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军帐之内的诸将幕僚全都清楚段虎这是真的发火了,他从来没有像这样直呼过柳含嫣的名字,所有人全都不敢再多说话,全都低着头,沉默不语。不过想想,别说段虎了就连他们也感到非常的生气,一百万两银子虽然看起来很多,但是对于这近百万大军来说,根本就是杯水车薪,且不说那十几万人未曾垫付的抚恤金,就算是成为藩地之后需要的大量修复资金也不是这一百万两可以解决的。
现在段虎的情况虽然看上去很不错,但其实是外强中干,底子已经快被掏空了,现在支撑段虎大军的是之前他积攒下来的大量金钱和吕梁水师的走私,但如果没有新的资金注入的话,恐怕用不了别人打自己就已经先垮了。这种糟糕的情况除了丁喜等亲信以外,段虎的家眷里面也就柳含嫣知道,林湄娘那里都没有告诉一点,然而她竟然在这种危机的时刻,给自己来这么一出,根本就是把自己往死路上推,面对自己妻子的出卖,他又怎么会不生气!“黑熊何在!”段虎脸色阴沉得有点发黑,眼中杀气肆意,怒声喝道。
“属下在!”黑熊快步走了出来,站到段虎面前,神色极其阴霾,因为他心中清楚叫他出列必然是为了柳含嫣的事情,可这种事情无论最后怎么处理,他里外都不是人,倒霉的也都会是他。
段虎现在可没心情管黑熊的感受,从身上取过自己的随身金令,重重的拍在桌子上,冷冷的命令道:“本将军命你带领营中捍死亲卫,立刻回京。解除柳含嫣一切职务,将柳含嫣拿下,关入府内地牢之中。”说着,又顿了顿,眉头微微一皱,叹了口气,继续吩咐道:“但记住不要伤害她!”“大将军息怒!”众人见段虎都开始下令要拿柳含嫣下狱了,纷纷跪下替柳含嫣求情。他们可都不是悬钝之辈。利弊得失在心中分得非常清楚。
现在段虎虽然要惩处柳含嫣,但无论怎么做他都不可能要了柳含嫣地性命,也不可能伤害到柳含嫣,毕竟柳含嫣肚子里面还有段虎的骨肉。最多也就是让柳含嫣不再理事。但是柳含嫣毕竟有个文渊仪同的官职和执政理政的能力在那里摆着,现在大部分投靠段虎的基层文官都是因为柳含嫣在文坛的声望所吸引。否则这些人谁愿意去那西北苦寒之地,长乐长公主那边不比他更好。这些文官中间有不少都是出自她所创立的那个学派,他们已经成了段虎未来发展不可缺少的一部分基石。这些人地意见虽然在段虎地心中没有任何分量,但是已经成为了一方诸侯的他,却也不得不加以考虑一下,而且柳含嫣的腹中胎儿若是一个男婴,那么段虎征西王世子之位必然属于他的,那时即便柳含嫣不理政,也不参政,她地权力依然会是除段虎以外最大的一个,就凭这几点众人就不能对此袖手旁观。
面对众人地劝谏,段虎又怎么不会明白他们的心思,但此刻段虎已经是怒火攻心,哪里还有心情理会这些人,双目冷冷地看着跪下的众人,冷然说道:“你们谁若再敢为柳含嫣求情,我立刻解除他的所有职务,打断他的四肢,我养他一辈子。”段虎此话一出,所有人全都闭嘴了,看段虎脸上那阴狠的脸色,他们清楚此刻的段虎绝对是说得出,做得到,纷纷停止言语,只是静静的跪在地上。
“哼!”段虎冷哼一声,取出旁边的金牌令箭,掷到严勇和纪维谦面前,继续吩咐道:“严勇、纪维谦,你二人立刻带领本部人马驰援关山月,进攻幽州,给我将幽州境内的富商地主全部都洗劫一遍,能够捞到多少算多少!娘的,总比一百万两银子要多吧!”严勇和纪维谦相互看了一眼,脸上全都带着一丝苦笑,心中不约而同的想这是让他们去做一回马贼,虽然觉得有些委屈自己现在的身份,但还是上前接令,道:“末将遵命!”随后段虎又取出两根金牌令箭,扔给赵炎和蒙横,吩咐道:“你们二人也率领本部人马,驰援曾辉,配合水师吕梁,进攻益州和琼州,这两地不是有几个流民营吗?将那里的流民全部都虏回来,我们的土地上面缺少的就是人手!”“末将遵命!”赵炎和蒙武也行礼接令,脸上同样带着苦笑。
“你们都记住,这次主要的目的就是钱和人,不是要和薛玄、陈浚蝴们决战,没有必要往死里纠缠。”段虎又嘱咐了一句,而后摆摆手,朝所有人说道:“你们现在都退下吧!让我上胩人静静。
