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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哥,我实在没地方去才来你这里……”黎黎喃喃低语,散落在额头的黑发如一蓬乱草,衬显得惨白的脸色楚楚可怜。我一把将她搀扶起来,蝴蝶这时也从惊吓中回过味来,帮忙打开房门让黎黎在沙发上坐下,懂事地到跑厨房烧开水张罗起来。
事情的原委是这样,包养她的小贪官一不小心被她的小情人彻底撂倒以后,黎黎先是在拘留所呆了几天,终究由于死亡事件跟她没有直接的刑事责任而释放。在我去海淀分局看过她的以后没几天,她就回到东北老家修养生息了一段时间,但还是无法忍耐那个小城市的单调、沉闷、和乏味,回马杀奔北京城,只是不曾想到小贪官的老婆、儿子和三姑六姨八大舅早已布下天罗地网,等她一露脸儿便逮了个正着,旋风腿、落英掌、兰花指和蹽阴大法一起招呼,可怜黎黎占着理亏心虚只好打不手骂不回口忍辱负重丢了脸面才终于捡了半条命回来。
好蝴蝶儿善解人意,泡了杯洋参茶端上来递给黎黎压惊还魂,我心知肚明今儿个甭想安生,便吩咐蝴蝶从酒柜里拿出一瓶芝华士分别倒入高脚杯,分给大家各自一杯:“奶奶的,人生失意常饮酒,莫使金樽空对月。来,蝴蝶,咱俩跟黎黎一起干了这杯。说:嗟呼!天下有三险:江湖,人心和非典。黎黎你别遇到点小挫折就想不开,我早看出来了,你是干大事的人,不想哥哥我只知道醇酒美人胸无大志蝇营狗苟误了终身。何况你现在遇到的算得上什么事儿呀,想当年大将军韩信能屈能伸可以钻女人裤裆,堂堂小国之君勾践可以舔人家吴王的粪便,伊斯兰狂人总统萨达姆也被美国佬追杀躲在地窖里琢磨下半辈子改行写,你如花似玉的年纪倾国倾城的相貌还在这里感时花溅泪恨别鸟惊心的,让那些恐龙般的芙蓉姐姐青瞳妹妹在江湖上横行欺诈男人的感情,岂不是共和国最大的资源浪费?”
蝴蝶乐不可支,笑得杯中小酒儿也险些泼洒出来:“看你这满嘴胡喷的,都是那儿跟那儿呀。黎黎姐,他们男人就是没心没肺没脸没皮的,所以才活得自在开心。我们女人要跟他们一样才能平起平坐不被欺负。来,我陪你干了这杯酒,咱们把昨天的不愉快扔到脑后。”
黎黎被我嬉皮笑脸左右开弓一通胡抡弄得哭笑不得,不过被蝴蝶一杯酒灌下去以后脸上渐渐恢复了血色。要说这华夷的确有别,这洋人弄出来的酒就跟中国人整的不一样,国酒常常是穿肠过胃先暖丹田然后回转向上提升你的逸兴、胆气和豪情,洋酒往往甫一入口便一股子劲儿直窜脑门儿,让你思维简单大脑不拐弯儿一根线儿直奔主题。
我大着舌头继续顺着刚才的思路开导黎黎,“我有一师兄开了个博客,名字就叫一铺大炕,旁人都以为他是写流氓自传专门把偷情嫖娼的龌龊事儿往上忽悠,在我看来他其实是个心理医生在把脉问诊。有一个女人跟有妇之夫上了一次床,结果心中从此便有了一个解不开的小疙瘩,肉体与灵魂展开了一场持久战,不知道到底是该让肉体舒服呢还是应该让灵魂舒服?要是让肉体舒服了,那中华民族的传统道德就无法在她这传承了,可要是传承了中华民族的传统道德,那她自己的肉体就不舒服了。当鱼与熊掌她都想要的时候,内心就痛苦了。师兄点拨她说,其实她的痛苦绝对是白痛苦了,因为自从她做了那次不该做的爱之后,她就已经没有资格来传承中华民族的传统道德了,既然已经没资格了,那就别再想着传承传统道德的事情了,还是继续享受肉体的舒服吧,如果现在你肉体的享受也放弃了,岂不是亏大发了吗?更何况做爱这码子事,人人都做,天天都做,就是图个舒服快乐,要是把个人的做爱行为与弘扬传统文化联系在一起就太沉重了,即使你弘扬了,党和人民也不会感激你的。”
