窦太后觉得自己很累,很累,失去了最爱的丈夫之后,她已经独力支撑了十几年,现在她又失去了她最心疼的幼子,虽说表面她依然坚强,但谁又可知她这样年纪的老人内心是如何的痛苦?
窦太后本是清河郡一名良家女子,本名窦漪房。十五岁那年被当时的吕太后看重带回长安,从自就在这女强人身边伺候,倒也学会了不少本事,习得了察言观色,辩识他人的本领。
不久,吕后为防止因封吕姓为王带来的刘姓番王群起围攻,将包括窦太后在内的十余名心腹宫女送与各地番王,名为赏赐实为监视。
却不知窦太后被送至那时生活极为清贫的代王身边,两人一见如故,自此相互恩爱,再加之窦太后生的乖巧机灵,深得贤惠的代王后照顾,这一过就是数年,数年的时间足以发生太多的事情,吕后死后,齐王高举恢复刘氏大旗,尽诛吕氏门人。
诸侯与大臣会于长安,推选新的天子,殊料当时不起眼的代王凭借着母亲的贤惠,以及他与高皇帝的血缘关系,奇迹般的被推选为新的天子,在经过得体的谦让后,原本贫寒的代王登上了高皇帝曾经坐过的地方,而她也成为了皇后。
人生的际遇竟是如此的不平常!
而现在她只感觉到一片无力,这世上最痛苦的事情莫过于白发人送黑发人,每次长公主刘嫖带着她的女儿,自幼与太子订亲的陈阿娇来宫中看望她,窦太后都会想到梁王少时的事情,太后一直认为梁王永远都是那个谦让得体的少年,那个受了苦也会望肚子里咽的少年郎,想着想着,窦太后眼泪悄悄的流了下落。正给她按摩的南月公主见着了,悄悄的拿出帛卷将太后眼角的泪水擦去。
太后睁开眼睛,望了望南月公主,道“南月,皇奶奶老了,怕是迟早要去和先皇见面,但是皇奶奶就是放心不下你!”
南月公主低下秀臻,楚楚可怜的脸蛋令人生出怜惜的感觉,她摇摇头将身子靠在太后的怀中道“皇奶奶……南月永远在您的身边陪着您,您一定会长命百岁的!”
窦太后长叹一口气,摇摇头道“傻孩子,人谁都死,就连那武功盖世的始皇帝,英明神武的高皇帝,生平最是爱惜百姓的先皇,都一一离开了这个世界,皇奶奶也照顾不了你一辈子!”
太后怜惜的将手摸上爱孙的秀发,眼中净是怜爱,自梁王死后,她便已将全部的爱撒在了这个爱子生前最是宠爱的女儿身上,而南月公主也是十分讨人喜爱,天子若非是内疚不愿多见,否则也会天天令南月去未央宫与之闲聊,因南月确实是一个十分可爱的女子。
窦太后长叹一口气,她现在很怕,很怕。怕她死了之后,留下南月一人在这世上孤苦无助,她也曾想过在窦家子弟中寻觅一名年少有德的少年与南月成婚,可是整个窦氏竟无一人可入太后眼中,那些年轻的窦家贵族不是轻浮就是沽名,太后始终放心不下将心头的宝贝将与这样的人。
今日太后望着那萧条的冬节景色,没由来的害怕起来,她怕她某天一觉睡过去,就去见了先皇,再也醒不过来,那留下无人照顾的南月她着实放心不下。
此时门口有使女轻声报道“林滤公主求见太后!”
窦太后起身,端坐在床上牢牢的搂着南月公主,这林滤公主是天子第四女,自小与太子交好,两姐弟可说无话不说,而林滤又与信阳公主一母同胞,想那信阳公主嫁与平阳侯后,地位隐隐已是大汉公主中最显赫的,再加上太子与之交好,林滤已是日后大汉举足轻重的女子,对于这样的强势人物,太后条件反射般的想要在她面前表现出她对南月的看重,希望,希望在她归天后,这些儿孙们看在她的面子上对南月多多照顾。
林滤公主进来,恭敬的请了个安,对太后道“孙儿林滤给皇奶奶请安!”
又对南月甜甜的一笑“南月妹妹也在啊!待会长安众年轻才骏齐聚文华殿,与父皇对策,妹妹要不要跟着去看看,说不定其中就有一个才子与妹妹有缘哩!”
南月终是少女,脸皮子薄,闻言自是羞涩的道“南月不想去,姐姐去吧,南月只想和皇奶奶多聊聊!”
听着南月公主乖巧的话,太后心中更是不安,便问林滤公主道“今年来的可都有些什么人啊?”
林滤公主那里敢隐瞒,老实的道“今年长安对策者共有七十余人,俱是长安名族望门之后,其中更有不少高皇帝时期功勋的后人!”
太后皱皱眉头,问道“那个叫李云的在不在?听说皇帝和太子都很看重他,哀家虽在深宫却也听说他名气很大,而且平阳侯送哀家两名学习过那个叫眼保健操方法的使女,哀家很喜欢,如果他在,到还可一看!”
林滤公主回答道“河东李云已放临邛县令实职,目前不曾有消息,应是早已上任!”
“哦!”太后应了声,看了看南月公主,问道“南月,你曾见过那李云,给皇奶奶说说,那人如何?”
南月公主不敢隐瞒,老实的道“那时南月只顾着伤心,未多有注意,不过这李云确实有些办法和见识”
太后动了动身子,忽然道“那林滤你也见过那李云,可与哀家说说,那李云有无本事,人品如何?”
林滤公主似乎有些迟疑,她已知太后是动了替南月公主找寻夫君的念头,但不知为何,她很想说些李云的坏话,好令此事黄掉,但终究还是压抑住了这想法,老实的道“人品与学识俱是一流!”
“哦!”太后转过头去,望了望南月公主,沉思一阵道“哀家知道了!”