说着又转头朝吴娲儿说道:“你也退下吧!我想一个人待着。”见到段虎略显疲惫的神态,众人不再多言,纷纷躬身退出帐外,吴娲儿也站起身来,将一条薄毯盖在段虎腿上,缓步走出了营帐。段虎静静的坐在虎皮大椅上,双眼微微闭着,心中不断浮现出和柳含嫣认识的过程,他心中也明白自己能够取得如此胜利柳含嫣功不可没,如果没有她在后方稳定局势,如果没有她在后方掌握朝政,或许在他进入冰原的那一个月,朝廷就可能已经撤换了统兵将领,那样的话,他的北征计划可能就会满盘皆输。此外在战斗后期那三个支撑全军粮草的大粮仓,也是她争取过来的,光凭这两点来论功的话,她位居首功也不为过。
然而这件事情柳含嫣的确是做得太过分了,但真正令到段虎生气的事情并不是那一百万两银子,金钱段虎并不在意,他只需要用自己的声望压一两个月,渡过危险期,然后从别的地方抢,或者直接向鲜于家、林家或定州豪强借,便足以补上这个窟窿。然而令他发这么大火的原因,是柳含嫣决定这么大的事情竟然实现不和他商量一下,就连一封信也没有传过来,给他的感觉就是根本就无视他的存在,无论是身为一个丈夫,还是身为一名将军,都无法人忍受这样的无视。
就当段虎坐在这里生闷气的时候,黑熊掀开门帘走了进来,跟在他身后的则是从刚才开始就一直没有说话的丁喜,两人进到帐内之后,站在段虎前面躬身行礼。
“你们进来干什么?为柳含嫣求情吗?”段虎冷冷的看着眼前的两人,沉声说道:“不要白费口舌了,我决定的事情不会改变,具体怎么处理等我回京审问过柳含嫣再说!”“属下不是来为柳夫人求情的,而是来复命的。”黑熊说着从身上取出随身金令放在桌子上,又将手中握着的一封密信放在旁边,说道:“刚刚收到了京师府邸传过来的消息,柳夫人自己辞去了辅政大臣、文渊仪同的职务,将府内的事情全部交给了上官老大人,自己把自己关进了地牢里面。”“什么?”段虎愣了一愣,猛的坐了起来,用力一拍桌子,怒声吼道:“她这是在干什么?向我示威吗?”看着眼前已经变了形的精钢打制的桌子,黑熊的喉咙干咽了一下,连忙抱拳行礼,说道:“这个属下不知,但依属下之见,柳夫人绝对没有半点示威的意思。”“若说柳夫人示威,倒不如说她在自罚。”丁喜一脸平静,弯腰拾起震到地上的金令,放在桌子上,说道:“还请大将军息怒,听属下一言,然后再行决定如何处理柳夫人,如何?”“你说吧!”段虎冷漠的看了看丁喜,说道。
“属下也不说废话,柳夫人这次虽然犯下了重罪,但以她为大将军立下的功绩,绝对可以将功赎罪。虽说我们现在急需金钱,但以我们现在的力量想要补上这笔钱,也并不是什么太难的事情,我想大将军之所以生这么大的气,主要还是因为柳夫人没有和你商量这件事,就擅自做出决定吧!”丁喜最为了解段虎的心思,他很轻易的就猜测到了段虎生气的原因,见到段虎没有反驳,他又接着说道:“柳夫人乃是属下所见过的人中最聪明的一个,她的智慧比起属下只高不低,身为一个女子,即便有大将军在背后支撑,却能够在短短的两个月里,赢得了天下学子之心,被尊为文渊夫人,就足见其智慧与能力之强,然而这次她却做出了这样一件错得离谱的事情,难道大将军就不觉得奇怪吗?”段虎双眼眯了一眯,冷言道:“丁喜,你到底想要说些什么?”面对段虎的怒气,丁喜依旧不紧不慢的说道:“不知道大将军想不想知道柳夫人为什么会答应下这个看似对我们非常不利的条件的?特别是在知道大将军定然会为此事生气,会失去其所有一切的情况下,依旧做出这样的决定。”“你是不是知道什么?”段虎眉头微微一皱,沉声说道:“快说!”丁喜从怀里取出了数封密信,放在段虎面前的文案上,说道:“此事与前朝逆太子有关。”“什么?前朝逆太子?”段虎完全愣住了,心道怎么又会牵扯到二十几年前的事情了,黑熊此刻知道这是段虎的家内事,虽然心中好奇,但是还是知趣的退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