回去,一定会死。如果我们能找到谜底,我们还有机会活下去!”叶一肯定的说道。
我问道:“为什么这么说?”
叶一道:“我相信,最后活着的两个人一定是高叔叔和高婶婶,死了这么多人,他们都没有回头,就说明回头肯定有更大的危险!我甚至怀疑这里就是回头后才死亡的墓区,我们追着这个去找,一定可以找到。就算他们死了,那么,也会给我们留下一些线索。我不相信,以高叔叔和婶婶的手段和知识,会这么轻易地死掉。”
我站起来,认真的看着叶一,说道:“那就去找!叶一,这一线生机必须抓住。你从来没有让我失望过!”
叶一抽出插在地上的开山刀,倒提在手心,声音从原本的落寞变得豪迈起来,那沙哑的声音,在此时这种荒凉的地方,似乎可以给人一股别样的勇气和力量,支撑着我,或者我们几乎快要崩溃的信心:“走,我们过去看看那河水,高叔叔这些人连安葬的地方都是远离河水的地方。”
“好!”我忽然之间豪情万丈,叶一恢复了那种冷如冰川一样的神色后,我忽然觉得我的主心骨回来了!我以前的担忧、恐惧似乎在这一瞬间全部消失:“就去看看那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东西!”
豪情归豪情,我们两个依旧小心翼翼地缓步向着河边走去。
随着溪水的声音越来越大,蔓延在我们面前的浓雾逐渐变得稀薄起来,反射着浓雾光泽的水波光华出现在我们的视野当中。
映入我们眼帘的是一条不算宽阔的小河,水流速很急,发出清脆的声响。
嘶……
站在河边,我和叶一的头皮却嗡嗡发麻,这可能是我所见过最恐怖的事情!恐惧的令我,令叶一都不敢说话了,站在这里,两个人都不敢有丝毫的动作。
当啷!
叶一手中的开山刀掉在地面上,发出清脆的声响,恐惧的气氛刚刚被叶一的豪情驱散,不过百米的距离,又重新凝聚在了我们的心头。
望着河水,我拧动脖子,脖子不自觉的发出嘎吱吱的声音:“叶……一……我们看错了吗?”
清澈的河床里,无数骸骨沉在其中,似乎可以看到一张张狰狞的面孔。任谁能够去想象,这整条河床都是骸骨组成的吗?它们密布在河底,清而透彻的溪水毫不遮掩地将它们最真实的一面展示在我们的面前。河水里干净的一塌糊涂,没有一丝淤泥,没有水草,没有生灵。只有死寂的溪水声,此时这声音再也不是欢跃的味道,充斥在我们耳朵里的哗哗声如同一阵阵嘶吼,狂啸、悲愤、哀鸣等等负面形容声音的词汇的集合体。
蹬蹬蹬蹬……
我和叶一疯狂的向后退去,连开山刀都不敢附身捡起,一直退到靠近灌木丛的范围,才慌乱的转身向后跑去。
一直跑到我们打开缺口的地方,看到胖子和云教授、隋响三个人正翘首等着我们。看到我们回来,胖子首先问道:“怎么样?水没问题吧?”
我和叶一平复了一下内心的恐惧,同时调整好呼吸。叶一才说道:“胖子,你带人在这里等着,哪里都不要走!更不要去河边取水喝。我要和杨光单独去一趟。”
胖子皱眉道:“到底什么情况?”
我的呼吸也调匀了,接口说道:“胖哥,整条河的河床都是尸骨,是无数尸骨铺就出来的河床。”
嘶……
赵磊三人如同我们看到的时候一样震惊,同时倒吸一口气:“这,这,这是真的?”胖子嘴唇哆嗦的问道。
我点点头。
胖子哆嗦的说:“你们有没有听过这样一则传说?”
“什么说法?”
“万骨河,万骨河,不够万骨不能过。活人过河成白骨,死人过河骨不过。”胖子低沉的说道,这声音沙哑的近乎叶一那样。
叶一皱眉,显然他没有听过这样的传说,我却问道:“这传说的目的是什么?这万骨河应该在什么地方?”
