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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掘坟盗尸
    出了城门,一路向东。此时下了一阵淅淅小雨,路上略有些泥泞。秦霄和范式德脚程放得较慢,特意留意了一下民间风情。
    雨后的空气里透出一股凛冽寒意,范式德身子冻得直哆嗦,却发现身着儒衫的秦霄丝毫没有感觉到寒冷的意思,不由得不令他称奇。
    秦霄道:“范先生,按店小二的话来说,这武昌县令是个不折不扣的贪官。可是一路看下来,百姓却是生活安定,田桑整齐商阜活跃,武昌这地方倒也算安定富裕。比较起来,倒有些两相矛盾。”
    范式德道:“也不尽然矛盾。大概,这位武昌县令,在政绩上倒也还有些建树,只是为人有些贪婪,不擅长审理案件、查典刑狱诉讼。人有长短,倒也常见。”
    秦霄点了点头:“先生说得有理。”心里却暗想道:常人都说,十官九贪,只是贪的多少不同,手段不同罢了。要真是杀尽贪官,我估计这天下……
    闲聊间,古桑村到了。
    秦霄正想找个人询问一下这里的事情,却远远看到一股人群朝西边树林奔出,其中还夹杂着吵闹和哭声,都十分急迫的样子。
    秦霄和范式德紧随其后朝树林奔去,却发现树林后原来是个葬地,密密的排着许多坟茔。大约十来个人围在一个坟茔边,议论纷纷。
    秦霄走过去一看,只见坟边尽是新土,墓室里一具油漆尚新的棺材被掀开了盖子,露出深红的内棺漆色,散乱的摆放着一些简单的葬饰。
    唯独不见尸体!
    一个二十余岁的后生,正扶在棺边号淘大哭,伤心之极。一边哭还一边咒骂,旁边围观的也多是年轻后生,个个面色惊惶,透出恐慌之色。
    秦霄心中暗暗惊异,找了一个后生问道:“这位兄台,请问发生了什么事情?”
    后生扫着眼睛打量了秦霄几眼,见是个贵公子模样的陌生人,忙答道:“公子是外乡来的吧?不知道我们村子里最近发生的怪事。”
    秦霄道:“不瞒兄台,在下确是刚从外地来此游玩的。敢问,是何怪事?”
    后生吞了口唾沫,略有些慌乱的说道:“我们村子本来一向平静。可是从大约半月前起,每晚这个葬岗就要闹鬼,常常有女人的坟墓被挖开,可是后来又被盖好。听老人们说这……这是厉鬼来找尸体配阴婚!这不,你看,刘二家的老婆刚死了葬下才一天,就被挖了坟。可是这次,连尸首都没了!看来这次真的被厉鬼看中,拖去当了老婆了!”
    秦霄心中喝道:“迷信!”对那个后生说道:“你是说,以前虽然有挖坟,却从来没有丢失过尸体,唯独这次不同?”
    “可不是!”后生不经意的哆嗦了一下,“越来越邪门了!我看这地方不能住了,我明天也搬到县城亲戚家去。”
    秦霄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谢过后生,走近坟坑,仔细观察了一番。发现果然有明显的铁锹挖掘的痕迹,棺材板半截散落在旁边,也留下了明显的撬痕,不由得心里冷笑道:鬼怪也用铁锹了?按理说他们早该实现现代化了嘛,还用得着这么落后的工具?
    秦霄蹲下身来,拍了拍埋头痛哭的刘二肩膀,对他道:“这位大哥,发生这种事情,为何不去报官?”
    刘二缓缓的抬起头来,拿袖子擦了一把鼻涕眼睛,抽噎着道:“报官,报什么官?且不说没钱报官,就算是有钱报官,这官家的人来了,连吃带拿折腾十几日,哪里招架得住?”
    秦霄心中不禁一阵忿然:“报官也要交钱?官家捕快衙役都是吃皇粮的人,出来办差也要百姓支付食宿?”
    刘二看了秦霄几眼,喃喃道:“公子是外地来的吧,不知道我们这武昌县的规矩。至从两年前新任赵县令来了之后,就颁布了这样的规矩——凡投状报案,不论案情官司大小,先交二百文过堂钱。然后还要请师爷钱,请捕头钱。那捕头衙役出来办事了,也跟着收钱!”
    这下,连沉稳老练的范式德也有些怒气了,木竹折扇往手中一拍:“混账!简直岂有此理!”
