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狐和九真两大马贼势力当家人的样貌的确很出乎段虎。
赤狐的当家人是个干瘦阴沉的中年人,八字眉,酒糟鼻,下吊嘴,长得一副病怏怏丢份儿样子,走在外面,别人只会当他是一个负债累累的酒鬼,很难相信他就是那个号称狐过毛不留的赤狐当家人。段虎如果不是从他的呼吸和血脉的张驰,发觉他是个内家修为极为深厚的高手的话,段虎可能就会以为这是赤狐当家人派人来戏弄他。至于九真的当家人则截然相反,体形珠圆玉润,身高膀粗,站在赤狐的旁边,感觉就像是赤狐的家长似的,颇为有趣。
“你们二位是赤狐和九真的当家人?”虽然段虎心中已经知道这两人就是,但还是忍不住问了一句。
“赤狐胡小娘。”赤狐当家人细声细气的说道。
“九真云天壮。”而九真当家人的声音则粗壮豪放。
段虎忽然有种想要大笑的感觉,他强忍着笑意,问道:“你们两个是夫妻?”
听到段虎的话,两人面色一惊,又相互看了一眼,然后赌气似的把脸撇到一遍,异口同声的说道:“不是。”见对方说得和自己一样,便又不满的转过头,瞪着对方,又同时说道:“你干嘛学我说话!”
见到这两个活宝似的人物,段虎实在有点哭笑不得,于是故意面无表情,冷言道:“你们两个是不是当我这里是梨园戏班,跑到这里来唱戏来了,如果没有诚意投降的话,可以像十三堂那样离开。我绝不阻难,等明日我们战场上见。”
说完,段虎就装作准备起身离开的样子,胡小娘和云天壮见到段虎一脸漠然的样子,以为他已经生气了,于是彼此狠狠的的瞪了一眼,一起上前一步单膝跪附到段虎面前,齐声道:“大将军息怒。草民知罪。望大将军再给草民一次机会。”
段虎看着眼前低着头,跪附在地上,还要彼此推搡地两个人,说道:“本将军再问一遍。你们最好说实话,你们两个是夫妻吗?”
“以前是。现在不是了!”两人皆迟疑了一下,齐声说道。
“说来听听。”段虎端坐在石墩上。双手抱胸,看着眼前的两人,一副等着听好戏的样子。
胡小娘似乎不愿意提及往事,没有说话,而云天壮则只是稍微迟疑了一下,便将事情的经过娓娓叙述了一遍。原来他们二人出生在豫州的两个武学世家之中,从小青梅竹马,感情极好,长大后,也顺理成章的结为夫妇,还生养了一对双胞胎。
然而云天壮天性外向,任侠好斗,不时外出以武会友,或是应同道之邀四处追杀江湖败类和江洋大盗,而胡小娘的性格则正好相反喜欢舞文弄墨,对武学之事情趣缺缺,若不是祖训规定,他或许连家传的内家气功和精妙武学也不愿意修炼。
原本他们生活地极其美满,可有一天两人出外访友,小孩则留在家中,由家中仆人代看。可是等他们回来之后,却见到家中大门四敝,门口家丁地尸体纵横相卧,冲进去一看,家中老小,仆人护院全都被杀,他的一对双胞胎儿子则被人用绳索挂在屋顶,身上的皮被人硬生生的剥下来,从小孩脸上地痛苦表情可以看出,他们都是活活痛死的。
由于这些手法和云天壮正在追捕地一个江洋大盗作案的手法一样,他当时理所当然地认为这是云天壮把那些人引到家里来,从而造成了眼前这处家破人亡的惨剧,于是当时就用自己的血写了一封修书,扔给云天壮,而后冲出家门。后来两人为了寻找仇家遇到过几次,不过都是以大打出手两败俱伤收场,裂痕也就越来越大,最后云天壮通过好友的关系查到令自己家破人亡的仇家根本不是自己追捕的那个江洋大盗,反而是云天壮早年在西靖州大草原上打伤的一个马贼。
云天壮于是去找胡小娘理论,开始胡小娘还不信,后来云天壮拿出了确实的证据后,胡小娘这才明白自己才是罪魁祸首,怀着对云天壮和家人的愧疚他不加抵挡的接了云天壮含怒的一掌,被击成重伤,虽然最后医治好了,也落下了现在这样一副病怏怏的样子。
