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命令前军司马,保存实力,退守到第二道防线!”甘宁沉着的吩咐道。敌人的猛烈进攻让他有些惊异,不过久经战事的他立即显示出来了杰出的指挥才能。锦帆军的优势并不在陆地,而是在水泽地带。当张飞的攻势一浪高过一浪时,甘宁机敏的选择了适当的后退,他的目的是通过紧缩阵形堵塞可能的漏洞,从而不给敌以可趁之机。
“都督,大事不好了,后营火起!”正这时,一名士卒惊慌失措的奔跑过来喊道。
甘宁寻声看去,果见后营有一大团一大团的火苗冲天而起,帐蓬的布幔被点着了!这一定是敌人的伏兵所为。
“不要惊惶,那不过是敌人的骚扰部队。承渊,你辛苦一趟,率可以上阵的伤兵前去灭火。同时,阻挡敌人进入营寨!”甘宁脸上露出轻松的笑容。
看到主将如此镇定,原本心存疑虑的兵士逐渐稳定了下来。丁奉的伤还没有好利索,听到周遭喊杀之声,他连忙让身边的亲卒将自己抬到阵前。
“都督放心好了,我丁奉就是躺着,也决不会让一个敌卒活着过去!”丁奉一咧嘴露出兴奋又痛苦的笑容。他原本想要支起身作挥臂状,却不想牵动了伤口。一千受伤的士兵,一个躺着的将军,在生与死的考验面前,锦帆军的所有兵士都没有退缩,他们的选择是如此的神圣而无畏,他们无愧于高宠军中第一劲旅的荣耀。
就在甘宁部与敌舍死激战的时候,主营中的高宠和徐庶等人也在为如何应敌而绞尽心力。
“宠帅,今晨刘备起数路兵马围攻甘宁将军的左营,现在战况相当危急,我们应当立即派兵救援才是。”担负着巡营责任的凌统匆匆而入,对着高宠说道。
“军师,敌方这样重要的兵力调动你怎么没有及时报告?”高宠的声音里隐隐有些责备。如果不是看到徐庶的双眸已布满了血丝,他的呵责会更加的严厉。
大敌当前,一点点小的疏漏都有可能导致整个战役的失利,尤其是在眼下最紧要的关头。
徐庶脸上露出一丝惭意,从下半夜起,派出伏间的暗探陆续带回了刘备军的异动。在心底徐庶已隐隐的感觉到刘备即将会发动一场孤注一抑的进攻。只是他一时还吃不准刘备这一次的目标,是继续进攻文聘的右营,还是高宠的中军,间或是奇袭高宠军的后路?
算来算去,徐庶没有料想,刘备会将目标选到甘宁的左营。其实,这次漏算倒也不能完全怪罪他,以徐庶对甘宁能力的了解,刘备把宝押到甘宁身上,实在是大错特错。
“宠帅,侦察汇总的情报都已收在我的案头,据得悉的消息来看,刘备集中了几乎所有的兵力来进行这次作战。不仅是对岸大营的人马金部出动了,就连汉安的李严、法正也正率部朝这边而来。”徐庶不敢迟疑,恭身答道。
“刘备倾巢出动了?”高宠探身而起,催问道。
“确实。除了进攻甘宁营的张飞、刘封两部外,江阳的魏延军也已离开城池,斜插到我们和甘宁两营之间。魏延此举地目的很清楚,就是全力阻挡我军增援。”徐庶道。在长长的吐出出一口浊气之后,他的神情升始轻松起来。
“哼,想得倒美!”凌统不屑道,对于甘宁的实力,凌统比徐庶更有信心。
“军师有何破敌之策?”徐庶脸上表情的变化没有逃过高宠敏锐的双眼。
“围魏救赵——!”徐庶略一思索,沉声道。
“军师走要我放弃救援甘宁的设想,去袭取刘备的大营?”高宠追问道。