    秦霄压抑着怒气,轻声对刘二道:“兄弟,这坟中葬的可是你的妻子?何时下葬,因何而死?你又是什么时候发现坟被挖了的呢?”
    刘二触动肝肠,又大哭了一阵,然后说道:“我刘二自小便是孤儿,打鱼为生。一年前,我花光了这些年的积蓄,好不容易讨个老婆,是临村渔家张氏,自幼便与我情投意合,生得倒也算周正,远近有些名气。她不嫌我穷困也不顾家人反对嫁了我,没想到不到一年,却在前几日因难产而死。我昨天才将她安葬,整夜的睡不着,于是今天一大清早就来坟前吊唁她,没想到,就发现……”
    刘二已是泣不成声,周围的年轻后生,也跟着一顿伤感起来,唏嘘不已。
    秦霄站起身来,心情复杂眉头紧锁。稍后对周围的人群说道:“大家都是左邻右坊的乡亲,先将刘二拉回家安慰一下,替他妻子盖好旧坟,且先做个衣冠冢吧。”听秦霄这么一说,众人都动了起来,两个后生将刘二拉了起来往村子里拖去,另外几人寻来锹钞忙活了起来。
    秦霄带着范式德离开葬岗,快步朝武昌县走去。一路脸色铁青,也不言语。范式德见秦霄面色不善,沿路也不敢多说话。
    少顷入城,秦霄马不停蹄直奔县衙,却发现衙门紧闭,门口立着两个昏昏欲睡的衙差。
    秦霄走上前去,两个衙差打着哈欠迎了上来:“什么事啊?有事过几日再来,今日太爷不开堂。”
    秦霄勉强压住火气:“为何不开堂?”
    其中一个县衙打量了秦霄几眼,不耐烦的道:“我说你这人怎么这么烦,不开堂就是不开堂,太爷的事也要你管么,走开走开!”
    范式德大怒,跨上两步喝道:“大胆奴材!你——”
    秦霄将他拦住,面带怒色的问道:“一县之尉乃是百姓父母官,岂有不升堂理事之理!?”心里一把火却腾腾的烧了起来,暗暗道:要不是有钦差大人这个身份绊着,先让你这个衙差好看!
    旁边的另一名衙差似乎看出了一些异常,忙上前拉住同伴,对秦霄拱手行了一揖,道:“这位公子,我家太爷近几日招婿,故而不能升堂。公子若是有事要报官,便请过两日再来。”
    秦霄闷哼一声,强压怒火:“县太爷的家在哪里,我自己上门去找他。”
    那个衙差迟疑了一下,开口道:“太爷的宅子在城西,就在这条街的右边,沿着这沥石青街走到尽头,往右拐便能看到赵府。”
    秦霄一拂袖,快步朝西走去。
    刚拐了个弯,却发现长长的一条人流,排成了队,熙熙攘攘七嘴八舌。秦霄走过去一看,长队赫然便是从赵府排出来的,每人的手中都拎着大包小包的物什,用彩织绸缎包裹着,像是礼品之类。
    秦霄找个排队的人问道:“大家排这么长的队,是要干嘛?”
    一个年约四十体态肥胖的男人冲他道:“你要想送礼,便在后面排队,别想插队。县太爷要嫁女儿,三天之内,全县的商铺客栈都要陆续将贺礼送到,不然惹恼了太爷,今后的日子可没法混了!”
    秦霄一听大怒不已,再也按捺不住,厉喝道:“简直岂有此理!居然让全县的商家排队送礼,这天朝子民,倒成了他赵县令的俎上鱼肉了!”
    人群顿时安静了下来,大家齐齐的瞪着这个怒容满面的公子哥儿,心中惊诧不已。
    秦霄大步走上前去,一把抡开挡在前面的送礼人,凛然踏入赵府。
    入眼即看到一张桌案,旁边堆放着如山的礼品,一个文帐先生正埋头执笔疾书,像是在登记各人所送的礼品。
    秦霄龙行虎步冲到桌案前,单掌在桌案上猛的一拍——叫赵县令出来见我!
    第17章突生异端
    账房先生被吓了一大跳,手中毛笔往上一弹撇到了脸上,留下几条墨渍。随即恼怒不堪的猛然站起身来,指着秦霄怒喝道:“哪里来的毛头小子,竟敢到太爷府上撒野,怕是活得不耐烦了!”