由于他们的仇家已经是草原上一股极大的马贼势力,绝不是他们单枪匹马可以对付的,就连官府也无法将其歼灭,于是他们两人便走偏门,纠集势力,自组一支马贼。不过他们因为彼此心存芥蒂,再加上过往的恩恩怨怨,无法一起合作,从而分开行事,建立了赤狐和九真两股马贼势力,直到他们的势力强大到足以完全摧毁他们的仇家,两人这才合作行事。
他们的仇家死后,两人也曾想过解散马贼,但是他们又想到如果解散了马贼,这些无所依靠的马贼们势必会为祸一方,如此一来倒不如继续掌握这两股马贼,直到朝廷招安为止。就这样赤狐和九真的势力越来越大,最终成为了西靖州大草原几大马贼势力之一,随着他们的势力越来越大,他们因为理念、做事手法和手下的纷争等等原因,使得彼此之间的关系越来越疏远,之间过去产生的裂痕也越来越大,虽然还会因为对方有危险而跑去救援,但过后总是少不了争吵一番,直到听说段虎在连城寨招安马贼,才商量着一起前来投诚。
“看来你们的经历还蛮坎坷的。”段虎看着胡小娘和云天壮两人随着往事的娓娓道出而情绪起伏,感到两人的确是一对性情中人,而且他们的遭遇也引起了自己的共鸣,而且这两人的武学修为也不必黑熊弱多少,于是决定将这对欢喜冤家收为自己亲随将领。他闭目想了片刻,说道:“你们之间的恩怨本将军不想过问。你们既然前来投诚,接受招安,那么你们也就是我庶下地将领,你们就必须完全听从我的将令,无法再像以前那样无法无天了,这点你们可曾想过?”
“这点草民二人都想过了,”胡小娘点头答道:“原本我二人都以为会将这种辱没家门的行当干到死为止,现在大将军招安马贼。无疑是给我们一个重生的机会。让我们能够有机会为国杀敌,即便是战死沙场,我等也可葬入祖坟之中。等落入九泉之下,见到我等先祖也能够堂堂正正的跟他们说。不肖子孙没有辱没家门,我是为国尽忠而死的。所以大将军无疑是我等的再生父母。大将军的将令我等绝对会像父母之命一样遵从,绝无违抗之理由。”
“很好!”段虎见云天壮也对胡小娘地话点头赞同。于是哈哈一笑,将两人扶起,让两人坐在自己对面地石墩上,淡然问道:“你二人麾下的军队有多少?”
胡小娘回答道:“属下的后勤步卒两千人,轻骑六千,重骑三千。”
见胡小娘以属下自居,云天壮也跟着说道:“属下拥有步卒三千,轻骑五千,重骑两千。”
段虎听后思考了片刻,吩咐道:“原本我准备将你们麾下的马贼和其他地马贼势力一样,打乱现有编制,重新调派任命,而现在对你们两个,我决定不那么做,你们可以从自己的亲信里面挑选有能力地人,担任你们以后所领军队的军官,此外你们各自麾下地轻骑还是由你们统领,至于其他部队则按照规矩打乱编制,调派到其他部队去。”
“那大将军我们的军职是什么?”云天壮知道还能够带领自己的人马感到非常高兴,又想到自己将会成为一个女将军而兴奋不已,于是问道。
“你们两个暂时担任我的亲随部将,没有军职。”段虎微笑着说道:“等你们各自立下军功之后,我会按照你们的功绩,任命你们正式军职的。”
“一切听从大将军的安排,属下一定奋勇杀敌,一报将军的再生之恩。”两人躬身答道。
此刻董斌夫妇两人正处在城主府的正厅内,关山月也坐在一侧的座席上,董斌的亲信正在站在中央汇报这一天城内外发生的事情。不过这些东西只有关月和关山月两兄妹在听,董斌则在大厅走来走去,反复看着周围墙壁上挂着的名家字画。这些字画是他多年收集得来的,他极为仰慕中原文化,对于中原各个时期的名家字画更是无比喜爱,每年不惜重金派人到中原各地收集这些字画。可他知道等这次战争过后,他就再也看不到这些字画了,因为他将会回到北疆草原生活,那里绝对不适合保存这些字画,与其被毁倒不如做个顺水人情,将它们交给段虎,为这些字画找一个好的归宿。
“看来段虎这次有麻烦了!”关月听到十三堂的当家人负气离开和火熊当家人未曾出现时,冷笑道:“十三堂和火熊能够成为纵横西靖州大草原上的马贼势力之一,自然有一套应付官兵的方法,段虎想要收拾他们只怕也不容易。”
