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段钢林不接受采访?为什么?这可是好事啊!”林家彬也想不明白段钢林的真实意图。
沈玉芬道:“我问过段钢林了,段钢林有他自己的苦衷。”
“不就是一次采访嘛,难道还有什么苦衷?”林家彬更加不解了。
沈玉芬笑道:“我和段钢林聊过了,他说出了自己的苦衷,我很高兴,相信你知道后也一定很高兴。”
“说说,他究竟有什么苦衷?”林家彬点燃一支烟道。
沈玉芬道:“段钢林的意思是,宣传部的人,提出的好多的问题,他都无法回答,比如,他上班的时间不长,突然又连续好多天不在班组,尤其是他辅导咱们家小雨的事,他怕宣传部的人提问,这样一来,对你对我们都不是件好事。”
听着爱妻的话,林家彬笑了:“真看不出,这小伙子还很有头脑。”
“家彬,通过这一段时间段钢林给咱们小雨辅导功课,我看出来了,段钢林是一个很有才华又很有头脑的年轻人,你现在刚刚上任,应该对这样的人重用才是。”沈玉芬推心置腹地道。
林家彬点点头,道:“再过两个月,等烧结厂的设备改造项目完成之后,职代会马上开始,在职代会开始之前,我和几个常委们要开个会,讨论一下段钢林,给他一个职务,让他发挥自己的才能!”
沈玉芬一听,笑了:“我觉得,你应该把段钢林培养一下,培养成你的得力助手。”
“那么,你觉得像段钢林这样的条件,适合什么样的职务呢?”林家彬握着爱妻的手,问道。
沈玉芬微微一笑,脑子急速旋转脸上却不动声色,道:“这是你的事,我就不再参与了。”
林家彬笑了,他知道自己的妻子总是不会过多的干预他的工作,尤其是人事方面的安排,她总是用自己的善意的规劝,善意的提醒,使林家彬顺利地开展工作,在不温不火的轻声聊天中使林家彬能够认识到眼前的局面。多年来,这似乎已经成了一种习惯。此刻,他的爱妻同样用多年来的一种谈话习惯,和他谈论着段钢林,既没有对段钢林进行过高的评价,也没有对段钢林进行刻意地贬低,她依然用一种中性的态度,使得林家彬对段钢林再一次增加了好感。
……
段钢林吃过午饭,让强林和鲁迅、凯峰三个睡觉去了,他自己也躺在床上闭目养神。
刚刚闭了一会眼睛,段钢林又睁开了眼,伸出双手来,捂着脑袋,装作一副疼痛无比的样子,同时,他用眼睛一扫,只见液晶电视的右侧,有一个淡蓝色的点,正缓缓放射出淡蓝色的暗光。
嗯,那应该就是刘天兵搁置的微型监视器了。段钢林暗想。由于那部微型监视器正巧安装在淡蓝色的电视墙上,所以,如果不能好好观察一番的话,一般人很难发现。
嗯,俺老段必须要把这监视器毁掉!段钢林立即走向了电视墙,伸出手来,轻轻一抠,只见那是一枚用口香糖粘在墙上的装置,犹如一枚细小的扣子,“扣子”中间则是一个细如针尖的小孔。
嘿嘿,你刘天兵想时刻监视俺老段,你太天真了!这样的伎俩,也太没有技术含量了罢?
毁了一个监视器,段钢林又把另外两个隐藏在墙角的窃听器相继毁坏,这才安心地躺在床上。
没过多久,病房的门开了。
段钢林睁开眼,只见一个他相当不愿意看到的人走进了病房——耿强。
此时的段钢林,再一次想起了在赴红光集团的火车上偷偷拍摄下的那段视频短片《肉身换权力》,男主角是刘达明,女主角是耿强的老婆刘丽,正是因为刘丽跟着刘达明出了一趟差,才使得耿强很快当上了班长。
在耿强的身后,站着两个男人,他们的个头,都和耿强一样,雄壮而高大。
看着三个不速之客,段钢林并没有主动答话,也没有从床上坐起来,他的脸上连一丝微笑也没有。因为,他看到耿强的手里是空着的,而且,耿强的脸上泛动着一股阴冷。
靠,你耿强既然来医院,竟然是空着手,连点水果之类的也不拿,那么,你一定不是来看望俺老段的,一定是有什么事。再看耿强身后站着的两个男人,年龄都在三十多岁左右,段钢林似乎并不认识。暗想,耿强这小子此来究竟是为了什么事呢?