徐庶摇头道:“宠帅只说对了一半,甘宁将军那里我们还是要派兵救援,否则的话孤军无援很难持久。至于袭扰敌营那是当然,既然敌倾巢而出,我们就正好来一个顺水推舟。”
“军师之言差矣,我军兵力原本就处在劣势,再分兵的话,局势战场上的优势也没有了。以聘之见,我们只有两个选择:要么全力增援,要么挥师进攻对岸敌营。”文聘大声站出,反驳道。
作为一员统御战阵的将领,考虑问题应该有全局意识,应该当断则断,而不去计较一时之得失。从这一点来看,文聘的表现甚至于比太史慈、甘宁都要强些。如果独立统兵作战的话,也会更令高克放心。
徐庶微微一笑,对着文聘的质问答道:“仲业的话若是放在以往的任何一场战役中,都是战例中得出来的经典名言。不过,战场上讲究的就是一个随机应变,如果能获得两全的完胜,我们就要努力的去争取。现在,刘备不计后果的倾巢出动,是因为他看到旷日持久对峙下去,对于他来说,只能是败亡一个结果。因为无论在整体实力上,还是在赢得蜀中民心方面,他都不可能胜过宠帅。所以,这一回他是准备破釜沉舟了。我们如果单纯的增援甘宁左营,在未来的局部就会遭到刘备数路人马的围攻,到时候孰胜孰负极难预料;我们如果舍弃甘宁不管去渡河袭营,得到的结果就将是一个两败俱伤的局面。锦帆军万一覆没,对于我军的士气、军心都将是一个极大的打击,这也是宠帅所不能承受的。这两种结局都是刘备想要的,而不是我们想得到的,好在刘备和诸葛亮在考虑战略的时候,还疏漏了一个看似并不重要但却关系战局成败的事情——!”
“什么事情?”高宠和文聘不约而同的追问道。
徐庶分析的头头是道,让帐中所有的听者都好奇起来,他们纷纷向徐庶围拢过来,都想急着知道刘备进攻计划中疏漏了什么问题。
徐庶不慌不忙,提笔朝着案上竹简写下一个字:水。
高宠眼睛一亮,脱口道:“军师是想说刘备和诸葛亮疏漏了我们可以从水路增援甘宁左营。”
“是呀,我们可以用战船载了援兵去甘宁营中救援的。”文聘高兴的击掌道。
徐庶写罢,将笔一掷,道:“其实这不能算是刘备计划中的疏漏。按他同时将擅长水陆作战的魏延布置在我营与甘宁左营之间的行动看,对于我们有可能从水路增援他们是有所考虑的。但他们却忽略了江陵军水战的真实实力。”
江陵军就是文聘的部队,在整训完成之后,这次他们第一次上战场。与名声威扬的锦帆军相比,他们的名气多半倒是来自于文聘这员主将。实际上,诸葛亮派遣两天主力之一的魏延阻挡援兵已经是小心得不能再小心的举措了。
“军师说得不错,必要时候我们还可以用舰炮来掩护船只前进,比起敌人的刀枪弓箭来,舰炮的攻击范围可远得多。上一回在江州没怎么派上用场,这一次就让魏延好好尝尝厉害!呃,我这话实在不是有意羞辱,请严颜将军勿怪为好。”刘晔不好意思朝一旁脸色涨得通红的严颜谦意道。
高宠听着众人说罢,脸上终于露出一丝笑意,他起身朝徐庶深施一礼道:“原来这一晚上军师就在想着这个方案吧,是我刚才错怪你了。诸葛亮处心积虑谋划计策,要找出他的破绽着实不易,好在只要我们同心携力,戮力而为,就一定能让敌人败兴而回。文聘严颜两位将军,你们速回营中调集人马增援左营。凌统,你率宿卫营随我出征,奔袭刘备的大营!”