“我只能说,这是传说古代一个神明居所的地方。这流传的谚语说的是想要见到这位神明,必须在神明的居住地点祭祀万人,才能见到神明。”
“按照这个传说?我们所在的地方岂不是神明的居所?”我惊恐的说道。任何民间谚语和传说,都不是空穴来风,尤其是我们这个行当,每一句谚语的背后都深藏着不同寻常的意义,甚至关乎生死存亡。
“我们看到的是一条溪水,算不上一条河。”叶一忽然说道。
胖子的五官都挤在了一起,深吸一口气说道:“叶一,现在我们怎么办?”他已经不再纠缠是不是万骨河,是不是溪水。
叶一道:“我和杨光继续往前走。你们在这里等着。”
“如果再死人呢?”云教授问。
“再死人也要忍着,千万别往后退。等着或许还能有活下去的希望,退了……就真会死。”叶一肯定的说。
“你怎么可以肯定?”隋响问道。
叶一看了他一眼,根本就没打算再解释。
而我觉得,我们不管怎么说算是一个团队的人。如果不解释,根本无法说服考古队的人安心在这里等着我们。于是我解释道:“我们在不远处发现了一些空坟。里面只有衣物,没有尸骨。但是,缺少了两个。叶一判断还有人曾经活着,并没有一起死去。更是判断出,他们是在后退的时候死亡的。所以,我们不能退!必须只有向前走。
顿了顿,我接着说:云教授,你也看到了,现在人心惶惶。跟着我们一起走并不是一个好选择。前面如果安全,之前高妮儿父母的考古队不会退回。这说明前面更危险。”
“那……万一你们也找不到出路?或者找到出路后自己出去怎么办?”隋响这个时候问出来。
其实,考古队挺悲哀的。他们不像我们,是众人一条心。考古队本身还分出了自己的派别,无论是依附,或者是统一管理。六个人中,一个是植物学家,一个生存专家,还有考古队的人,这些人都完全沦为了各自为战的地步。生存专家隋响信任的是我们多过考古队。而植物学家干脆第一个死亡。现在我们又要求他们定留在这里。如同等待死亡降临一样,面对未知的死亡威胁——
【灵异小实验】你通电话的时候有没有突然听到第三个人的声音或者呼吸声?这个时候最好叫你朋友马上挂掉。因为有另一个人在听你们说话在你说话的同时你的灵魂也被卖给了阴间。
20节、万骨河(下)
可现在根本不是让他们随便争论的时候,我只能硬着头皮说:“如果你们不信任我们,跟来也没问题,但是,我们真的无法在保证你们的安全。三天,我们只带三天的食物和水。而且,叶一让胖哥留下的目的就是为了应付突发事件。云教授,你在你的队伍里德高望重,所以,这件事情就由你来决定吧。跟着我们,是面对绝对无法预知的危险,甚至比现在更加危险,死亡率更高。要么,听叶一的在这里安营扎寨等我们三天。”
赵磊插嘴道:“叶一,你确定要和杨光一起走?”
