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赵无垢和阎君没有阻止的意思,才继续迎着小人往前跑,慌张之间,头上的金钱冠都甩歪了。
“我看到这里脏了,就想上来擦擦。”小人开心的甩动手边那块比自己身体大好多倍的白色丝绸手帕,晃到半路,它终于迟钝的发现吐宝鼠身后的赵无垢和阎君,“纽列,是你的朋友吗?”
它不好意思的吐吐舌头,一骨碌站起身,拽平撸到肘部的袖子,礼数周到的跟赵无垢和阎君鞠躬打招呼,“你们好,我是千山。”
“你好。”赵无垢温和的回应,随着它站起身的动作,可以更看清楚它衣服上那些铁画银钩,笔笔俱到的墨字。千山,应该是某本拓本的书灵。
旁边的阎君淡淡的扫视着这间百多年前的密室,除了空旷之外,保存得极其完好。难怪那些曾经放在这里的宋元版书籍能‘纸白如玉,墨色如漆’,从‘铁瓶生水‘的风水到室内的温湿度,都是摆放藏书的最佳选择。
吐宝鼠跳到书架上,示意白衣小人坐在自己身上。千山把它的护甲当作鼠鞍,熟练的踏了上去,坐下去之前,还认真的帮它扶正头冠。
黑鼠动作轻盈的把它带到赵无垢和阎君面前,老实的趴下。
“哇,你长得真好看,比主人的那些画还好看。”坐在吐宝鼠背上的千山仰着头,痴迷的望着赵无垢的脸,赞叹不已,那张小脸兴奋得涨得红扑扑的。
“你在打扫卫生?”赵无垢被它直白的盯得有些不好意思,看看周围被擦得一尘不染光可鉴人的书架转移话题。
千山用力点点头,再度仰起脑袋对着赵无垢甜甜一笑,“嗯,我要把这里维护好,这样等别的书回来的时候,干干净净的就可以直接住啦。”
“别的书也要回来吗?”赵无垢淡笑着垂下眼睫,摆出谈天的姿态。
“会吧。”千山看着四周,扬起幸福的笑容,“这里才是我们的家啊。”
“你不喜欢新主人?”赵无垢伸出一根指头,摸摸它的脑袋。
新主人?吐宝鼠疑惑的看看赵无垢,又扭过脑袋去看千山。
千山迟疑了下,然后轻轻点头,小脸上带着股难掩的落寞,“她根本不喜欢我们,从来都没翻看过我们当中的任何一本。连包书的报纸都没拆开过。”
所以,当初它在黑漆漆的山洞里遇到吐宝鼠之后,没有告诉吐宝鼠那个冷冰冰的地方,而是说了过云楼的地址。
赵无垢:………………
陈家老太太买书的确不是为了看,而是睹物思人,至于陈家的其它人,估计没有老太太发话,连那间‘金屋’都进不去。
“对不起。当初我没有把话说全。”千山吐吐舌头,歉意的拍拍吐宝鼠背上柔软的黑毛。
“没关系。”感觉到它的低落,吐宝鼠安慰式的蹭了蹭它的脸颊,“你想去哪儿我就陪你去哪儿。”
“我是不是做得不对?”千山怯怯的抬起头,求证似的看着赵无垢。
“你觉得,如果发现你们丢了,新主人会不会着急?”赵无垢朝它露出个温和的笑容,不答反问。
千山默默的垂下脑袋,不说话了。
赵无垢用食指摸摸它的头,这个小书灵其实非常聪明,肯定能自己想明白。
以前的主人,并肩站在书架上的那些伙伴,昨日种种,就像过云楼的名字一样,已经成为过眼云烟。今天的过云楼,早就不再是它的家了。
从千山嘴里,赵无垢也听到了一个神奇的‘宝物视角‘的被盗经历。
王桦和曹磊趁着值班的机会将藏书盗出后,分三次将书转移到住所,后来在出租屋的地底下又埋过大半年,最后才转移到那个废弃的防空洞。
入山寻宝的吐宝鼠路过防空洞,与被盗的千山结识,在千山的请求之下,将它带回了‘家’。
赵无垢诧异的看看纽列,没想到,这只小老鼠不但不是盗贼,还是个见义勇为的义士。
“那个男的特别坏,好几次算计着想害死那个女的,不过他运气差,从来没成功过。”千山又愤愤的补充了句。
“你说什么?那个男的想害那个女的?”
“嗯,”千山点点头,“他给那个女的下过毒,但是我让野猫把杯子撞翻了。他还曾经想伪装电器失火想趁那个女的睡觉的时候把她烧死在家里,悄悄练过许多遍发现女的被烧死后发疯的台词。结果火刚着起来就被邻居发现一起给扑灭了。”
“那个女的没发现么?”曹磊只是利用王桦,其实想独自私吞?
“没有。”千山摇摇头。
难怪王桦死的时候,曹磊演得那么逼真,居然是排练过的。想到某人一而再的冷血谋划杀害恋人的样子,赵无垢的心里冒出丝冷意,夹杂着恶心。他看得出那人的伪装,却看不轻那人心底的龌龊。
赵无垢抬头看看阎君,三年前,王桦不会是被曹磊故意害死的吧?
阎君摇摇头,那次是真的意外。不过,曹磊的所有恶行,他日判官殿上,桩桩件件,自然会清算得一清二楚。除去地狱伏罚之外,来世投胎恐怕要入畜生道。
送那些藏书回陈家的时候,田园梦破的千山郁郁不乐的垂着脑袋坐在车顶,吐宝鼠依依不舍的跟在汽车后面狂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