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都防着明乐,生怕她一状告到孝宗这里再横生事端。
然则从头到尾明乐都一副局外人的神情,也是一样的混迹人群之中,并没有想要挑事的意思。
同时柳妃也是微垂了眼眸没有立刻答话,反而在心里不住的计较着,这件事后面可能的走向。
“说来也是不凑巧。”见到无人回话,易明心便是上前,面有戚戚然道,“早前昌珉公主陪着柳妃一行在湖心亭里赏景,眼见着开宴的时辰快到了,在往回走的途中不知怎的就失足落水了。”
当时事发之时她虽然不在跟前,但柳妃和易明乐这两个眼中钉都在场,她就没有理由放过机会,怎么都要煽风点火的出一番力气的。
“皇上!”云霓闻言,立刻激愤起来,提了裙子跪下去,眼圈通红的大声道,“您要替我家公主做主!公主本来在桥上走到好好的,是她——是殷王妃的侍婢撞了公主,公主才会落水,现在还——”
云霓说着霍的回头,愤恨的等着明乐主仆,道:“要不是她撞了公主,小世子怎么就会没了!请皇上为我家公主做主!”
“奴婢知罪!”雪雁闻言,立刻面色惶恐的跪下去,却是未曾解释。
孝宗的目光移过去。
之前立于明乐旁边的命妇们立刻躲瘟疫一般捕捉痕迹的稍稍往旁边侧了侧身子,好像是生怕与她一起就会沾染了晦气一般。
居然又是和殷王妃有关!
宋灏都不在宫中了,居然还能给他添堵!
见到云霓指证的人是明乐,孝宗的眼中立刻隐隐现出一抹杀意,但也只是隐晦的一点,就迅速的压制住。
明乐神色坦然的与他对视,也不急着替雪雁辩解。
站在人群后排的李夫人暗暗着急,这时候便不得已拽着李云瑶挤出来,仓皇跪地请罪道,“皇上恕罪,其实是小女身边侍婢不小心撞了殷王妃在先,王妃的丫头也是护主心切,这阴错阳差的——”
李夫人说着,就像是惊慌失措的语无伦次起来,“唉!臣妇也未曾想到会连累公主受难,那闯祸的丫头柳妃娘娘已经做主,命臣妇带回去处置了,请皇上恕罪,这一次——这一次真是无心之失。”
柳妃完全知道这件事的始末?可是她却一直未置一词?
孝宗的疑心病突然就又犯了,拧眉朝柳妃投去一个询问的眼神。
“是——”柳妃被他阴测测的眼神一惊,这才猛地回过神来,仓皇跪下道,“公主当时流了好多的血,臣妾也头次见到那样的阵仗,惊吓的不轻,一时气恼就叫李夫人将那丫头拉下去了。都是臣妾不好,应该好好护着公主的。”
柳妃和昌珉公主之间不可能有什么过节,同样,她和明乐之间更不可能有恩怨。
孝宗只就怀疑了一瞬,心里就立刻打消了这样的念头——
若是换做明妃或者成妃里的任何一个,哪怕是荣妃,他都有可能觉得她们是在借机设计明乐而利用了昌珉公主,但是柳妃——
她是绝对不会这样做的。
“起来吧,怎么动辄就要下跪。”孝宗伸出手去。
“谢皇上。”柳妃柔声道,把手交托到他的掌心里,任由他拉着起身。
“看来真的只是个意外。”孝宗缓缓的吐出一口气,回头朝仰躺在床上,双目冰冷而没有落点的昌珉公主看去。
昌珉公主嘴角扯了一下,那表情却不像是在笑。
孝宗被她这种陌生而阴冷的表情看的频频皱眉,昌珉公主的目光却自始至终都没有往他脸上落,只就偏头过去远远看着站在寝殿门口待命的林院使道,“林太医,本宫要听你说,我的孩子是为什么没了的?”
她怀孕之初就请太医看过,当时太医说是胎象稳固,什么岔子也没有,也开了最好的安胎方子,汤药她也一直在用,就在半个月前太医给她诊脉的时候还说万事无虞。
今天不过是受惊落水而已,怎么这么容易就叫她失了孩子了?
林太医也是做好了会有人进一步查问的准备,却不曾想在这个时候真正能静下心来查问此事始末的会是身为受害者的昌珉公主。
“回禀皇上,公主此胎,的确是因为受惊又落水受凉的刺激才会骤然滑胎的。”林太医道,众人刚要松一口气,却听他语气一转继续道,“不过其中还有一项根本原因就是公主的身子亏损的厉害,即使今天不出这样的意外,那么再过个把月,随着胎儿慢慢成形,逐渐消耗增大,最终也会导致这样的结果。”
“胡说!”张嬷嬷闻言,不觉尖锐的叫嚷出声,“头半个月江太医才给公主请过平安脉,说是公主胎象稳固,没有任何可能会小产或是滑胎的迹象。”
“就是啊!”孙氏也是听的一头雾水,被郑妈妈和翠羽两个扶着一瘸一拐的走过去,拧着眉头道,“太医,您会不会是诊错了?”
“微臣对于诊治带下之症虽然不敢夸口,但是也绝不至于诊错这样的大症,若是皇上和彭夫人还有怀疑,可以即刻请江太医入宫前来核实,以证明微臣所言非虚。”林太医道,言之凿凿。
“来人,去请江太医!”孝宗沉声对着殿门的方向喝道。
“是,皇上!”小庆子应声,急匆匆的转身去办。
本来那会儿有人去太医院说是昌珉公主有小产的迹象要请人来看,林太医为了以往万一就已经着人去了江太医府上,传他进宫,是以这会儿小庆子派出去的人刚出了流云宫的大门便迎着江太医过来,于是就急忙将他请进了后面寝殿。
江太医诊治之后得出的结果也与林太医相同,他自己都惊的吓了一跳,愕然道,“怎么会这样?头半个月微臣给公主请脉的时候还不是这般,怎么短短十几日,公主的身子就亏损的这般厉害?”
“这其中原因,不是得问你们吗?”易明心眼尾一挑,眉眼凌厉的喝问道。
“这——”江太医紧张的跪伏在地,支支吾吾的半天没能说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孝宗看在眼里,不由的怒道,“有什么话就直说,难不成你还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吗?”
“微臣不敢!”江太医急忙磕了个头,然后才一寸一寸缓缓抬头看向孝宗,一边观察着他的脸色一边试探着开口道,“如果按照正常情况,就算是胎儿生长需要从母体索取消耗,也不会再短期内让公主的身子亏损的这般厉害,除非——除非是——”
江太医话到一半,还是有些心有余悸。
“除非什么?”孝宗沉声喝问。
“除非是有人人为对公主用药!”江太医脱口道,话音未落就又趴伏于地不敢抬头。
这些事,涉及皇家内私,经他抖出,也不知道后面都能牵扯出些什么来。
“你是说有人要害公主?”张嬷嬷失声尖叫,失控之下猛地掀了药碗,过去一把抓住江太医的衣袖质问道。
“也不一定是为了要害公主,如果发现及时的话,至多也就只是滑胎。”江太医道。
“大胆!”孝宗脸色铁青,怒不可遏的一声低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