“这有何麻烦!这些人不过是些看不清形势的跳梁小丑罢了,”关山月毫不客气的反驳自己妹妹的话,说道:“不用大将军出手,就算是我也可以轻易的将他们捏死。”
“哥,你……”关月没想到一向爱护自己的兄长会如此对她,一时间不知说什么才好。
“小月,你兄长说得很对,这些人都是些跳梁小丑。”董斌不想关月尴尬,走到她的身边,拍了拍她的肩膀说道:“现在段虎完全控制西靖州大草原已经是大势所趋了,大草原周边已经被他布防成了一个铁桶,而那些不想投降的马贼不过是铁桶里面的螃蟹罢了,对于段虎来说,吃掉他们是轻而易举的事情,他现在考虑的是如何一个吃法,他想要把这些螃蟹吃得天下震惊。”
关山月对董斌的分析非常赞同,微微的点了点头,而后又神色严肃的朝关月说道:“小妹,虽然我不知道你和大将军有什么过节,但是在提亲的事情上的确是我们欺骗了大将军,现在他不计较我们已经是万幸了。我和爹的看法都一致,认为现在应该和大将军搞好关系,以使我陇西关家成为一方诸侯,所以你以后和大将军说话的时候小心一点,不要触怒了他。”
关月很不喜欢听其兄长的这番教训,刚想要反驳他,便被董斌制止,而董斌则微笑着说道:“未来的大舅子,你的忠告小月会听的,但是我也有一句忠告,希望你也能听听。如果你们关家想要成为一方诸侯,就最好主动放弃关家在靖州的基业,因为段虎对靖州是势在必得,你们若不放弃的话,最终会成为他的挡路石,被他踢开。”
“不会的,大将军答应过我,会让关家成为靖州的唯一势力。”关山月皱了皱眉头,猛地站了起来,瞪着董斌说道:“董斌,你在挑拨离间!”
“是不是挑拨离间你心里清楚?”面对关山月的指责,董斌毫不在意的笑了笑,说道:“靖州和定州一样多铁矿,大秦朝廷几个重要的兵工作坊都设立在这里,此外这里还产战马,任何一个想要做一番大事业的人都会对此地垂涎三尺。而段虎是我见过的人中最看不透的一个人,但是从他以往的事情不难看出,他绝对不会屈居人下,就连我提出用连城寨换取一个北疆王的称号,如此大事,他也不奏报大秦朝廷就擅自答应下来,由此可见他的野心绝对不小。这样一个充满野心的实权人物花费这么多功夫将西靖州大草原清理干净,难道为的就是帮你关家掌控靖州而做的事先打扫吗?这点不用我说,你也应该想清楚吧!”
“难道大将军真的没有让我们关家成为唯一势力的意思?”关山月听了董斌的话后,无法反驳,颓然的坐在椅子上,喃喃说道。
“我想段虎应该会让你们成为唯一的靖州势力,但却是没有实权的那种。”董斌见到关山月已经相信了自己的话后,脸上闪过一丝得意之色,跟着继续说道:“大舅子,我建议你最好事先提出将靖州让给段虎,这样一来他便会对你关家心生感激,然后你再提出要其他任命,他必然会答应下来。”
“其他任命?”关山月显然没有想过,茫然的看着董斌。
董斌道出自己的真实想法,道:“当北疆被段虎收服之后,他一定会在北疆设立一个北疆都护府处理北疆军政和各族事务,到时大舅子便可要求出任都护府节度使一职,做个实实在在的北疆王,岂不比在靖州要逍遥快活。”
关山月听到董斌的话后,像是想到了什么,脸色剧变,猛地站起来,狠狠的盯着董斌,呵斥道:“董斌,原来你说了这么多,都是为了你自己将来可以更好的控制北疆而做准备,你的心机实在有够深沉。关某今日看在我们即将结亲的份上,不做计较,如果还有下次,关某便不客气了。”
说完,关山月冷哼一声,拂袖而去。
“要不要我去和哥解释一下?免得他去段虎那里乱说。”
见到兄长和自己的丈夫闹翻了,关月很是不安,担心的问道。
董斌自信的笑了笑说道:“他不会去段虎那里说的,因为他也是个有野心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