叶一点点头,说:“这是我们唯一的机会。”
赵磊便不再反驳,点头说道:“好,我在这里等你们。三天过去,如果你们不回来,我们又没死光,我去给你们收尸。”
我想轻松的笑着,可是嘴角怎么都裂不开,只能紧绷着脸说:“胖哥,你吓我,相信我们都不会死的。”
胖子拍拍我的肩膀,挤在一起的五官也是勉强分开,说道:“一切小心,千万别死了。”
我重重地点点头,心中却如同压着一块千斤巨石一样,这千万别死了,在平时的玩笑中多么的轻松?可是在此时此刻,是那么的沉重,那么的心酸,那么的令人望而生畏。
云天教授在我们说话的时候,低头与隋响交流了一下,才说道:“好吧,我们也等三天,但是,三天之后,我们会按照来时的路标原路返回。”
“随意!”叶一点点头,这样回答道。
当下,我和叶一不再耽搁,趁着夜色未黑下来,困了两困焙干的木柴,牵着马,带上一些道具和三天的食物顺着河岸出发。
没有道别,没有潇洒的那种向背后挥手的气氛,更没有莺莺燕燕哭哭啼啼地伤感。一块块大石头压在我们所有人的胸口,在离开之前,叶一用苗寨的土话吩咐了两个苗寨小伙子,具体说的是什么,我不清楚,也懒得去问叶一。无外乎照顾胖子赵磊,保护自己这些东西。
至于安全问题,相信有不差于叶一的赵磊在,无缘无故死人的事情……呵呵,还是不敢保证。
马匹在沙烁的河滩上行走,比在丛林中快捷了很多。
我的心中一直想着赵磊的那句谚语,心中反复地猜测它的含义和流传下来的背景。
这座孤寂空旷的森林中,手机上网已经不现实了,甚至手机已经因为几天的关系早已断电关机。一切能够与外界联系的方式,几乎全部断掉。之所以用全部来形容,是因为我们还有两瓶打火机油那么大的压缩氢气和一些厚皮的气球。这些东西,是为了最后能够释放到天空中而留下的最后手段。一旦到了最后的关头,这氢气瓶和气球就是我们在这座森林中最后的标致。
为了这个,苗寨的高奶奶特地安排了几个人守在周围的大山上,时刻关注着这三百公里跨度的峡谷云层,一旦有气球飞出来,就说明,我们即将全军覆没。
此时分别,氢气小瓶胖子一份,我这里一份,以备最后时刻所用。
一路上,我和叶一都沉默地催动胯、下良马,两匹马颇通灵性,似乎也知道那条河的恐怖,只肯贴着灌木丛边上前行。直到天空逐渐黑下来,在途中,叶一时不时地下地寻找脚印的痕迹,确定我们没有走错方向。
到了夜晚,篝火点燃,用开山刀砍了不少灌木丛的木柴,这东西虽然尖锐又坚硬,却十分耐燃烧,大概两株灌木丢入火中后,就能保证燃烧很久。为了安全起见,叶一提醒我,让我把护身符和五福龙镜都拿出来,挂在了我们帐篷内的正上方和门帘的外面。反正这里连个人都没有,也不怕丢了去。
两人都沉默着,内心中沉思的东西也越来越多,虽然我们两人都不确定可以再找到什么,甚至我内心中的消极,让我都有了投河的心思。这不是凭空说出来的,而是一种绝望的表现。这样的表现就好像911的世贸大厦被飞机撞到后,那些从数百米高空跳下的人一样,他们都是在绝望中死去。而我的感觉是在绝望中等待着死亡一样。
虽然,比喻的有些牵强,可感受上却几乎完全一致。我想,这不但是我,也是叶一第一次这样绝望吧?我闭着眼睛,心中寻找让自己坚强下去的理由,我还有母亲没有赡养,我还有漂亮的文怡学姐没有勾搭上,甚至,我还帮着叶一幻想着他和高妮儿勾搭成、奸、的无聊琐事。尽可能的不让自己的脑子处于发白、空虚、绝望的存在。
噼里啪啦的篝火燃烧着,烟笔直笔直的冲头上百米开完的雾层。融入其中,亦或者是直接穿透,我不得而知。
上半夜是我在守夜,所以,我就坐在门口,盘膝而坐闭着眼睛让自己瞎想。反正周围只有哗哗的水声、燃烧的劈啪声、以及粗厚的马匹喘气声,还有身后叶一微微发出的鼾声。只有这些交织在一起,没有蚊虫的嗡嗡,没有夜晚的风响,甚至没有花草树木该有的沙沙协奏。
我每每听到溪水潺潺的声响,脑海里在混乱之余,就是被河床下成千上万的白色骷髅所覆盖,它们一次次暴、动在我的内心低下,不断的挑战着我的神经。我不知道,自己还能在这样的环境下坚持多久!也许,我从一开始就不该答应叶一来这里!也许,我从一开始就不该介入这样的圈子。如果我只是一个普通人,如果我只是一个卖坟的小人物,如果……但是,没有那么多如果给我去后悔。
我就这样胡思乱想着,一直到叶一轻声的叫我。
我才从那种自责、恐惧的思想中回过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