耿强进入病房的消息,已经惊动了隔壁房间里的强林、鲁迅和凯峰,他们三个赶紧从床上爬起来,进了段钢林的房间。
虽说段钢林并不搭理耿强,耿强似乎也不在乎,他大大咧咧地朝着段钢林面前一坐,也不问候一声,直截了当地道:“车间现在正在进行设备改造,鲁迅和强林都是技术骨干,车间今天中午已经决定,把鲁迅和强林调回,让他们回车间参加技改会战,让贺雨晨和汪进中来给你陪床。”
说着,耿强把身边两个新来的职工叫到跟前,道:“你们从今天开始,就在这儿陪床吧,你们……”
“滚,滚,你给老子滚蛋!”段钢林腾地从床上弹了起来,脸上瞬间变得一片苍白。
“你跟我撒什么气?我是按照车间的吩咐!”职强笑道。
说着,耿强看到了段钢林的枕头边放着一包刚刚拆开的软包中华香烟,一伸手,就要去拿香烟。
段钢林速度惊人的快,右手猛地张开,用力一扫,扫到了耿强的手腕上。
“哎呀——”耿强痛苦的喊了一声,刚刚抓到手中的香烟便落到了段钢林的手中。
“草,老子抽你一支烟,是给你小子面子!”耿强捂着手腕,疼得面目扭曲。
“老子的香烟,可以给路边的乞丐,唯独不给你小子!”段钢林冷冷地回应道。同时,他拿出香烟来,分给了鲁迅、强林和凯峰,他自己也点上,唯独没有给耿强和跟着耿强而来的贺雨晨和汪进中三个人。
站在一边的鲁迅和强林,见耿强如此没有面子,暗暗得意着,在他们看来,耿强现在最好的选择就是从窗口跳下去摔死算了,做为一个男人,想抽人家的香烟,被人家一把夺过,又被人家打了手腕,那将是多么栽面啊!这样的男人,也太给男人丢脸了!
“耿强,我现在立即给蒋厂长打电话,你大中午的来我病房里抢香烟!”段钢林喷出一股浓浓的烟雾,烟雾飘到了耿强的脸上。
耿强怒气冲冲却无话可说,他觉得段钢林太奇怪了,认为段钢林太不按规则出牌了。自打他当上班长以来,从来都是职工们主动向他敬烟,不但向他敬烟,还得为他点烟。今天,他看到段钢林床头的软中华,禁不住有些嘴痒,那可是软包中华啊,身为一名超老烟枪,又有谁不想抽软中华呢?而且,耿强天真地认为,他抽段钢林一支烟,是给段钢林面子,段钢林一定会觉得很荣幸才是。
然而,耿强想错了,耿强用惯性思维来面对段钢林,段钢林偏偏就不给他面子,他的心里,又羞又气,他真的拿段钢林毫无办法。
“说吧,是谁让你把强林和鲁迅叫回去的?”段钢林冷冷地道。
“嘿嘿,是刘达明主任。”耿强狂妄地笑道。
“刘主任他说了不算!”段钢林微微一笑,道:“你回去告诉他,就说我段钢林不同意!”
“嘿嘿,不就是做了一份设备改造方案嘛,看你这副样子,好像比集团公司的林总都要牛气!”耿强嘿嘿笑道:“小伙子,你还嫩着呢……”
“啪!”不待耿强把话说完,段钢林的手掌便甩了出去,不偏不正,正好甩到了耿强的鼻子上。
“啊——”耿强赶紧从床沿上站起身来,同时捂住了鼻子,而他的两道鼻孔,已经缓缓流出了涓涓血流。
段钢林的这一巴掌,又准又狠,直打得耿强眼冒金星,鼻子处一阵酸疼。
“我,我今天是为了工作而来的。”耿强道。
“啊——”突然,段钢林一声大叫,猛地伸出双手来,捂住了脑袋,扑通栽倒在床上,原本苍白的脸,此刻更加的苍白,白得像雪,白得像纸。
“哎呀,坏了,段兄弟的脑袋又出问题了。”鲁迅赶紧奔到了段钢林的身边,看着段钢林的面部颜色,立即招呼强林:“快,快去叫刘院长!”