    范式德一听这话马上就恼羞成怒了,猛然上前两步,抡起巴掌对着账房先生就是左右两个耳光,大怒道:“大胆奴材,竟敢辱骂钦差!你这狗头,才真是在脖子上呆腻了!”
    账房先生被刷了两个大耳光,一时有些蒙了,眨巴着眼睛看着秦霄和范式德,心中惊道:大爷我身为县令大人的管家,在这武昌县,横竖也是个人物,除了县太爷几乎没人敢对我大声说话,可这两人竟公然打我……难道,真的是钦差?
    想到此处,账房先生浑身一哆嗦,嘴里也不敢乱说话,慌慌张张的朝后堂跑去。原来噤若寒蝉送礼队伍也有人开始窃窃私语:
    “不会真的是钦差大人吧?”
    “说不准啊……前段日子,我听说朝庭新封了个江南道巡查使,正是个十八九岁的少年,而且是天下武状元……”
    ……
    秦霄心里正气闷着,转过身来,一脸寒霜的对着民众,说道:“众人听着,赵县令命尔等公然送礼,已违朝庭律法。我乃天子新授江南道钦差秦霄,此次便要查办赵县令。尔等今日都不可离去,留下来做为堂证!”
    众人一听大惊失色,立刻炸了锅,便有人暗暗朝门口退去,想溜之大吉。
    正在这时,赵府门口传来一声雷霆奔喝:“都给我站住,回院子里去!”
    “我乃天子卫率千牛卫,江南道巡查使麾下卫队长。谁敢逃跑,一律严惩!”
    随后,一群人惊吓万分的被赶进了院落,后面跟着一个虎眼圆瞪的黑脸巨汉——李嗣业!
    李嗣业快步跑到秦霄面前,拱手一揖,垂首道:“禀钦差大人,送礼之人一个不少,全部集中在此,请钦差大人定夺。”
    秦霄心中暗自好笑,这个李嗣业,不是在客栈睡大觉么,怎么跑到赵府来了?想必是闷坏了出来看热闹,却误打误撞到了这里吧,倒也正好赶上帮了个忙。
    秦霄缓了缓脸色,对众人道:“尔等送礼情由是出于自愿还是被迫,本官自会查验清楚再做处置。今日先请各位做个堂供,所携礼品暂且留作物证,日后定会归还给大家。大家不必惊慌。”
    人群这才稍稍安静了下来,都齐齐的看着秦霄,各自一脸好奇。
    秦霄看着这些人的眼神和表情,心里暗暗想到:“这些人见我年轻,还是多有些怀疑的吧?历来人们都喜欢以貌取人,他们哪里会想到,我算起来也是三十岁的人了。”
    正在这时,后堂跑出一个身着深绿官袍,头戴双翅乌纱帽的四五十岁男子,一脸惊慌的跑到秦霄面前,轰然跪下后颤声道:“武昌县令赵世材,叩见钦差大人!未能远迎,万望钦差大人恕罪!恕罪!”
    秦霄冷哼了一声,沉声道:“好你个赵县令,自己嫁女儿,却令满城街坊前来送礼,排此长队滑天下之大稽,还把大周朝的律法放在眼里么?!”
    赵世材浑身一抖,趴在地上头也不敢抬起,颤声道:“下官不敢……左邻右舍盛意拳拳,下官无法推辞,这才,这才……”
    秦霄一声厉喝,怒道:“大胆赵世材,人证物证俱在,你竟敢在本官面前巧言诡辩意图开脱,可知罪加一等?!”
    这一声喝,连身后站立的送礼人也吓坏了,纷纷双膝发软,跪倒在地,惊慌不已。赵世材更是吓得浑身发抖满脸惨白,嚅嚅的道:“下官知错,下官该死!下官这就令人退回所收全部礼品,还请钦差大人恕罪,给下官一个机会!”
    这时,范式德凑到秦霄耳边,轻声道:“强行索礼之事虽然可恶,但并非大罪大恶,最多降级处置。按大周律法,收受金银方才算是贪污受贿之罪。而且,眼下尚有盗尸案没有处理……”
    秦霄微微点了点头,对赵世材说道:“你认罪便好,这件事本官先给你记下了。你先起来,本官另有事情要问你。”随后转身对身后的送礼人道:“大家都起来,赵县令既然已经认罪,大家都请回去吧,将所送的礼品全部带回。”
    众人如蒙大赦,纷纷起身离去,嘴里都说道:“谢钦差大人——”
    赵世材站起身来,却浑身发软耷拉着脑袋,不敢抬头。
    秦霄看他这副样子,心里忍不住一阵冷笑:官,这是什么官,一副窝囊废的样子!看了就来气!要不是看见这武昌县还算太平,你这六品县令,就是我来江南后第一个开刀的家伙!