“宠帅,是不是让严颜老将军随你出征,增援之事有我一部就可以了!”文聘见高宠仅带宿卫营去袭营,连忙谏道。
高宠直视文聘,自信满满的说道:“仲业,不要争了,与袭营相比,你的增援的任务可重多了。要知道我那里不过是一座空寨,而你将面临魏延这个强劲的对手。”
双鱼滩北,落雁岭。
魏延勒马看着脚下左营中冲天而起的大火,心中一阵的落寞。
“将军,不出你的所料,高宠军开始从水路增援了!”一名斥侯急急赶来禀报道。
“弓弩手速速埋伏到岸后的隐蔽地方,等我命令!”魏延吩咐道。
沱水并不是一条很宽的河流,在双鱼滩这一带河道被分割成左右两股,左面是主航道水流相对宽深,右边则是泄洪通道,河水仅没过膝。依照魏延的计划,弓弩手埋伏在左冀,对通行的敌军船只射击,等到敌人向右侧靠近时,伏袭主力乘隙杀出。
江东战船的影子越来越近,不知为什么,魏延心底的不安也越来越重。前来增援的是高宠,还是文骋,也或走两个一起来?高宠,荠洲口的那一个落荒而逃时尤能力杀韩玄的年轻少年已在魏延心底种下了不安的种子。
三百步——。
二百步——。
应该再等一等,弓弩的射程在一百五十步至一百步内效果最佳,魏延希望的是一击重创的战果。
“轰——!”未等魏延发令,从敌方战船上忽然射出一块飞石。
石如流星,直奔沱水左岸的魏延军伏袭地。
“啊!”被巨石砸中的兵士发出嘶裂悲惨的声音。
“不好,被敌发现了,全军出击!”魏延脸色一变,令旗挥舞处,鼓声阵阵,伏袭在沱水两岸的魏延军士卒一个个跃起,涉水向河道中央的敌船扑去。
船上,傅彤手舞足蹈,差一点蹦跳起来,他对着身边的张嶷道:“伯歧,怎么样?我说这岸上有敌人没错吧,我估摸着这头一炮就砸翻了不下十个。”
张嶷笑了笑,他可没有傅彤这么高兴,因为他已经看到四周如潮般涌来的魏延军卒。
“增援部队继续前进,裁有舰炮的船只留下歼敌!”后阵,文聘的旌旗左右挥动,示意着下一步的行动。
“妈的,便宜魏延这小子了,伯歧我们走!”傅彤看着迫近的敌军,手痒痒的说道。
傅彤和张嶷组成的混合先头部队的任务是摆脱一切干扰,迅速赶赴锦帆军受困的左营。对付魏延的任务将由后面的文聘亲自负责,与他并肩作战的还有老将严颜。
激战的场面遍布战场的每一个角落,在左营后冀,丁奉正苦苦的抵挡着刘封的进攻。一千伤兵被他分成了轻伤和重伤两部分,轻伤的担任游击阻敌的主力,重伤动弹不得的则被安排到一些固定的防御地点,这里是他们最后的据点,除非战死,不得离开。
“将军,辐重营失陷了,二百弟兄都——,都阵亡了!”一名失去一臂的都尉跌跌撞撞跑得丁奉面前,哭咽道。
丁奉痛苦的闭上了双眼,辐重营是后营防御的要点,那里的二百兵士都是重伤人员。刘封拿下那里,就意味着可以毫无阻拦的穿插到前营,与正面攻击的张飞形成前面呼应的态势。
“有动弹的,都跟我上!”丁奉提刀摇摇晃晃的站起,过多的失血让他的身躯极度虚弱。在丁奉的带领下,一样身躯残缺的锦帆军伤兵跌跌撞撞的前进着,他们一个个脸色苍白,身形憔悴,但却斗志不垮,勇猛无畏。
死有什么可怕的,他们已没有了砍杀的力气,但他们还有抱着敌人同归于尽的信念。
在这一样看似毫无反抗能力的士兵面前,刘封感到了无法释怀的恐惧。他不想死,他还年轻,还有大好的前程和未来在等着他。
“撤退!”当终于夺回轴重营时,丁奉的全身到处是血洞,大大小小足有数十处之多。
第一百九十章战场惊变
丁奉在后营浴血奋战,前营的甘宁面临的压力则更大,因为他的对手是张飞。作为刘备手里的最后一张王牌,在复仇火焰的烧灼下,张飞军的进攻疯狂而猛烈。
“哪个后退,老子一矛刺他个透心凉!”张飞瞪着一对斗大的圆眼,气冲斗牛。
在顺利占领了甘宁营寨的第一道外围防线后,张飞的推进受到了异乎寻常的抵抗。每一道沟壕、每一个帐蓬都成为了双方来回争夺的地点,彼此的伤亡也越来越重。
“三将军,再这样硬拼下去,我们这些老弟兄可都要交待在这里了!”