强林吓得脸色也白了,立即按动了床头的报警器,随即,他三步两步窜出了病房,以百米冲刺般的速度朝着刘献针院长的办公室奔去。
而此时的耿强,同样害怕了,他看着段钢林双手捂头,呼吸急促,脸色白得可怕,不由得身子有些哆嗦。
鲁迅一边为段钢林按摩着头部,一边抬起头来,狠狠地瞪着耿强和贺雨晨、汪进中三人,道:“草你马的,段兄弟刚刚过了观察期,如果他出了什么事,你这个苟娘养的要负全部责任!”
“这,这,怎么会这样?”耿强真的害怕了,说话的声音也颤抖起来。
站在耿强身边的贺雨晨和汪进中也害怕了,同时拉住耿强的手臂,道:“耿哥,咱们走吧,这种事儿,咱可不敢担着……”
听着他们的话,紧闭双眼作痛苦状的段钢林暗暗乐了起来:耿强啊耿强,你小子今天要倒霉!俺老段岂能容你猖狂!
耿强万般紧张地看着鲁迅,道:“鲁迅,段钢林怎么会这样?这,这跟我可没有任何关系啊,我,我根本就没有朝他动手……”
鲁迅霍地扭过头来,恨恨地看着耿强,道:“段兄弟的脑部神经受了很大的损伤,不能着急,一点气都不能受,你刚才说的那一番激怒他的话,难道你敢否认么?耿强,我告诉你,段兄弟出了啥事儿,我鲁迅第一个不饶你!”
正说着,只听得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响了起来,很快地,身着白大褂的刘献针院长带着几名医护人员急匆匆地闯进了贵宾病房里。
一见段钢林那张更加苍白的脸,刘献针院长迅速伸出左手来,摸向了段钢林的头部,而他的右手,摸向了段钢林的脉搏。
不出十秒钟,刘献针院长立即抬起头来,朝着身边的几名医护人员道:“立即抢救抢救!”
数名医护人员一听院长下了命令,立即开始忙活起来。
站在旁边的耿强这时立即傻了眼,直直地立在当地,想要挪动一下脚步却有心无力。
“闲杂人等,都出去吧!”刘献针院长朝着强林、鲁迅、凯峰以及耿强、贺雨晨、汪进中等人说话了。
很少说粗口的鲁迅和强林,用万般痛恨的眼光看着耿强:“还不快滚出去!滚你马的蛋!”
贺雨晨和汪进中见耿强立在原地呆若木鸡,赶忙将之扶住,颤抖着离开了病房,置身于空荡荡的走廊里。
贵宾病房门口,以门为界,一边站着耿强、贺雨晨、汪进中,另一边站着的是强林、鲁迅和凯峰。
耿强此时似乎是受了极大的惊吓,脸色发白,呼吸急促,汪进中和贺雨晨站在他的两边,不住地安慰:“强哥,没事的,没事的,你别急……”
然而,耿强似乎听不进去,他的心里恐惧到了极点,他知道段钢林在红光集团最高领导层中的地位是多么的高大,段钢林这次为红光集团做出了如此大的贡献,他耿强自然有所耳闻,如果这次段钢林有什么闪失,他耿强应该承担最直接的责任!
现在的耿强,似乎感觉天快要塌了,马上就要砸到他的头了。他的头脑,一片眩晕。
再加上站在对面的强林和鲁迅满脸杀气,恨不得吃其肉喝其血,耿强的腿肚子便有些发软,甚至一度抽筋,若不是贺雨晨用强有力的胳膊扶住,也许耿强已经摔倒在地没有任何气力爬起来了。
“耿强,我草你马的,老子跟你有什么仇恨,你要把老子调走?”强林伸出手指来,指着耿强的鼻子尖儿,恶恨恨地骂道:“段兄弟正在抢救,我呆会再跟你算账。”
“我说强林,你还是咱们班的副班长呢,你应该和耿班长站在一边。”汪进中也不知哪里来的勇气,冲着强林嚷道:“人嘛,就怕站错队搭错车,你现在站在段钢林身边,就觉得了不起?嘿嘿,我可告诉你,咱们耿强班长明天就有可能把你撸掉,让你这个副班长当不成!”