    秦霄缓了缓神,对赵世材说道:“赵县令,我问你。本官听说这武昌县衙,要想来报官,先得交过堂钱,另外还有好几项费用,否则不予受理,连出差办事的衙差也要勒索百姓的饮食钱财,有这种事么?”
    赵世材大惊失色,慌忙又跪倒在地:“下官知罪,下官知罪!”
    “你给我站起来!”秦霄一声厉喝,赵世材如遭电击从地下一弹而起,站得笔直。
    秦霄道:“我不管你是要嫁女儿还是收女婿,私事再忙,也不能不开堂审案。朝庭看得起你让你当县令,这可是亲民之职,就是要你为民主事排忧解难。你居然还敢因私废公勒索百姓!”
    秦霄顿了一顿,缓缓的,但是低沉的冷哼道:“你有几个脑袋?!”
    赵世材吓得浑身一弹,慌忙磕起了头:“大人饶命,大人,饶命啊!下官知错了,真的知错了!”
    秦霄冷笑:“要我饶你,倒也可以。即日起,你立的那些规矩全部作废,一切按大周律法程序行事。所累计的官司和讼案,即刻开堂受理审查,你能办到么?
    “能,下官能!下官一定办好!”赵世材忙不迭的应道。
    秦霄看了赵世材几眼,顿了一顿:“要不是看见这武昌县农桑得行,商埠活跃,暂无大案重案发生,本官今日便罢了你这个县令之职!”
    “谢钦差大人宽鸿大量,下官从今日起,一定痛改前非,做个好官!”赵世材心中长吁了一口气,暗暗道:这钦差大人怎么摸到我这小武昌县来了,我竟然一点消息也没有。也不知他来了多久了,竟将这武昌之事弄得这么清楚!这一唬一咋的手段,也真是厉害,哪里像是不到二十岁的少年……
    秦霄接着又说道:“现在便开去打开县衙大门,张贴告示,明令告之百姓,不再收取过堂钱等不合理费用。但有官司冤情,速速前来报案。县衙承吏和捕快那边,我就交给你去训斥告诫,效果如何,本官自会看在眼里。你去吧。”
    “是……是,下官立刻照办,立刻照办。大人若不嫌弃,下官愿腾出寒舍,权当钦差大人歇马之处……”
    “不用了。”秦霄挥了挥手,“本官自去驿馆便可。”四周观望了一阵,又冷冷的说道:“你这寒舍,可是一点也不寒哪!”
    赵世材吓出了满头大汗,慌忙退去。秦霄自带着范式德和李嗣业,往县衙走去。
    李嗣业凑到秦霄身边,道:“大人,怎么不办了这狗官,还让他继续当官儿?”
    秦霄笑了笑:“赵世材贪财索贿固然可恶,可武昌政绩可观也是事实。更何况,我们眼下并没有他大肆收贿的证据。如果仅仅是小恶,略施惩戒吓唬他一下也就行了。朝庭要培养一个好官可不容易,要是能让他们改掉恶习一心为政,也不失为上上之策。”
    范式德拱手道:“大人高见!佩服,佩服!范某以前也曾随钦差出巡,常常见到一些处事有失偏颇的钦差,查办地方官员的时候,要么姑息养奸视而不见,要么一叶障目痛下杀手,这样反而违背了朝庭委派钦差的目的。像大人这般恩威并济导人向善,才是真正的高招啊!”
    李嗣业轮了轮眼睛,赫然道:“幸好他娘的俺不是钦差啊,换着是俺,就一刀子把那赵县令砍了,那样便会坏了事对吧?”
    秦霄和范式德相视一笑,都不言语,李嗣业不禁有些气闷。
    秦霄心里感觉倒是有一阵痛快,暗暗想道:胡萝卜加大棒,这种御下之术,倒是在什么时候都管用哦。以前我们部队的班长、连长、指导员那些家伙,骂人不用草稿,打人不挑地方,骂完了打完了又嘘寒问暖,弄得咱们这些小兵疙瘩又敬又怕……嗯,高招,不错不错!