“就算拼剩一兵一卒,你们先得给我顶上去!”张飞怒吼道。
大哥刘备就在后面督阵,这一回如果拼了全力都拿不下甘宁,不止是张飞颜面无光,更重要的是蜀中的战局将变得不可收拾。张飞虽然性情暴躁,但却并非是鲁莽之人。
在双方兵车的绞杀中,一场残酷得不再讲究任何战略战术的战斗如火如涂的进行着,没有一丝一毫投机取巧的成份,要想活命,就使上你的全部本领吧。
在单兵作战中占据着一定优势的锦帆军受制于人数上的劣势一步步的后退。如果第二道防线再告失守,甘宁就只能退守到后营了,但是,那里也是一样杀声震天,甘宁不清楚丁奉现在的情形怎样?
“都督,前军尽没——”
“都督,左冀防线危险请求支援!”
“都督——。”
“告诉左军司马,援兵没有,他死了我给他收尸。”甘宁抓着月牙戟的手微微颤抖。
左军司马是跟随甘宁多年的老兵了,在巴郡时幸亏了他准确的掌舵才躲过了一场灾难。不知不觉间,甘宁虎目已被泪水尽湿,前军二千士兵是锦帆军精锐中的精锐,其中地大多数人也是甘宁从巴郡带出来的老卒,现在,他们都阵亡了!
从晨时至午后,撕杀声遍布战场的每个角落,眼见着张飞久久打不开局面,刘备心急如焚。他策马上前,拦住正要冲上去的张飞道:“三弟,我将白耳兵全部交付给你了!”
“大哥,你身边没人保护可不行。”张飞急道。
刘备大怒道:“这个时候,你还婆婆妈妈作什么?这一仗要是输了,你我连落脚的地方都没有了,还谈什么其它?”
白耳兵是刘备在徐州失利之后,总结失败的经验组建起来的一支亲卫部队,其形式和曹操的虎豹骑、高宠的宿卫营差不太多。人数虽不算是很多,但多是万里挑一的精兵。白耳兵的加入一下子改变了相对均衡的态势,在双重压力之下,甘宁的防线支离破碎,左冀被完全突破,中路也是千创百孔。
“终于等到最后的时刻了!”看着越来越近的敌兵,甘宁忽然一阵的轻松,他将月牙戟斜插背后,从腰间皮囊中取出三支雕翎,对着当先一员黑袍敌将射去!
“嗖,嗖,嗖!”张飞冲在前面,猛然间感到有一阵浓烈的杀气袭来。
低头,第一支箭从他的发束间惊险穿过!
横矛,架过第二支箭!
但是,未等张飞再有动作,这第三箭又倏然而至。
“三将军小心!”一名白耳兵将佐横身挡在张飞面前,箭中腹部,血流如注,眼见着不活了!
白耳兵的任务就是保护刘备的安全,在必要的时候,就是舍弃自己的性命也必须这样做。所以,这名白耳兵将率在见到张飞遇险后,毫不犹豫的扑了过去。
“甘宁!”张飞放下已死去的士卒,眼中冒出无法遏制的怒火。
“张飞?”甘宁这时也瞧清楚了靠近的敌将是谁?虽然他们彼此只是第一次见面,但这并不妨碍他们认清楚对方。
这时,天空中乌云翻滚,一场大雨眼见着即将而至。
诸葛亮在后阵也将整个战况瞧得真切,他急忙命令军士击打‘进军鼓’振奋士气。
“击鼓催战!”
