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局了,曹寿没有说谎,他的围棋技术与李云半斤八两,都是在盲目的落子,胡乱的瞎聊,一点也没有涉及其他的事情。
曹寿扔下手中的白子,看了看外面,忽然道“李先生,他日回到河东,有什么难办的事情,可来平阳县找本侯!”
李云鄂然不知道曹寿忽然蹦出这么一句话是什么意思,于是直直的望着他,希望他可以解答。
曹寿迎上李云的眼睛,漫不经心的道“昨日深夜,太后的使者来拉!”
李云心脏扑通的猛跳,难道……
曹寿接着说道“使者带来了太后从长安最有名的方士那求来的丹药,据说可医百病,神效无比,也就是说从昨夜起梁王无论是生还是死,都与先生无关哩!”
李云猛地站起来就要往外跑,刚到门口却又无力的站住了。
此时李云已可肯定,太后送来的不是救梁王性命的神丹,而是阎王的催命符!
这世界上哪里有什么包治百病的药,有的只是包杀万人的毒药!
但是李云能怎么办呢?
药是太后送来的,他李云又有什么资格对太后说:不!
而且今日平阳侯可不是简单的来找他,显然是受人之托,实行的就是缓兵之计。
怕的就是李云这个楞头青傻傻的坏了事情。
李云现在甚至觉得连那个所谓的方士,也不过是这阴谋的一部分。
曹寿拍拍李云的肩膀,长叹一声道“年轻人,这世界不是你想象的那么单纯,我这么做也是为你好!”
李云虚弱的回过头,看了看平阳侯,行了个谢礼告退而去。
到这时候他还能说什么?还能做什么?
梁王死期已定。
李云现在已不知道是他改变了历史,还是历史改变了他。
他现在唯一可以知道的就是,他现在好像一只螳螂,居然妄想用自己的手臂阻挡那滚滚而来的庞然大物。
若非有人托平阳侯暗中拉了他一把,说不定几日之后,他便会成为此事的替罪羔羊,梁王的殉葬者。
那暗中拉自己一把的到底是谁?
太子?还是某位一直在暗中操纵或者观察这事情的尊贵人物?……
汉元六十三年夏八月,梁王暴毙于睢阳,天子闻之,痛哭不已。诏罢朝三日,令在京大夫以上官员带孝,又诏天下诸侯宗室子弟,尽为梁王带孝三日。
五日后梁王葬于睢阳东,天子准梁王年前请,封其五子为王。
又昭:梁王朕之手足,弘股之人,观其一生,侍母极孝,侍君以忠,每以天下重任担负于己身,今其虽去,然其忠孝之名永留。是以赐缢曰:孝。——《史记——梁孝王本纪》……
梁王死了,死在了他一生都酷爱的丹药和对他最宠溺的太后手上。
虽然这其中有一个大大的阴谋,但是所有参与这阴谋的人都笑了,而且笑的很开心。
梁王的儿子们每个人都分到了大小不一的领地,天子则成功的瓦解了天下最大的诸侯,梁国四十余城一分为五,继承梁王封号的梁孝王长子封地不过二十城,强大的梁藩如今已只不过是一个中等的诸侯。
太子也应该笑了,此事得利最大的应是他了,这位掌握着华夏未来命运的年轻太子,在他前往权利颠峰的最大一块石头和威胁已荡然无存。
李云无奈的望着蓝天,这已是最好的结局。
虽然这是一个阴谋,但是于国于民都是有利的。
梁王的死开启了日后推恩令的先河,未来的武皇帝可以名正言顺的削藩,攘外必先安内。
等到年轻的天子集合了全国的力量,稳定了帝国的局势之后,那如潮水般的骑兵和那两名注定将为后世世代称颂,世代景仰的将军将奠定华夏民族的未来。
那决定了汉帝国命运的反击,来自龙的怒吼!
李云很想这样为自己找到开脱的理由,他一直在心中告诉自己“你没做错什么,错的只是政治掺和了进来,而且这样的事情发生了,对国家,对民族都是有利的!”
但是不知道为什么,他依然十分的内疚。
或许是医生的职业道德,或许是因为……
那个像极了自己妹妹的梁王之女,那憔悴的面容和痛哭的眼神。
瘫坐到草地上,李云无聊的望着山上盛开的野花,这一刻他忽然想“也不知后世的历史学者会怎么记录今天我的所作所为,又或者我根本不能记载到那历史的篇章中!”
沙沙!沙沙!人的脚步声愈来愈近。
李云站起身来,却是正为梁王戴孝的太子刘彻这场阴谋的最大赢家。忙跪下按十足的礼节恭敬的拜迎。
刘彻瞧了一眼李云,有些无奈的望着天空道“李卿,你是否在怪孤?”
李云苦笑一声摇摇头。
刘彻跟着摇头道“孤也不想在那日那么逼迫与你,实在是孤爱你之才,不忍卿就此断送了性命!”
刘彻接着走到李云面前扶起他来,道“此事牵扯之广,厉害之大,卿也应略有所知。如今天下诸侯林立,其强势者在其封地私造兵械,桊养私兵,少者带甲数万,多者带甲十数万,精骑万余,朝廷无奈何也,其弱者,傍依强势,在其地欺男霸女,圈地私吞,置高祖高皇帝所定法令于无物,此等之诸侯皆鼠目寸光,浑然不知塞外匈奴虎视眈眈!”
刘彻望着李云接着说道“匈奴,大汉之劲敌也,其贪婪嗜血,于大漠逐水草而牧,一遇灾荒便径自入我大汉领地,烧杀劫掠,渔阳到右北平之间年年烽火四起,其死者十之**为手无寸铁之平民,孤常想若大汉不能在未来数十年内彻底击败此敌,长此以往,大汉或许就将国之不国!”
“国之不国!”李云被这句话激起了万千血性,有一种想要跟这位太子一起打拼天下,北击匈奴,纵使马革裹尸也在所不悔的冲动。
但是随即他就冷静下来,现在还不是时候,大汉现在还未做好准备,太子也依旧没有掌握大权。
而且太子还需要磨砺,那场建元二年的政变刚好是磨砺太子的最佳方法。
一念至此,李云伏地拜道“殿下,现在还不是小臣进宫为殿下分忧之时,小臣现在唯一可为殿下做的事情,便是替殿下在民间救死扶伤,鼓励农耕,为大汉的反击打下基础!”
“殿下须知,千里之行始于足下,万丈高楼平地起,任何事情都必须有足够的基础才可进行,而不是拔苗助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