“简直是大师级流氓呀,”蝴蝶做出一脸崇拜的表情,“我前几天在杂志上看到说有个调查,台湾女人为了让老公觉得自己是硬汉,伪装高氵朝的比率超过90%,想想她们真不值当呢,就说现在的男人有几个肯为女人不要江山?其实女人只是男人生活中的点心,事业才是你们的主餐,有了主餐何愁没有饭后甜点。男人游戏人间还煞有介事地教导我们女人要配合,紧跟你们的步伐同流合污与狼共舞,真是把人卖了还让人帮着点钱呢。”
我看着蝴蝶,这个丫头才出道就在京都这个大染坊里如鱼得水游刃有余,假以时日还不得如妲己、褒姒、吕雉、貂蝉红颜误国呀。我就像伯乐发现了千里汗血宝马一样,谆谆教导说:“孺子可教呀!这大千世界红男绿女本来就是上帝摆设的一局游戏,你要太过当真就被他给玩了。与其让人玩,还不如跟他一起玩儿,大家长长短短都不过是几十年,也就是图个乐子。男人其实情商的程度简单得跟头驴没什么差别,反而是被女人的幻觉呀第六感呀潜意识搞得复杂化了。就说这男女之情吧,如果孤男寡女两情相悦,那叫牛郎织女喜相逢;如果MM无意GG用强,那叫霸王硬上弓或叫耍流氓;如果女方投怀送抱男人退避三舍,那叫柳下惠转世投胎或名性无能;如果彼此相安无事可称之不来电或君子淑女……全凭彼时彼地当事人一念之间,就象人与魔通常也只有一步之遥。”
一大口酒下肚,我接着说:“社会教科书从小被就给女人灌输一些伪真理,说什么男人和婚姻可以给女人带来幸福和安全感,因此只要男人稍有越轨女人的受害者意识立马浮升,于是要死要活哭闹上吊,各种感情纠葛不断,其实就是缺乏游戏意识和娱乐精神。”
蝴蝶一双大眼睛忽闪着望着我,“大江东去,浪淘尽,千古风流人物原来在我们这里呀。我看你是《鹿鼎记》里韦小宝再生转世第多少代传人吧?黎黎姐我俩一起敬宝儿爷一杯吧!”她高举酒杯,惟妙惟肖地模仿着当年西安后宰门小学学生欢迎国民党主席连战时的童声奶腔朗诵道:“宝哥哥,您回来了!”我差点把嘴里还没来得及咽下的一口酒给喷出来,黎黎这时也终于忍俊不禁破涕为笑。
客厅墙角的落地灯柔和细腻,将依偎着坐在沙发上的两个女孩儿脸上投射得灵动光鲜。我醉眼朦胧地看看这个,再转眼看看那个,蝴蝶是学着老成世故却仍是稚气未脱,黎黎则是梨花带雨楚楚动人。我一口把杯中残酒干个底朝天,把杯子“叭”地一下使劲拍在茶几上,站起身来作势要左拥右抱,“来,来,来,难得宝爷平时不是随便的人,随便起来不是人。今儿个我们弎人大袖飘飘大被同眠大红灯笼高高挂……”
冷不防蝴蝶伸出腿将我踢了个趔趄,一屁股重新坐回到椅子上,可恨这毛丫头嘴里还笑嘻嘻地嚷道:“思想有多远,你就给我们滚多远。今晚我陪黎黎姐睡卧室,你就自己老老实实给我猫到书房去春梦无痕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