“哇草,你他马的少来威胁老子,老子才不稀罕这个狗屁副班长!”强林终于发作了,就要握着拳头冲上去照着汪进中的脑袋一通猛砸,而汪进中也不甘示弱,也挥起了拳头,就要和强林的这贵宾病房前大干一场。
突然,只听得“吱纽”一声响,病房的门开了,强林和汪进中也随即停了手。
刘献针院长满头大汗地走出了病房,其他的几名医护人员推着段钢林,出了病房,朝着走廊尽头的急救室快步而去。
强林等人看到,段钢林鼻孔里插着临时的“助吸管”,一名医生不住地按摩着段钢林的头部,另一名医生则把十根手指按在了段钢林的双脚各个穴位,他们用各种方法疏通段钢林的浑身血脉。段钢林紧紧地闭着眼睛,脸上似乎更加的苍白,连一点血色都看不出来,看起来很可怕。
看着一群医生将段钢林推走,强林等人一下子愣住了,他和鲁迅两个大老爷们儿,甚至有一种想哭的感觉。
然而,刘献针院长刚向前走几步,突然停住了脚步,回过头来,对强林等人说道:“段钢林现在的情况很危急,你们现在必须立即通知你们的领导!”
第172章 嘿嘿,跟我玩,阴死你!
“啊——”强林和鲁迅吓傻了,竟然没有立即拿起手机给厂里打电话。
而耿强三个人此时也同样是吓住了,汪进中也松开了紧紧纂着的一双拳头,到了这个时候,他们哪里还有打架的心思呢?一旦段钢林出事,汪进中和贺雨晨虽说没有直接的责任,但同样会受到牵挂,段钢林这么一个炙手可热的重要人物出了事,耿强必定会受到严惩,而领导们一旦发起脾气来,相关责任人同样会难逃其责任,进而跟着倒霉!
而强林和鲁迅、凯峰三个自然也有同样的感觉。因为他们是陪床者,段钢林出了事,意味着他们在陪床的过程中没有尽心尽职,同样会被严惩!
大概过了二十秒钟的时间,鲁迅脑子终于清静下来,他立即拿起手机来,拨通了车间主任柯骞的电话。
正在设备改造现场没日没夜的干,柯骞压根不会想到鲁迅会打电话过来,他的手机里也压根没有存上鲁迅的电话号码。因此,他压根没有理会这个电话号码,随即挂掉电话,继续工作。
草,这柯骞竟然不接电话,真他娘的草蛋!鲁迅大骂着。可惜,他没有蒋明哲厂长的电话,否则,他一定直接给蒋厂长去电话。
不过,鲁迅脑子还算好使,柯骞的电话打不通,他立即打董书玲的电话,他知道董书玲是一个热情而厚道的妹子,而且,董书玲这两天尽管很忙,依然不忘记来看望一下段钢林,所以,当柯骞不接电话,鲁迅第一个想起了董书玲。
董书玲正在工地上干活呢,猛地看到鲁迅打来了电话,她笑了,微笑着接了电话:“鲁大哥,你明明知道小妹在干活呢,还打电话过来,如果小妹不小心受了伤,你可得负责任……”
“别扯蛋了!”鲁迅哪有功夫和董书玲闲扯,立即打断了她的话:“段钢林兄弟正在抢救,我给柯骞那苟娘养的打电话,竟然不接,你现在立即去通知厂领导,就说医院刘院长说的,让厂领导快些来。”
“啊——”董书玲握着电话,颤抖着惊叫起来:“段钢林怎么了,快说,段钢林怎么了——”
“你现在快想办法,立即通知厂领导,通知蒋厂长,明白么?现在不是叫喊的时候!”鲁迅对着手机吼道。
而在此刻,工地上近千名参加设备改造的职工们几乎同时听到了董书玲的尖嗓子一阵又一阵地嘶吼着:“段钢林怎么了,段钢林怎么了——”
顿时,工地上陷入了安静。
所有的领导,所有的职工,全部停下了手中的活计,他们先后把目光转向了惊恐不已的董书玲。
“厂长,蒋厂长,段钢林出事了——”董书玲一边哭,一边朝着不远处正在捧着图纸的蒋明哲厂长冲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