    三人正一路闲聊的朝县衙走去,冷不防旁边冲出两个女子,慌慌张张的朝赵府跑去,而且两人都面带泪痕一直抽泣。
    秦霄感觉诧异,上前拦住:“两位姑娘如此惊慌,发生了什么事情?”
    其中一个女子急忙忙的把秦霄往旁边推:“闪开闪开,出大事了!我家小姐跳江自尽,我们要马上回禀老爷!”
    秦霄大惊,忙道:“你家小姐,不会是赵县令的女儿吧?”
    “正是!你们快闪开!”
    两个女子慌张张的跑进了赵府,秦霄和范式德李嗣业面面相觑——眼看着要成亲了,居然跳江自尽?!
    第18章浮尸惊现
    这一下,整个武昌县可炸下了锅——马上便要成亲的赵县令之女,无端的跳江自尽了!
    赵县令家人呼天抢地奔到江边,哪里还见得到女儿的尸首。初春之际江水虽不如夏秋湍急,但也足以将一个瘦弱的小姐的冲得不见。
    秦霄带着范式德和李嗣业到了江边,见到赵世材跪倒在江边痛哭流涕几欲昏绝,也不禁动了侧隐之心,对几个衙差说道:“速速沿江打捞尸首,将你家老爷搀回家中休息。县衙公事,由本官暂为代管主理。”几个衙差应声而去。
    秦霄令叫来那两个报丧的女子,正是赵小姐的贴身丫鬟,对她问询道:“你家小姐为何跳江,你们可知道详情?”
    两个小姑娘一见是秦霄,这才明白过来,前番在路上冲撞的居然是钦差大人,不由得都跪倒在地,惊慌的道:“冒犯大人,奴婢该死,还望大人恕罪。”
    秦霄叫她们站起身来:“不知者无罪。你们说说看,你家小姐眼看着就要大婚,正要办喜事,怎么就跳江了呢?”
    其中一个身着杏黄棉袄,名叫小兰的女子摇了摇头,说道:“小姐近两日都好好的,没见什么不寻常。只是今天她说有点闷,想到外面走走,来到江边之后,我们一时不备,小姐就突然跳入江水中,立马不见了人影。我和小丽叫了好久也没有见小姐浮起来,就惊慌的回府报讯了。”
    秦霄皱了皱眉头:“赵小姐会游泳么?”
    小兰答道:“小姐平常都不出门的,并不会水。想必是江水湍急,小姐一落水便被淹没了……”
    秦霄心中寻思道:哪里有这种道理?不管是跳江自杀,还是不小心落水,出于本能,应该都会挣扎几下方才被没顶。这赵小姐跳江自尽,还当真跳得诡异!
    秦霄道:“你们两个先回去吧,本官随时都会请你们来问话,暂时不要离开赵府。”
    两个小丫鬟应了一声,转身离去。
    天色渐晚,三人来到武昌驿馆,亮出公文印信,驿承马上替三人安排了住处饮食。
    入夜,秦霄睡意全无,踱到房间之外,对着一轮明白,独自思索道:“想不到刚到江南落脚,就遇上了案子。这倒也是个机会,我自己也想知道,这些年究竟学到了些东西没有。朝中的那些官员,甚至包括赵世材这个芝麻县令,虽然表面上对我客客气气,打从心底里,都认为我秦霄是走后门的关系户。这次的江南之行,一定要弄出点成绩来才是……
    这时,范式德从房间里走出,手中拿着一壶温酒和两个酒杯,见到秦霄,径直朝他走来:“大人也睡不着么?刚好下官想找大人小酌几杯,随便聊聊。”
    两人在园中一个石桌前坐下,先行对饮了一杯,秦霄便开口道:“范先生,来武昌仅仅一天时间,就遇到了两件怪事。先是古桑村闹鬼盗尸,再是赵县令的女儿无端跳河自尽。这其中蹊跷不少啊!”