他的话音方落,天上一束闪电劈练般下落,随即是一声惊天动雷的乍雷。受此一吓,击鼓的军车慌乱中竟将进军鼓击成了退军鼓。
“咚,咚咚咚!”战场上,忽然响起了刘备军退军的战鼓,疲惫不堪的刘备军车听到退军鼓后,一个个如释重负,纷纷转身撤退。任凭刘备拔剑连斩数人,也不能遏制住这混乱的场面。
乘着刘备军这一千裁难逢的混乱之机,傅彤和张嶷终于冲破重重阻碍,率二千士兵赶到左营。他们的到来一下子提升了绝望中的锦帆军将士的士气,这对进攻的刘备军却是一个沉重的打击。
“怎么回事?”诸葛亮脸色大变。
“报军师,是方才击鼓的士卒一时心慌,打错了鼓点!”回禀的鼓佐战战兢兢回道。
“真真气杀我也!想不到我大好计策,竟毁于汝等之手?”诸葛亮怒极。可是,未等他缓过神来,又有兵士来报:高宠引军袭取了大营。连遭重锤打击,诸葛亮只觉得一口浊气滞于胸膛,随后嗓子一甜,鲜血顿时从嘴角溢出。
好一个高宠,竟然在救援的同时,还谋想着更大的企图。诸葛亮一时间只觉得万念俱灰,如果不是天意使然,进军的战鼓怎么可能会变成退军鼓,如果老天存心与自己作对的话,那么无论怎么努力,也无法摆脱失败的结局!
“军师,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再有片刻,甘宁大营就要拿下了,而且,李严、法正的援兵也快赶到。我们这时退军岂不是功亏一篑?”刘备拔马而回,气急败坏道。
诸葛亮神色灰败,他强忍下涌上喉间的一口鲜血,恭身答道:“方才得报,高宠率兵袭了主公大营——。”
“唉,军师怎么糊涂呀。若是拿下甘宁左营,我们的一座空营让给高宠又何妨?”刘备不解道。
就在刘备君臣对答之际,高宠、甘宁、文聘三路大军已呈品字形夹击之势对溃散中的刘备军展开追击。失去统一指挥之后,张飞、魏延、刘封只得各自为战,败局已不可挽回。
“嘿,命令各军分散突围!”刘备恨恨的一掌拍在大腿之上,那里早已没有了多余的赘肉,可是,在战场上刘备等到了依旧是失败。
深入到敌后的刘封已被傅彤、张疑团团包围,见到傅彤前来增援,丁奉终于不支倒下。现在他可以放心的好好休息了,他知道傅彤是决不会放过刘封的。
刘封已是山穷水尽,他单人匹马离开部队,试图寻机逃脱,但在他身后,傅彤紧紧追赶。虽然和丁奉一见面就互瞪眼殊子,但真要有人伤了丁奉,傅彤可是要第一个跳出来抱打不平。
“乱刃分尸!”傅彤跃起,奋力一刀朵下已丧斗志的刘封首级。在他身后,数名士车一拥而上,将刘封朵成肉泥。
魏延的命运也好不到刘封哪里去,在听到退军鼓的一刻,魏延敏感的察觉到战局开始向不利的方面转变。他立即试图摆脱文聘、严颜的纠缠,退守江阳。但是,分散在沱水河滩上的部队一时间敌我难分,又哪里能聚拢得起来。
等到魏延好不容易聚拢起一支千余人的部队时,他的四周已全是高宠军的兵卒。
“将军,我们出不去了,不如降了吧!”稗将马忠悄悄靠近魏延身畔,小声劝谏道。
“降?”魏延心念一动,但随即又否定了自己的想法,不管诸葛亮对自己疑心几何,刘备对自己总算是不错的,再说了,象这样临阵倒戈可不光彩的很。
雨倏然间滂沱而下,“天打雷劈!”魏延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忽然想到临行时被迫立下的毒誓,他的心中倏的一凉。
“降既不成,何不让天劈我?”魏延绝望的仰天长叹道。
“天不杀你,我来杀你!”未等魏延话落,身后马忠一声大喝,挥刀横过魏延颈项。
若是平时,以魏延的武艺,马忠根本暗算不了他,但这时的魏延一方面是绝望之至,另一方面又被天雷震慑住了心神,以致于让马忠的诡计得逞。
马忠一把将魏延落下的首级抓起,举在手中大喝道:“战局已败,魏延却冥顽不化,死不足惜!我意投效江东,诸位愿意随我的,就跟着来,不愿的,就去陪魏延吧!”