    “是啊大人。”范式德替秦霄倒上一杯酒,说道,“不过,下官倒感觉,这无形之中,两件事情好似有某些联系。”
    秦霄拿起酒杯浅酌一口,点头道:“不错。失踪的是女尸,跳江死者也是女子。然后,两件事居然发生的同一天,前后相差不到几个时辰,这难倒是巧合?而且,那个跳江的赵小姐也跳得离奇,首先是情由不明,再者就是,落水后毫无挣扎,马上便没了顶,而且至今找不到尸首。这显然是不正常的。或者就是那两个丫鬟在撒谎。而那个被盗的尸体,也至今全无下落。”
    范式德惊了一惊:“大人高见,比下官发现的端倪要多得多了。”
    秦霄喃喃自语:一个被盗的新丧女尸,一个跳江后失踪的待婚女子。两具尸体全部不见踪影……随即道:“范先生,明天一早,我和李将军再去赵府,探一下究竟。麻烦你再去一趟古桑村,看下那边有什么动静没有。”
    “下官领命。”
    第二天清早,三人分作两路,开始行事。
    秦霄带着李嗣业到了赵府,刚到门前,却发现赵府里异常吵嚷。进去一看,却发现正堂摆放着一个棺椁,几个人正忙碌不堪的布置灵堂,赵县令和他的老婆家小,都伏在棺椁上痛哭失声。
    见到秦霄到来,赵世材慌忙擦了擦眼泪,略整了一下衣冠带着家人前来拜见。秦霄连忙叫他们免礼起身,然后说道:“赵小姐的尸首找到了?”
    赵世材一脸悲惶答道:“回大人,是找到了。今日凌晨,本县一名渔夫打鱼时找到的。下官便购来棺裹盛殓,好让女儿早早入土为安。”说罢一家人都痛哭失声。
    秦霄走到棺材边一看,发现早已上了棺钉,于是说道:“可否让本官查看一下小姐尸首?”
    赵世材迟疑了一下,说道:“这……大人有所不知,按本地风俗来说,但凡未出嫁便早夭的姑娘家,都被视为不祥,非但不能做法超渡,下葬之时连祖坟也不能入。所以下官令人早早入棺上钉,稍事祭奠,明早便要入葬了。大人要开棺验尸本不该阻拦,只是……就怕大人沾上不祥之气。”
    秦霄叹了一口气,只得作罢。心中暗道:现在这封建社会,就是这种庸规俗制多。乱七八糟的规矩教条、约束多得跟什么似的,连死了的女人也不放过。
    秦霄和李嗣业各自上了一炷香,对赵世材说道:“这两日你便安心处理家事,衙中之事,本官会暂去主理,待你家事处理完毕后,再来接手。”
    赵世材感激涕零,弯膝就往下跪,却被秦霄一把扶住,稍事安慰了几句,便带着李嗣业一起离开。
    李嗣业抽了抽鼻子,道:“这赵世材哭起来就像个娘们似的,死了女儿,倒也挺可怜的。”
    秦霄回到县衙,县承、县尉、主薄和七曹左官都已在那伺候。秦霄即刻升堂,发现案件堆积如山,大大小小的官司讼案约摸有百八十件之多。幸而没有什么重大案件,处理起来还算容易。秦霄会同众县吏一件件依律审核批示,忙了近一个上午才算解决了四分之一。
    秦霄长吁一口气,心里恨道:“我这钦差大人可当得有个性了,闲着没事来客串县令了。这一堆陈芝麻乱谷的事,处理起来虽然容易,也还真是有些烦人。要是有台电脑多好……”
    午牌时分,范式德从古桑村回来,回报秦霄,那边一点动静也没有,连前阵子每晚闹鬼都停了。
    秦霄心中冷笑:看来,这帮装神弄鬼的家伙,看到官府已经注意彻查这些事情,也都收敛了。
    只是有一件事情秦霄一直想不明白,那具失踪的尸体,会被弄到哪里去了?从昨天起,他已经陆续差了十余名捕快衙役四处查访此事,到现在竟一点结果也没有。看来,只好直接从“目击证人”那里再寻找突破口了。
    当天晚上,秦霄差人将那两个丫环叫到驿馆,对她们问道:“你家小姐,许给哪家的公子?他今日可有前来吊唁?”
    丫鬟说道:“回大人话,我家小姐,从小便许给了本县大商人,城南的贾家公子。贾公子名叫贾苏全,今天已经来吊唁了,现在还在灵堂里,哭得可伤心了,就差昏死过去。”
    秦霄道:“哦?这么说来,你家小姐与贾公子,便是娃娃亲了?他们感情可好?”
    丫鬟答道:“回大人,正是如此。小姐和贾公子自小青梅竹马,感情好得很。我家老爷和贾老爷是结义兄弟,两家从小便许下了亲事。前不久小姐满了十六周岁,便按两家约定准备完婚,没想到,小姐她……”
    秦霄差走两小小丫鬟,心中暗自思索道:自小定婚,感情很好,这便没理由啊……
    心中疑惑,秦霄带着范式德和李嗣业,再向赵府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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