马忠一边冷笑着,一边示意手下的部曲将尚在犹豫中的兵士靠近。
至黄昏,激战了一整天的战场开始平静了下来,由于魏延军的拖后使得张飞顺利的退出了主战场,在与刘备的残兵会合后,他们在退却途中又遇上李严、法正的增援部队,最后合兵一处,向汉安、成都方向退却。
在徐庶、文聘等人忙着清扫战场时,杀得还不过瘾的高宠又率凌统、傅彤一路追出十余里后方歇。等到他回来时,甘宁、文聘、严颜、徐庶、张疑、刘晔一干文武早已兴高采烈的在中军帐中候着了。
“宠帅,我剁下了刘备假子刘封的首级,这回丁奉那小子可要好好谢我了,”傅彤提着一颗血淋淋的人头,在帐中骄傲的晃来晃去。
“傅彤,去将首级挂在营门口就是了!”高宠笑道。
“宠帅,有个敌方稗将叫马忠的提着魏延的首级前来投诚!”文聘道。
“魏延死了?”高宠一惊道。
“我已看过首级,没有差错,确实是魏延。另外尸身我们也在沱水畔找到,你看——,是不是应赏赐这个马忠——。”文聘一边说着,一边命手下军辛将魏延人头呈上。
高宠凝视着魏延那一对犹不甘心的双目,一时间心情也是复杂万分,以魏延的才能这么早死实在是可惜了。一直以来魏延都是作为高宠的强劲对手出现,他的步步逼迫让高宠屡遭挫折,但也正因如此,在高宠心底,对魏延也总有几分敬重,如果没有魏延当日的逼迫,恐怕也不会有今日的自己。
而今,魏延却死了。
而且,死得是这样的不值。
他虽然是战死在沙场上,却没有死在敌人的刀下,而是死在了身边的自己人手里。
“将魏延的首级和尸身装殡起来,好好安葬了吧!”高宠摆了摆手,叹息道。
“宠帅,那个马忠怎么办?”文聘问道。
“此等背主求荣的小人,留下只会招致祸害,杀了他,给魏延做了伴吧!”高宠冷冷的说道,对于弑杀主人的宵小,高宠一向没有好感。马忠本以为邀了魏延的首级投诚,就能飞黄腾达,却不想反而送了性命。
“宠帅,只怕魏延不肯再让马忠陪在身边了!”甘宁哈哈大笑,经历了一场血战之后,甘宁显得比之前要苍老了些,不过他的气势依旧。
建安七年七月间的这一场大战最终以高宠的全面获胜而告终,刘备在损失了魏延、刘封等大将及一万六千余精锐将士之后,元气大伤。无奈之下他只得率领剩下的兵马退守成都,希冀纠集蜀中的最后一点人力财力,作垂死挣扎。
而高宠一方,由于兵力上的劣势和战事起初时的疏漏,这一场大战也只能算是一场惨胜。甘宁的锦帆军由于受到围歼,伤亡的将士超过了八千余人,基本上丧失了再战的能力,而文聘的江陵军损失也同样不小,在与魏延硬拼之后,战死的也不下二千人,受伤者更是达到了四千余众。
继续进攻已是不能,高宠只得一面组织船只将受伤和阵亡的将士运回荆州,一面紧急命令南路进军的陆逊加快行程。
高宠却不知,在这个时候,陆逊却正被五溪蛮阻滞在迁陵以西的峻岭之中,进不得,也退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